他的回答聲音很大,幾乎覆蓋了整個訓練場,震得在場所有士兵的眼神氣了些許的變化。
他們整個部隊比不上聶然一個?
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是!預備部隊的確很厲害,是尖子兵才能進的地方,這點他們2區的人并不否認。
可問題是,聶然現在是一個連槍都不敢握的被篩退出來的兵,只能在2區做著打雜工作。
就這種兵,他們2區隨便一個人都比她強,更別提是整個部隊了!
果然,很快就有人跳了出來。
“簡直就是個笑話,她聶然是三頭六臂還是七十二變化啊,能比的上整個部隊?”站在人群里的張一艾率先譏諷地說道。
這次預備部隊里面除了嚴懷宇他們這幾個犯了錯的人留下之外,張一艾也在其中。
其原因是,安遠道覺得上次在食堂里仗義的表現太過糟糕,索性命令她暫留部隊里。
張一艾為此氣郁不已。
這件事讓她上訴了好幾回,結果都被安遠道一句‘士兵要無條件無從安排’給打了回來。
不爽的心情又被柯魯這夸大的話找到了發泄口,毫不留情地諷刺著。
“喂,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就是管倉庫的,比炊事兵都不如!說真的,你求她,還不如求我。”她雙手環胸,很是高傲地說道。
站在聶然面前的柯魯聽到后,直爽的脾氣也讓他同樣毫不留情地皺眉不屑地道:“求你?你算什么東西,求你?!你連她的一丁半點都比不上!”
張一艾聞言后,這下真是被刺激到了,她快步從人群里走了出來,氣憤不已地指著聶然說道:“我怎么比不上她了,我是預備部隊一班的人,她是什么,一個區區普通部隊最底層的打雜士兵!我比不上她?哈,實在是個天大的笑話!”
柯魯眉頭皺起,他不懂什么一班二班,他只知道聶然在他們島民的心目中比誰都厲害。
她是英雄!
是她帶領著他們走出了被海盜迫害的時代!
哪怕是那些后來救援的士兵們。
他們可以感激這些士兵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但依然奪不走聶然在他們心中的那份尊崇。
“你就是比不上她?!笨卖斢檬謬烂C和肯定地口氣回答著。
張一艾冷冷地哼了一聲,“你說我比不上她,就比不上她了嗎?你倒是說說看,她有什么能耐的地方,讓我比不上她!”
站在旁邊的何佳玉涼涼地插了一句,“然姐都不需要和你對打,只需要口述就能打敗你,這點還不夠嗎?”
她的嘲諷極其的濃烈,戳中傷疤的張一艾臉色一白。
那次打架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恥辱!
她又氣又惱,咬牙切齒地道:“除了打架呢?還有別的嗎?哼,估計也就剩下打架了吧!畢竟其他的什么都不敢。”
張一艾暗諷聶然不敢拿槍的事情,讓嚴懷宇他們心生不忿。
正打算反駁,卻沒想到柯魯這時候站了出來。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我相信其他人也不會敢了!”
“這可不一定?!睆堃话靡舛肿I笑了一聲。
至少她敢拿槍射擊,聶然現在可不敢。
柯魯看著她刻薄的冷笑,心里的火徹底爆發了。
敢侮辱他們心中的英雄,不可原諒!
他跨步走到了她面前,怒視地道:“不一定?她敢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下徒手排雷,你敢嗎?她敢為了誘敵深入,站在地雷區里,你敢嗎?她敢為了自己的戰友,在沒有任何武器裝備和救援的情況下,身負重傷一個人留在海島殺一百多個海盜,你敢嗎?”
柯魯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更震撼人心。
在這巨大的訓練場上,久久回蕩著。
張一艾被他那雙充逼人的眼神和那魄人的氣勢嚇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竟愣在了那里,無聲地張了張嘴。
那次她并沒有參與救援行動,只有一批一班的尖子兵參與行動,她也是后來聽回來的那些人說的。
什么挖地雷啊,和海盜當面槍戰啊,她覺得一點也不可信,她以為那只是以訛傳訛下的刻意吹噓罷了。
畢竟誰會在沒有措施下敢去碰地雷,不要命了嗎?!
還有和海盜當面槍戰,她這個一班的尖子生在和海盜單槍匹馬之下都有些發憷,更何況聶然這種六班的差生,根本就不可能!
“有……有誰能證明?”張一艾有些氣短地說道。
柯魯猛地一拍自己的胸口,“我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此,已經從剛才的話語中緩過神的張一艾不屑地嗤笑了起來,“你?你是誰?”
“我就是在那個海島上的島民啊!”
張一艾冷笑了一聲,“你說我就信啊,有誰能給你證明嗎?”
站在旁邊與有榮焉的何佳玉同樣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們啊,我們整個六班都能證明?!?
“這次除了你們幾個人來,其余六班的人根本連來的資格都沒有!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唬人的?!?
張一艾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這些人是在糊弄自己了。
這幾個人一個個的都和聶然好的恨不得能穿一條褲子,他們說出來的話根本不能相信!
“我可以證明?!蓖蝗?,不遠處的一個聲音響起。
瞬間,在場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的目光移動了過去,就連張一艾都將視線轉移了過去。
只見李宗勇站在那里,面色淡定地重復道:“我證明?!?
轟——
在場的那些士兵們都嘩然了起來。
預備部隊的營長竟然親自出來證明這件事。
這事兒肯定是真的了!
老天爺?。∷麄兊亩鋭偛艣]有出現幻聽吧?!
徒手排雷?
誘敵進雷區?
身受重傷殺海盜?
原本對聶然心中不滿的士兵們,心中掀起了一陣陣的驚濤駭浪。
從此對預備部隊的敬畏之情又多了一層。
這要怎么樣的殘酷訓練,才能訓練出敢這樣做的人。
在雷區里徒手排雷,這得要多大的自信和冷靜才敢去做,那就好比在和死神擦肩而過啊。
“我……我沒聽錯吧,那個男的說的人是咱們這個在食堂沒替自己反駁一句的聶然嗎?”站在人群里的劉鴻文驚駭地感嘆道。
“我實在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在聽到營長的親自證明后,吳暢已經被震驚得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這么牛掰的人,我竟然……我竟然不知死活的起哄開她玩笑?!?
他想起那次在訓練場的杠桿旁對楊樹和聶然一陣的哄笑。
天,如果時間倒流回去,他一定對聶然畢恭畢敬的。
劉鴻文看吳暢那暈乎的樣子,小聲提醒地道:“你如果是不知死活,那楊樹怎么辦。”
一語驚醒夢中的吳暢這下馬上就清醒了起來,“對哦,楊樹不僅和她開過玩笑,還和她吵過架鬧過脾氣!我的媽呀,聶然沒打死他,對他真是寬容了?!?
以聶然這種徒手挖雷的彪悍能力,在被楊樹搭訕開玩笑后沒用地雷砸死他,真的是奇跡啊。
吳暢湊了過去,用極小的聲音對著楊樹出謀劃策道:“楊樹,你要不然等會兒抽空給她道個歉吧,爭取寬大處理吧?!?
“是啊楊樹,不然我怕她能用像殺海盜的方式宰了你!”劉鴻文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地打趣道。
可楊樹并沒有搭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喃喃自語地道:“殺過海盜……”
她竟然殺過人。
他一直以為她最多就是訓練的艱苦,沒想到她居然出過任務,殺過人!
一百多個海盜……
自己和她同為當兵的,先拋開預備部隊和2區部隊的等級問題,只是殺沒殺過人這一點就已經是落了下乘。
人都說,當兵沒殺過人,那就不能是真正的兵!
所以,她和自己是不同的。
想到這一點,楊樹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眼神復雜地盯著聶然的側臉。
春季的陰沉天色下,她就那樣站在那里,面色淡然,似乎一切都和她無關,她就好像是一個旁人冷眼瞧著這一切。
明明她正處于這個風暴的中心!
為什么,為什么她總是這么可以風輕云淡的?
她看上去那么的瘦弱,那么的平易近人,楊樹到現在還能想起當初她坐在那里和自己笑的時候。
但現在卻知道,她殺過人,不僅殺過一個,而是一百多個!
到底,她是怎么做到這樣淡然處之的!
而除了楊樹不敢相信之外,還有一個也已經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就是站在李宗勇旁邊的聶誠勝。
當他聽到李宗勇的簡短“我證明”三個字的時候,就如同一道雷炸在他耳邊,讓他嗡嗡作響。
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真的幻聽了。
在海島打海盜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
為什么聶然沒有告訴過他?!
徒手挖雷?殺海盜?
這……這個男人口中的人,真的是他的女兒嗎?!
是那個被自己打了也不敢握槍的聶然?
是那個被自己稱為廢物的聶然嗎?
他用一種駭然的眼神看著聶然,就好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聶誠勝實在無法想象,他們口中說的那人會是自己的女兒!
那么的強悍,那么的……讓人匪夷所思……
“就……就算她再厲害,那也比不上整個部隊的兵力!”站在那里的張一艾在聽到李宗勇的親自證實后,依然不甘心的嘴硬道。
她就不相信自己這么說,李宗勇還會反駁她!
那樣做可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柯魯聽到后憤怒地道:“怎么比不上了?你說你們部隊厲害,可是這都多少天了,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會一味的和我拖延,說什么需要從長計議,說什么當兵的命也是命!她呢?”
柯魯站在張一艾的面前,手唰的一下指著還未發過一聲的聶然,“她當初當初在海島上上逛了一圈,作戰計劃立刻就擬定了出來,并且帶領著我們島民們開始排雷挖溝做陷阱!”
“那時候的情況比現在惡劣一百倍!沒有像你們這樣大規模的人,也沒有任何武器裝備,什么都沒有!只有海盜為了防止我們逃跑埋在地里的雷!為了打贏這場仗,她就這樣站在雷區里徒手挖,那玩意兒一不小心就會爆炸,可她呢,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死,還是面不改色的挖!”
“怎么,難道她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們的命金貴,難道她的命就賤了?!”柯魯越說神情越激動,說到最后這一句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從張一艾轉移到了聶誠勝的身上。
他分明就是在指責聶誠勝十幾分鐘前說的那句話。
聶誠勝臉色驟然變了變,卻沉著氣沒有說話。
“你也配和她比?你也不嫌丟人!”柯魯厭惡地朝著張一艾瞪了一眼。
“就是,敢和然姐比,真不嫌丟人。”何佳玉借機也補上了一刀,氣得張一艾臉色通紅,但又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聶然站在那里,像是置身之外一樣地看著。但心里卻因為柯魯這番強詞奪理的話而嘴角輕輕地劃過一抹譏笑。
這個家伙,表面話說的可真是一套套的。
自己當初之所以那么拼命的挖,還不是這群人威脅自己,才讓她不得不出手幫助。
現在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完全是她為了這群島民不顧自己生死幫助,將自己完全化身成了救世主一樣。
這算什么?
變相的討好?
聶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柯魯在教訓完了張一艾后,再次轉身走到了她的面前,“聶然,我求求你,再幫我們一次吧!”
他雙手合十的請求地道。
聶然沒有發聲,周圍一片靜默,但眾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說話,其他人也一樣不敢說話。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她已經不敢拿槍了,就算想救也有心無力。”身邊的李驍這時候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她清冷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那么的突兀。
“不敢拿槍?為什么?”柯魯錯愕極了。
聶然輕輕轉過頭看了身邊的李驍一眼,若有似無地沖她笑了笑。
這是想激她?
手段可真弱。
她順著李驍的話點頭道:“是啊,我已經不拿槍了,現在是一個連炊事兵都不如的守倉員。你還是找營長好好的解決這件事吧,我回去了?!?
說完后她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往訓練場外頭走了。
幫他救人,她又不傻!
這次那么多人作戰,擺明了剿滅海盜的規模很大,她一個人跑進去救那一百多號生死未卜的人,她是瘋了嗎?!
萬一沒把人救出來,自己折進去怎么辦。
她為什么要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夠頭疼了好不好!
柯魯的話肯定刺激到聶誠勝了,說不定今天下午又要被他拉進訓練室重新練握槍了。
好不容易她被放逐到部隊的最邊緣,經過柯魯這么一折騰,她估計又要回來了。
這群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正當她快步往外頭走去時,身后再次傳來的柯魯的一聲大喊,“到底要怎么樣做,你才能肯救他們!是不是你還在生氣上次我們扣押下你的事情,我可以給你道歉,我可以給你下跪!”
“噗通”一聲,膝蓋骨和訓練場的水泥地面發生了碰撞,悶悶聲音響起。
“天——!”
眾人看到后,一個個都倒吸了口涼氣。
聶然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但沒有轉過身。
柯魯看她停下腳步,以為有希望,連忙跑到了聶然的面前,重新跪了下來,“那次我跪求你的原諒,這次我跪求你救他們!求求你!我求求你!”
站在旁邊的林淮剛剛被柯魯的一番話驚得久久不能回神,現在看到他竟然為此跪在地上,大步走了過去將他扶起,“你快起來,這里是部隊,不搞這一套!你們的人部隊會救的,你放心!”
可柯魯并不搭理,還是跪在那里,嘴里念叨著:“我求求你!救救他們!”
“然姐,不如你救救他們吧?!焙渭延窨吹娇卖斠粋€大男人跪在那里那凄涼的模樣,不禁為他也求起了情。
“是啊,小然然!你也不忍心看他這樣跪在你面前吧。”嚴懷宇也說道。
古琳皺巴著小臉求情道:“你幫幫他吧,聶然。”
柯魯聽到他們的求情后,為了表示誠意,他不惜對她大喊了一聲道:“我給你磕頭了,求你救救他們吧!”
話音剛落,他就“砰砰砰”連續對著聶然磕了三個頭。
聶然眉頭輕皺,立刻避讓了開來。
在訓練場的那些人看到柯魯這樣做,神色都沉然了下來。
人都求到這個份上了,聶然要是再不答應下來,那就太過分了!
眾人的目光都鎖定在聶然的身上。
春風吹拂,她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并沒有被他的誠意所打動,淡淡地道:“你求我沒有用,起來吧。”
“有用,有用!肯定有用!”柯魯跪在那里怎么也不肯起來。
聶然看他怎么也說不聽,當下也不在和他繼續糾纏了,側過身從他身邊繞過往外頭走去。
眾人們都看著聶然的背影,包括李宗勇。
本來他以為柯魯的出現或許對于聶然的人生是一個轉機,但現在看來聶然并沒有被動搖。
看來她的想法很堅定,是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不回頭了。
唉……
李宗勇暗自搖頭。
而站在那里的林淮見此覺得在這么多士兵面前演這一出,實在是太丟部隊的臉,這下又加了三分力道硬把他攙扶起來,“你求她沒有任何的用處!而且部隊已經出發了,馬上就要到達指定山頭準備襲擊了,很快就要救他們了。”
往外走的聶然聽到山頭兩個字的時候腳下的步子微滯了一下,眉頭稍稍攏了一下。
山頭?
她的腦海里飛快的閃過了一絲念頭。
不,應該不會的!
那個明明是用來演習的,不可能的!
聶然覺得自己肯定是想太多了,輕搖了下頭正要抬步往外走去,柯魯已經松開了林淮的鉗制沖到了聶然了面前,堵住了訓練場的鐵網大門。
“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給你道歉,行不行?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看著如此懇切的柯魯,聶然很是無語地道:“林教官說了,已經在救援了,你還要求我干什么?!?
“我不信他們,我只相信你!”柯魯站在她的面前,固執地說道。
只相信自己?
聶然這下玩味兒地笑了起來。
她看上去有那么值得被相信嗎?
是不是該小小給他展現一下自己真正的那一面,嗯?
“這次是大規模的剿滅,你信我也沒用,我一個人殺不了那么多海盜,他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
她說完就想要推開柯魯,結果被柯魯抓住了手臂,“不會的,不會的!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的,你那么厲害!”
聶然眉頭鎖起,用力一抽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淡漠地道:“我再厲害也不是神,抱歉。”
說完后她將柯魯推就開往外頭走去。
“可在他們的心目中,你就是神!你救過他們,你比這里任何一個人都值得被他信任!”站在遠處的汪司銘突然開口沖她喊道。
身后的李驍也走了出來,聲音清冷地道:“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了,你真的要他失望而歸嗎?”
他們兩個人的話比起嚴懷宇和何佳玉那一句干癟的幫幫他來說,更為觸動人心。
當然,觸動的也只是周圍的人而已,對于聶然來說,除非她自己改變心意,否則其他人說的都是廢話而已。
“我做不到的事情為什么要給他希望,于其希望過后再失望,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他希望。”聶然默然地說完后,轉過頭對著柯魯說道:“我真的幫不了你,能幫你的是他們,他們會做救援,你安心等等吧?!?
“等他們救援,人都死絕了!我求求你了!”
柯魯情急之下又想要給聶然下跪,只不過這次被林淮眼明手快地擋住,嚴肅地勸道:“你放心,我們部隊的人肯定會把你們安全救出來的!這次的計劃我們周詳,連山里大霧和風向的改變都算了,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聶然在聽到幾個關鍵字眼后,眼眸閃過一次驚愕。
她怔愣了一下。
山頭、大霧、風向……這幾個字在她腦海里盤亙著。
一個讓她剛才覺得不可能的事情,現在似乎變成了現實。
林淮似乎將自己的想法和聶誠勝說了,然后運用了這次的作戰里面。
不,不對!
那張地形圖上分明寫著的是演習!
難不成是聶誠勝為了防止被泄露,做了防范?!
所以那不是用于紅藍雙方演習用的,而是……這次作戰用的!
當這份認知從她大腦里閃現時候,她的神色變得嚴峻了起來!
當初她其實是特意在聶誠勝的辦公室等林淮,為的就是把這個看似完美其實具有極大漏洞的方案以他的嘴告訴聶誠勝。
到時候聶誠勝只要在演習中出現了失敗,他的職位也差不多就做到頭了。
可沒想到,作戰計劃是成功傳達了,不過這份圖竟然是作戰圖!
這意味著那些士兵一旦上了那座山,就全軍覆沒了。
不是只是紅藍軍的帽子上冒煙那么簡單,而是死亡,再也不會醒過來的死亡。
聶然站在那里,低垂地眸子里不安、焦躁和糾結。
她握緊的手使得指尖都泛了白。
救、不救兩個想法在她的心里做著極大的斗爭。
最終,她咬了咬牙決定放棄。
死了人說不定聶誠勝的罪名更大,別說職位了,直接進軍事法庭也說不定啊。
她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死個人而已,再說了那些士兵又不是聽她的命令上的山,和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的關系。
打定主意后,聶然決絕的轉身就快步地走出了訓練場,往后山走去。
所有人都看著她漸漸離開的背影。
嚴懷宇看到后不禁氣惱地捶了一下鐵絲門,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站在訓練場門口的柯魯還不死心地沖著聶然的身影吼道:“就算你不救別人,那你救救克里吧,他還那么小,孩子是無辜的!”
最后的那三個字頓時讓聶然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樣,讓她停了下來。
無辜的……無辜的……無辜的……
每在心里默念一遍,聶然的手就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握緊,握緊,再握緊,直到手快要麻木,她還是緊緊的不放手。
如果轉身,那她這些天的忍耐就白白的忍受了。
“我求求你了,只有你能幫我了,只有你了……”柯魯說到后面竟失聲痛哭了出來。
整個訓練場上就聽到柯魯的哭聲,一聲又一聲,壓抑的讓人覺得窒息。
是的,現在只有她能幫那群無辜的士兵了。
因為只有她知道那個地形里的漏洞,只有她能把這些人救出來。
聶然咬著牙,眉頭深深地、深深地皺起。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二十秒……
終于!
她霍地轉過身,并且咬牙切齒地重新走了回去。
媽的,那群人要是因為自己無辜枉死了,她得欠多少條命!
訓練場內那些幾乎快要放棄的六班的人在看到聶然折返回來后,又驚又喜地瞪大了眼睛。
但聶然并不是走到柯魯的面前,而是站在了林淮的面前,冷聲地道:“是那座山嗎?”
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別人或許聽不明白,但林淮卻立刻明白她是在問自己什么,他眉頭輕皺起,“軍事機密你不應該打聽。”
聶然深吸了口氣,沉默三秒,突然身形暴起,一把揪住了林淮的領子,將他直接壓在了鐵絲門上。
她的力道太大,以至于鐵絲發出了“哐當——”的巨大聲響。
驚得那群受訓士兵們都傻了眼。
老天啊,聶然敢和教官直接杠上,太猛了吧。
聶然眼底是一片冰錐般的寒氣,手揪著他的領子,問道:“是不是!”
林淮被這突入的變故不禁愣了愣神,在她滿是森冷的氣息下,竟不自覺地點頭應道:“是?!?
“部隊什么時候出發的?”
“今天凌晨。”
“有和他們通過無線電嗎?”
“我不知道?!?
“預備部隊的人也在其中嗎?”
“不是的,預備部隊他們在另外一個點伏擊?!?
“哪里?”這句話聶然并不是在問林淮,而是李宗勇。
她必須要知道預備部隊有沒有上那座山,如果預備部隊的人在上面或許還有救,畢竟安遠道訓練出來的人還是很有水準的,加上這次是安遠道帶隊,說不定他們在自救的同時還能把2區的人給帶走。
但……如果兩個部隊是分頭進行,那可就真完了!
正當她思索對策的時候,就聽到李宗勇回答道:“在4號目標點的西側”
那群士兵們這下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原先他們以為李營長不會搭理她,因為這是作戰方案,非此次作戰人員是不可以聽的。
但沒想到,李營長不僅說了,還說得特別的詳細。
這聶然到底什么來路,讓李營長這么看得起。
要知道預備部隊的安教官在看到李營長的時候都畢恭畢敬的,可這位呢,要問就問,要說就說,一點上下級觀念都沒有。
殊不知,聶然本身就很得李宗勇歡喜,除了這次的海島一戰之外讓李宗勇很是欣賞之外,在新兵連的臥底成績也是很不錯的,再加上有霍珩在背后罩著的,那臭小子的未來媳婦兒這一層關系,那當然是條件無限放寬了。
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可是很期待喝到這杯兒媳婦的茶的。
李宗勇在這頭自我的美好幻想,那頭的聶然卻在聽到兩個部隊各自分頭行動后,神色更加嚴峻了起來。
她松開了林淮的領子,站立在那里,對著他們吩咐道:“馬上連連預備部隊和2區部隊的無線電!”
然而她只是一個倉庫員,沒有這個權利命令這些人去做事。
聶誠勝身邊的人以及李宗勇身邊的人都面面相覷著,不敢隨意擅自行動。
收起思緒的李宗勇發現她神色不對勁,對著身邊的屬下下令道:“連吧。”
“是!”那名屬下立刻一路小跑進了辦公大樓內。
沉悶的氣氛再次蔓延開來。
天際線上一層厚重的烏云壓境而來,給在場的人都平添了一絲的陰霾。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過去。
所有人都在等。
從一開始,聶然的眉頭就沒有松開過,同樣的,她也在等。
她靠在鐵絲網上,神色凝重。
時間每過去一分鐘,她心里的希望就少上一分。
時間越長,代表著連接越困難,失聯的機會就越大。
過了將近十分鐘后,李宗勇的屬下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面色焦急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無線電無法連上他們!”
這一個消息立刻讓眾人們驚訝了起來。
怎么會這樣!
“明明凌晨的時候還有聯系,怎么會才短短四個小時就失聯了!”聶誠勝聽到這個消息后,不禁皺眉質問道。
“這……這我也不知道?!蹦敲麑傧乱膊恢肓似饋?。
果然失聯了!
聶然當下就轉身往外頭走去。
何佳玉看到她一言不發地沉默離開,急忙喊道:“然姐,你去哪兒?”
“那還用說啊,聶然肯定是去救人了?!笔┵缓V定地說道。
何佳玉望著聶然快速往外走的背影,禁不住崇拜地贊道:“靠,然姐就是然姐,做什么都燃爆了!然姐等等我,我也要去救人!”
說著就飛快地趕了上去。
“小然子,我也去,帶我一個!”嚴懷宇也緊跟其后地說道。
這下,六班那幾個原先是罰留下來的人全都跟了上去。
聶然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就聽到林淮的呵斥聲響起,“你們干什么,造反嗎?!還有沒有部隊紀律了!”
在師長和營長面前說走就走,一點規矩也不講不說,還在這群士兵們面前這樣胡來,以后這群士兵也有樣學樣怎么辦!
那還有部隊的樣子嗎?!
可何佳玉那幾個人壓根就不搭理他。
對于他們來說,除了預備部隊的教官之外,其他部隊的教官是沒有資格來管他們的。
反倒是柯魯在聽到施倩那句救人后,連忙跑到了聶然的面前將她攔住,滿是期冀地問道:“你是不是要去救族長他們了?”
聶然神色淡然地回答:“不是,我是去救迷失在山里的2區士兵。”
救那群那些被她給坑了的無辜的2區士兵們。
想想都覺得倒霉,原本事情可以就這樣順理成章的完美結束的,結果誰想到自己居然棋差一招的算錯了地形圖,這下還要自作自受的跑去救那群人。
站在她面前的柯魯聽到后,那張充滿期望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他局促不安地問道:“那……那你能不能順便救救族長他們?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
說著他再一次的打算跪下。
聶然看他這樣做,實在是無奈極了,“你們的人被海盜抓走的時間太長,生還幾率不大?!?
她的說很坦白,比起李宗勇和安遠道都要坦白。
本來嘛,他游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好幾天了,現在又過了這么多天,說真的,能活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海盜是不會白養那群人質那么久的。
他們在抓到人第一件事就是,看這個人本身帶了多少錢,以及還可以壓榨出多少錢。
一旦沒有價值可利用,除非是大佬級別的人物,一般小人物都會直接殺掉丟在進海里喂鯊魚。
柯魯他們這種島民,窮的叮當響,既沒錢也沒權,什么利用價值都沒有,基本上海盜會直接撕票,根本不會把他們留下來做人質。
所以聶然基本可以斷定,那些人已經死光了。
“什么?”果然,聶然的這一句話就讓柯魯的臉色變得煞白了起來。
甚至接受不了打擊往后踉蹌了兩步。
聶然看他那副受打擊到極點的樣子,又看在他給自己又磕頭又下跪的份上,還是補了一句,“我盡力?!?
柯魯微微抬頭,詫異中帶著些許的不敢相信,“你……你不是說他們……死了嗎?”
“只要他們還活著,我一定帶他們回來?!甭櫲幌蛩兄Z了這么一句。
反正她知道,自己這回一旦跑去那邊,百分百是要和海盜見面的,不殺光那群海盜自己肯定也不會活著回來。
“真的嗎?謝謝,謝謝你!”柯魯在聽到她的這一句保證后,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何佳玉聽到她那句承諾后,連連感嘆地道:“然姐你太他媽帥了!你要是男的,我一定要嫁給你!”
“我要是男的,一定不要你。還有,別跟著我?!甭櫲徽f完后,踏步就往外面走去。
只是,還沒走出訓練場,就聽到身后一聲暴喝,“聶然,你給我站住!”
------題外話------
明天就是粽子節啦,大家粽子節快樂哦!
PS:今天的章節夠給力吧,是不是有種揚眉吐氣的趕腳~
PPS:男主馬上也會登場的,大家都別急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