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十歲的南薇隨著父母搬到D市郊區。農民出身的父母身無所長,南薇爸爸憑力氣做起了建築工人,媽媽別無所長便做家庭婦女,照顧自己和才六歲的弟弟南超。父母跑了不少關係,南薇才得以插班進入當地小學四年級。
那年的南薇瘦得很,頭髮梳成兩個麻花辮,穿著白底藍碎花的連衣裙,腳上是一雙粉紅色的塑料涼鞋,雖然穿戴都是新的,但是神色拘謹,嘴巴抿得緊緊的,難掩土氣。在全班同學的眼光中,小心翼翼得走到最後排自己的座位上。祁遠就是她當時的同桌。
南薇的土氣很快成爲班裡同學的嘲笑點。雖然大家也不過市郊,但大都是軍工廠的職工子弟,穿衣打扮還是高出農村出來的南薇一個檔次。南薇每天都沉默寡言,上課從不舉手,害怕別人嘲笑她的方言。
祁遠當時是個個子高高的帥氣小男孩,人淘氣又善良。有天南薇去找老師要沒發全的課本,回來時聽見有個小女生特別氣憤填膺得大聲地說:“祁遠老師太不公平了,讓一個土包子做你旁邊,她身上肯定特別臭。”
透過後門的門縫,南薇認出說話的是班裡的漂亮女生張玥。祁遠坐在桌子上,一臉大義地說:“你們才臭呢,你們每天吃的糧食不都是農村人種的嗎?那你們也都是臭的!”有人還要說什麼,看見南薇面無表情得推門而入,頓時啞了聲。人羣悻悻得散開了。南薇故作平靜走回座位,把手裡的書一本一本裝到書包裡。轉頭看祁遠一眼,祁遠只是咧嘴笑笑,傻乎乎的。
進入新班級一個禮拜,南薇還是形單影隻。每天早早得來,早早得走。有天從凌晨開始大雨,第二天早上還是不見轉小。南薇依然早早到了教室,儘管撐著傘,校服袖子還是溼了。腳上的藍色雨鞋滿是溼漉漉的泥水。
南薇的書包還沒放好,祁遠就來了。見了她白牙一露,無比開心地說:“南薇,咱倆在同一個小區呢,你是八號樓,我是十三號樓?!?
南薇只是租住在八號樓的一個小倉庫,屋子很暗。這些怎麼和祁遠說呢。加上蹩腳的普通話,南薇只得沉默著。祁遠還是很開心的樣子,趁著教室沒人,和南薇說了很多,比如班上的同學其實都不錯,比如那個胖子李偉,總是有好多好吃的和故事書,郭曉娟畫畫特別好的一個女孩,還有胡班長芳學習可好了就是厲害些……祁遠說著說著話鋒一轉,我爸爸媽媽工作都好忙,我從小就在爺爺奶奶身邊。啊,那個,其實普通話不難學,你每天跟著電視學就好。祁遠說這些語無倫次的話時窗外的雨依然瓢潑,嘩嘩聲很震撼。南薇還是沒有接話,瞅著班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突然覺得很溫暖。
那天中午放學時雨小了很多,雨滴細細密密。
南薇當時排在放學隊伍最後,突然被前面的人狠狠撞了一下,淬不及防後躺摔到。傘丟在一邊,手在下意識撐住地面時濺起泥水一片。辮梢全部浸在水中。
南薇前面的李偉看了一眼南薇,立刻說到:“不怨我,是張玥突然撞的?!?
胡芳跑來扶起南薇,看到南薇手掌有擦破,衣服後面全溼了。胡芳皺皺眉頭:“張玥,你怎麼了?”
張玥臉蛋圓圓眼睛大大的,頭髮垂下肩膀,別了一個有白***的髮夾,嘴巴甜,平時在班裡深得老師喜愛。張玥大眼睛滿是無辜:“我沒走穩。南薇,對不起。”
李偉這個後來做了刑警的人當年就表現出難得的大公無私和理智:“不對,路這麼平,你爲啥走不穩?走不穩還那麼大力氣?”
周圍圍上好幾個人,祁遠說得特別不客氣;“張玥你這個人就是不團結,老說南薇,今天又這樣?!?
張玥見有接送家長和老師圍上來,哇得一聲大哭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都道歉了?!?
張玥媽媽是學校的會計,這時候早就把張玥拉到身邊:“都道歉了,你們就別爲難玥玥了啊。那個新來的是你們同學,玥玥可更是你們的老同學了啊?!?
班主任數學鄒老師適時打了圓場:“南薇也沒啥大事兒,你們都要快回家去。同學之間要友愛?!?
一羣人散開,南薇用衣服沒有溼的地方擦乾淨手,撿起雨傘,眼淚默默得流了出來。明明沒有人詢問她,怎麼就知道她沒事呢?手掌都破了呢。只有祁遠和胡芳一起陪著她回家。胡芳的思慮周全從小就優於同齡人:“南薇,你校服都髒了啊怎麼辦,下午必須要穿的,不然你連校門都進不去?!弊吡艘魂囜?,胡芳說:“我把我去年的借給你。一會兒先到我家,我去找出來。你們等一下啊?!?
胡芳家看著很大。胡芳一邊和自己媽媽說明情況,一邊給南薇找拖鞋,南薇在門口忸怩著不肯進去。胡芳媽媽人很和善,頭髮盤得很精神。一邊吩咐南薇和祁遠快進來一邊去臥室翻找衣服。南薇還是不願進去,身上的泥水正在往下滴。祁遠看到南薇窘迫,嘻嘻哈哈和胡芳說:“我們就不進去了,進去了給阿姨添麻煩。改天再來拜訪?!逼钸h故意文縐縐的語調惹得胡芳和南薇笑了起來。
胡芳的衣服有一股乾淨的樟腦味道。雖然是胡芳的舊校服,但是那時候胡芳胖,衣服型號偏大,南薇穿著只是略小些,還算合適。
那天下午南薇拿著雨傘穿著雨鞋,走到樓道看到迎面的大鏡子,自己有一些畏畏縮縮的形象在一瞬間刺痛了年少的南薇。
期中考試,南薇的成績排在第六,老師在家長會上大大誇讚了一番。祁遠十三名。
祁遠的奶奶瘦瘦高高,家長會後居然拉著祁遠找到了自己的家。對南薇媽媽說:“你家姑娘是個有志氣的孩子,聰明刻苦。不像我這孫子。以後多多幫幫他。”媽媽笑著答應,祁遠擡頭看看南薇,吐了吐舌頭。
南薇和祁遠從那時起才真正得熟絡起來。
放學後南薇總是約著胡芳一起去祁遠家,先寫作業,再一起玩耍。有時南薇媽媽做了好吃的也會喊幾個孩子一起來吃。南薇媽媽手巧,普普通通的東西總能做出噴香的味道。祁遠貪吃,總愛和南超搶著吃,不夠吃還要搶走南薇的東西,南薇倒是不會生氣,只是傻樂:“祁遠你會成孫悟空的二師兄的。”南超卻是萬分不服輸,撇撇嘴就哭,胡芳小大人一樣摸摸南超的頭:“咱不和他一般見識?!闭f著把自己的東西讓給南超,南超破涕爲笑:“芳姐最好。”
祁遠媽媽很漂亮,打扮非常時髦,在那個年代就總是服裝鮮豔,長裙搖曳,細高的鞋子總是噔噔噔。據說年輕時非常招搖,名聲不大好。認識祁遠爸爸後不久就死賴在祁遠家,說是祁遠爸爸對她耍流氓,要麼娶她,要麼公安局見。祁遠爸爸本就木訥,不多爭辯,就這麼結了婚。祁遠媽媽在城市另一邊的陶瓷廠裡上班。一個月內很少回家。每次回家總是在大聲呵斥每一個人,公婆,孩子,賣菜的,收水電費的,好像全世界都應該聽她指令一樣。祁遠每每被斥責,都會嚎啕大哭,全然不顧自己在學校是中隊長的堅毅形象。南薇有幾次碰到,祁遠都哭得臉通紅,鼻涕眼淚滿臉。即使如此,祁遠還是會淚嗒嗒跑來找南薇去玩,去看他新發現的好玩的地方。
大概在小區1000多米外有一片草地,草很高,每年夏天都會散落不知名的野花,淡紫色,或鵝黃色,零零星星,點綴在青草之中。有廢棄的鐵軌穿過。有以前鐵軌正常運行時的值班房,門窗勉強還在,玻璃卻是碎得亂七八糟。往裡一看,污穢雜亂。南薇和祁遠堅決不踏入。
祁遠在草地整理出一處平整的地方,亂石扔遠,高草踩平。兩個人含著狗尾巴草躺在上面,看看碧天遠雲,聽聽風吹草叢的沙沙聲。平地被周圍的高草淹沒著,遠看根本看不到,在裡面玩平添神秘感。兩人說說話,講講故事,看看書。時間就悠悠然到了天黑。南薇還愛走鐵軌,她走一邊,祁遠走另一邊。兩人都是平擡雙臂,一步一步走得搖搖晃晃。後來走得熟練了,兩人還會邊走邊唱歌。
兩小無猜,不過如此。
步入十二三歲的年紀,對男女感情還是懵懵懂懂。班裡有些同學早熟,開始虛張聲勢得傳祁遠喜歡南薇。有一些太淘氣的撿了粉筆頭在南薇家外的牆上寫什麼祁遠愛南薇愛到死之類。弄得南薇非常囧非常難堪 。那段時間,南薇總是遠遠躲避祁遠。
有一天放學,南薇和胡芳做完值日,相伴回家。恰好看到班裡幾個淘氣的男生幾個熱愛玩鬧的女生和祁遠一起丟沙包玩。有個叫陳康的男生,見南薇走來,故意將沙包丟向南薇,南薇猝不及防,臉結結實實捱了一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祁遠上前推了陳康一把,大聲問:“你幹嘛呢!”
陳康不示弱:“祁遠你重色輕友,你是真喜歡南薇吧!我打到她你心疼了吧!”
祁遠臉色通紅,腦門爆出青筋,上去就朝陳康臉上打了一拳,因爲祁**時有些威信,一夥人都愣了,祁遠幾乎是喊著說:“我看你才喜歡南薇,看見我老和南薇玩你是嫉妒!你是嫉妒!”
這番話的分量非常重,陳康居然哇得哭了。張玥上前一推南薇:“就是你,你來了以後祁遠就不怎麼和我們玩了。你這個農村妖精!住在庫房裡天天和老鼠玩!”
南薇眼淚直轉,胡芳倒還鎮定:“張玥你喜歡祁遠吧?不然祁遠和誰玩你嫉妒什麼???”
張玥倒是沒哭:“關你啥事!你爸媽昨天又吵架了吧?你管好他們吧?!?
胡芳呵呵冷笑:“我爸媽關係再不好,也沒離婚啊?!?
這句話一說完,張玥一愣,她媽媽是再婚,這個秘密班裡鮮有人知道,胡芳雖然沒直接說出來,但是張玥明顯心虛。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兩根羊角辮上的紅紗頭花被甩得略微歪了一點。
隔天晚上南薇媽媽做了冰糖梨罐頭,讓南薇給祁遠和胡芳分別送去。胡芳爸爸是廠裡的主任,家裡總是有好多客人,南薇送去很快就走了。倒是祁遠,家裡兩個老人在各自忙活,祁遠自己和一隻土黃色的小貓玩,看到南薇,站起來搓搓手,訕笑著。
南薇摸摸小貓,說:“你養貓了啊?!逼钸h:“嗯,剛養沒兩天?!薄敖猩栋??”“土豆?!蹦限编坂途托α耍謫枺骸澳阕钚碌摹秲和膶W》看完了嗎?”祁遠忙不迭得取出來遞給南薇:“看完了?!睌E眼看看南薇,終於像以前很多次一樣,咧嘴笑得像個傻子。
南薇、胡芳、祁遠和絕大部分同學一樣都留在了本校的初中部。那時候的南薇,學習成績已經和胡芳齊頭並進。胡芳家庭不和睦,但是人非常陽光。聽別人議論,胡芳的爸爸媽媽都非常和氣有修養的一個,只是兩個人面對彼此時,總是不能夠相敬如賓。祁遠排進年級前十,爺爺奶奶歡喜得不得了。那時三人都已長成清秀的少年:胡芳沒有小時候那麼胖了,梳著齊劉海的娃娃頭,帶著眼鏡,人比較穩重;南薇把頭髮剪短不少,扎著高高的馬尾,人早就沒了最初的土氣,白皙清瘦,把一身醜醜的校服穿得非常精幹,誰見了都說南薇變漂亮了;祁遠一如既往得帥氣,留著毛寸整天奔跑在籃球場上。土豆長成了一隻大貓,總在小區裡的草坪逮蝴蝶,或者貓著腰目光炯炯得注視著地上落著的麻雀,可愛得很。
豆蔻年華,情竇初開。南薇的身邊開始有了追求者,南薇總是讓胡芳或是祁遠幫忙拒絕。祁遠每次幫忙後,總會告訴南薇,他也剛拒絕了某某女生。胡芳總是小大人一樣教育南薇不能早戀要好好學習,南薇也嘻嘻哈哈點頭應承。
那時南薇和祁遠之間的感情朦朦朧朧,當事人心有疑惑,旁觀者也不甚清楚。仍有兩人交好的傳言,彼此心裡慼慼似有意,只是無人能夠再勇敢一步。
初二時張玥開始公開追求祁遠,祁遠也公開拒絕數次,可張玥依然不死心。
有天張玥把祁遠堵在放學路上:“我哪兒不好?”
祁遠不耐煩:“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喜歡?!?
張玥嘟嘟嘴,聲音甜得膩死人:“好你爲什麼不喜歡?”
祁遠滿臉煩躁:“我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還有我們還小,要以學習爲重。”
張玥夾著哭音:“我會等你的?!闭f完跑了。
整個一副瓊瑤劇的架勢,南薇和胡芳忍著不笑出來。
見張玥跑遠,南薇淘氣地學著祁遠的聲音:“我們還小,要以學習爲重?!蓖瑫r加了一個捋鬍子的動作。別人沒樂,自己就先笑得前仰後合。
胡芳也學著張玥的忸怩樣兒:“我會等你的?!?
兩個女孩子笑得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祁遠又好氣又好笑:“你倆就會袖手旁觀,還說是我好朋友呢?!?
胡芳清清嗓子:“我沒有袖手?!?
南薇傻傻接話:“我沒有旁觀?!?
隔了一會,輪到祁遠哈哈大笑:“南薇你沒有旁觀?”
胡芳仰天長嘆:“南薇,你情商就是低啊?!?
初三時學業陡然沉重起來,南薇臉色時常蒼白。祁遠爸爸在那一年把工作調回了D市,是軍工廠的技術工程師,也許是職業的關係,人特別內向,帶著眼鏡,走路總是低著頭駝著揹走得很快。南超那時候也是十一歲的淘氣小子了,見過祁遠爸爸,總說像駱駝。祁遠也不生氣,胡芳笑著說南超嘴巴尖酸。祁遠爸爸也不大管祁遠,總是在忙工作。那年胡芳的父母終於不再吵了,因爲胡芳的媽媽檢查出胃部長了一個瘤子,好在是良性,胡芳爸爸忙前忙後照顧著,兩人的感情終於和順美滿了許多。
那時候,很多人都覺得祁遠和南薇在談朋友,因爲祁遠每天都會帶巧克力給南薇。胡芳沒有這樣的待遇但也不介意,家庭的和睦讓她臉上更多笑意。
那一年三個人總是聚在胡芳家做作業。胡芳媽媽爲此多又買了一張大寫字桌。三個人互相幫襯,南薇物理不算好,胡芳和祁遠特意給她選了一本真題集,那年的初夏開始,南薇每天額外做一套物理題,草稿本子密密麻麻。祁遠遺傳了他爸爸工程師的理科頭腦,物理數學非常棒,時常能做出南薇胡芳做不出來的難題。三人的綜合成績差不多,一心一意想著共同考進市一中。
最終願望實現。
中考後的那年假期,南薇一家終於搬進屬於自己的房子。南薇爸爸摸打滾爬多年,漸漸成了一個小小的包工頭。一九九九年,南薇爸爸追隨多年的老闆搞下一塊地皮蓋了不少小二樓,南薇爸爸弄到一個優惠的價錢,多年的積蓄加上一點外債終於能夠買下這棟小樓並裝修齊整。小樓地處城鄉結合部,離軍工廠的家屬區並不算遠,步走半個小時的樣子。
搬家那幾天,胡芳前來幫忙,拖地擦窗比南薇還上心。祁遠被他媽媽強行留在家裡。
南薇和爸爸租車去原先租住的小區搬東西,不少鄰居來賀喜。祁遠媽媽也在,說話酸酸的:“你們別說啊,現在的農村人出來給人搬磚都掙不少錢呢。”
南薇爸爸憨愚:“是啊,現在這社會只要有力氣就能掙錢。”
祁遠媽媽依然傲嬌:“不過到底和人家正式工不同,沒保障。哎,祁遠,快跟我回去。我讓你看高一的課本你看了嗎?不考大學你是準備搬磚去嗎?”
南薇有些氣惱,南薇爸爸只是笑笑。
祁遠小可憐一樣低著頭和他媽媽回家去,偷偷回頭對南薇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南薇抹抹臉頰的汗珠,對著祁遠皺皺眉頭。
高二那年春節,南薇和胡芳一如往年地一同去找祁遠放煙火。一路上南薇說笑不停,辮子左搖右晃,嘴邊不住冒著白氣,時不時還會笑得彎了腰。
胡芳笑南薇:“你看你,永遠都是個孩子樣兒。”高中戀愛後刻意減肥人瘦了不少的胡芳,穿著一件質地優良的白色修身羊毛長大衣,一雙黑色的短款皮靴,氣質越發出衆。
南薇故意撅撅嘴,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回擊:“胡阿姨,你比以前更漂亮啦。嗯,人家要壓歲錢!”
到了祁遠家後,南薇意外遇到張玥。張玥初中後成績一直一般,高中只是考上了當地一所普高。許久不見,張玥還是可愛無比,長髮披肩,穿著粉色娃娃領的毛呢連衣裙,黑色的娃娃鞋。見到南薇和胡芳,馬上甜甜一笑:“你倆來了呀,快坐吧。祁遠一會要放煙花呢。正要找你倆呢?!?
南薇被張玥刻意表現出來的主人身份弄得大爲不爽。胡芳依然嘴利:“啊呀,祁遠,你今年有新客人怎麼不早告訴我們啊。這不是考到七中的張玥嗎?還是老樣子啊,在新學校能交到朋友嗎?”堵得張玥一時不知道怎麼說。
祁遠奶奶已是銀髮滿頭,精神大不如從前,聽到南薇來了,從另一個房間出來:“南薇和芳芳來了啊??靵恚赛c熱熱的露露?!笨纯茨限?,仍是很寵溺:“南薇,奶奶給你專門買了你愛吃的榛仁巧克力。誰都沒給吃??旄棠虂怼!?
南薇雖然討厭張玥,但還是歡歡喜喜得拉住祁遠奶奶撒嬌:“奶奶最疼我?!逼钸h摟著奶奶:“奶奶你就偏心南薇,我纔是你的親孫子?!蓖炼棺分限边鬟鹘?,胡芳打趣:“這隻肥貓也和南薇親?!?
祁遠爺爺正在看電視,忍不住笑了:“我這老太婆是越來越不懂禮節了。芳芳你和張玥倆人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來爺爺家別客氣?!?
胡芳笑瞇瞇:“爺爺,我纔不客氣呢。南薇又漂亮人又好,奶奶當然更喜歡她啦?!闭f著向張玥斜眼看去,張玥對著胡芳訕訕得笑了一下。
祁遠媽媽從廚房出來:“你們嚐嚐阿姨自己做的桃酥吧?!鞭D身看到南薇和奶奶在另一個房間,嘴裡一哼:“農村丫頭長得倒是挺漂亮。誒,胡芳啊,你媽媽的生意做得不錯吧?你爸是要做廠長了吧?哎呀,祁遠爸爸就是太沒本事,多少年了才混了個技術科副科長,以後還得你爸爸多幫幫忙?!?
胡芳:“阿姨,叔叔是技術骨幹,以後肯定會大有前途的。”
祁遠媽媽不屑一顧:“頂屁用。多少年了連套大房子都買不到,連農村人都不如。這大過年的躲在書房裡還在畫圖紙,都不讓我進去。我當年真是瞎了眼。”
張玥聲音嗲嗲:“阿姨,你這麼漂亮,以前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祁遠媽媽倒是不謙虛:“那可不是,我那會就是覺得祁遠他爸老實,有文化。你說,有啥用啊?!?
南薇吃著巧克力,聽到祁遠媽媽又在說這些,看看祁遠,祁遠也是一邊吃一邊樂。
放煙火時,漫天花火絢爛而短暫。南薇的帽子、圍巾與手套都是鮮嫩的桃紅色,黑色的短款羽絨服加水洗白的牛仔褲以及黑色的馬丁靴,在不斷綻放又很快消失的煙花隱射下,越發顯得清純嬌俏。
南薇笑聲泠泠,不時和祁遠說著話。張玥在旁邊幾次插話都無人理睬,最終訕訕離場。
胡芳哼了一聲:“自討沒趣。祁遠,張玥還在追你???”
祁遠把手放在嘴邊呵呵氣:“她的事。和我沒關係?!?
南薇歪著頭想想,自己也知祁遠從來沒多理過張玥,便不再追問。後來胡芳躲到一邊去給學長打電話,而祁遠趁著四周沒人,迅速在南薇臉上親了一口。南薇還沒反映過來,就見祁遠沒事人一樣繼續放煙花,心裡是著實氣惱,更多的卻是甜蜜。
只是,煙花不堪剪,無物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