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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廷議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預計。封鎖寧光寺的敕令一下,城中瘟疫盛行的傳言立刻不脛而走,民心惶惶,滿城風雨。另一方面,由于疾病蔓延迅速,封鎖收到的效果也仍然是微乎其微,短短一日內,長安城中陸續有人染病,不僅在流亡災民之中,平民里也開始有人罹患瘟疫。原本熱鬧的西市如今門可羅雀,商賈百姓俱閉門不出,整個長安城籠罩在一片壓抑恐慌之中。

“這就是你尋得的妙策?”

威嚴的聲音從寶座之上傳下來,而后便是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的靜默。座椅上的帝王須髯豐美,雙目炯炯,顯示出非同一般的意志和旺盛的生命力,無論身體還是頭腦都處在人生最頂峰。在他之下,一人俯伏于地,神態恭謹,卻是彭國公王君廓。

“微臣尋訪來的這位許真人,已在終南山中修行百年,身懷奇術,可以呼風喚雨。據他卜算,只要圣上以天子之名修制一封告天祭文,與所作神符一同燒化,再找一男一女吞服灰燼,即令此陰陽二魂離體,將祭文上達天聽,便可求來天庭甘霖?!?

“是以活人為祭?”

“正是。以人為祭是古法,先賢圣人也常依此而行。”

“王大人此言差矣,昔日秦穆公殺子車氏三子為殉,國人憐之,作《黃鳥》之歌,哀動四方。上天有好生之德,以殺生為求生之道,豈不大謬?”

說話的人是長孫無忌,他見皇帝臉色不豫,搶先答話,一旁的裴寂卻道:“為君王獻祭,正是莫大榮光,怎能和殺生相提并論?”

“哦?既然如此,裴大人可愿自家領受這‘榮光’?”

“長孫大人!你——”

聽出對方話語中咄咄逼人的挑釁之意,裴寂不禁大怒,一張臉也漲得通紅。他是李淵寵臣,而長孫無忌則是李世民的姻親,二人一為舊臣,一為新貴,本來就心懷芥蒂。

“不必再說了!”李世民不耐煩地打斷了臣下的爭論,雙目注視太史令傅仁均,“主祭是太史局之事,朕只問你一人?;罴乐拢尚蟹??”

殿堂上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位老臣身上。此人須發蒼蒼,捧著笏板的手不停顫抖,越顯得老態龍鐘。唐朝設立太史局,主管天文歷法,典冊祭祀,類似古代神官,太史令是太史局的最高官長。傅仁均學識淵博,曾主編《戊寅歷》,然而如今年老,又迷信道家玄門秘術,當初的聰明智慧少了許多,倒是剛愎性情更勝從前。

“裴大人言之有理,這獻祭是替圣上分憂,為百姓求福,死后魂靈自然位列仙班。如今大旱又兼瘟疫,圣上為蒼生夙興夜寐,寢食不安,倘若上天得知,必將憐而拯之。以區區二人性命,換來天下安寧,這才是‘仁’之真意。如長孫大人所說,未免婦人之仁?!?

聞言裴寂洋洋得意。長孫無忌想要開口,看了看皇帝臉色,卻又忍下。王君廓見李世民沉吟,連忙再拜奏道:“圣上不必憂慮人選。微臣途中遇到一名隴西佃戶,名叫劉全,父母妻子都喪身于大疫。他情愿一死,只要能將家人安葬。至于獻祭女子,圣上也可以頒旨訪求,重賞之下,必定有人愿意舍生?,F今長安城中民心惶惶,謠言四起,倘若為有心人所趁,情勢更難設想。朝廷須有所作為,才能安撫民意。”

這句話一說,頓時觸動了大唐天子的心事,點頭道:“好,主祭之事便交給你了。若有人自愿獻祭,賞百金,封五品官誥,立祠祭奠,家人有罪者一概赦免。另著各地寺廟作水陸道場,超度亡魂。此外……”突然想到了什么,轉頭向吏部尚書杜如晦道:“對了,征召能人異士的事情進行得如何?”

“點選檢冊,所傳數人俱已到齊。只有歧州處士李淳風,尚未尋得下落?!?

“哦?”眉頭微揚,顯示皇帝對此頗感興趣,“就是那位祭天臺上的異人?”

“啟稟圣上,這李淳風本是長安城中市井之徒,年輕識淺,只是招搖撞騙,卻并無真才實學,和許真人有天壤之別。”王君廓搶先答道。他性格中本來就有睚眥必報的一面,差人去隨意樓,卻被酒肆主人奚落,早已深以為恨。一旁裴寂想到祭天事后,自己因法雅受到牽連,心中也自憤憤,添油加醋道:“不錯,祭天臺之事不過湊巧,適逢其會罷了。身為大唐子民,此人連圣旨也置若罔聞,當真驕狂可惡。”

李世民左手一擺,兩人當即住口,大殿中一時鴉雀無聲。環視四周,大唐帝王淡淡道:“再傳。三傳不到,以違旨交大理寺論處?!?

站起身,竟不再理會殿下群臣,徑自走下階去。

“那黃門是這樣說的?”

“沒錯,昨晚又來,板著一張棺材臉,說什么要封樓捉人,還說連我也要抓。哼,又不是小孩子,誰怕他嚇唬?”隨意樓中,少年搖光眉頭皺成個川字,一臉憤憤不平。倘若是酒肆主人見了,說不定便順手彈彈他的眉心,開上兩句玩笑,然而此刻在他身旁的是校尉,眉頭不免比他鎖得更緊。

“他沒嚇唬你,”尉遲方苦笑道:“當真論起抗旨之罪,封樓也只是小事一樁。”

“封了才好,”搖光滿不在乎地說道:“誰讓那人到處亂跑,只管閑事,不管生意?!?

搖光口中的“那人”自然便是李淳風,兩人既是主仆,也是師徒。酒肆主人性情疏懶,一大一小之間,卻是幼者照顧長者居多,不自覺已近如親人。只是少年古板倔強,又喜歡嘮叨數落,一貫足智多謀的酒肆主人碰上他,也常常無可奈何。他并不知道李淳風已染病,自身性命難保,話說得信心十足,卻讓尉遲方欲言又止。想了想,校尉謹慎開口。

“要是李兄……咳,我是說,要是他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不能回來……”

“不可能!”少年立刻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我家先生雖然懶了些,主意可多得很,只要他在,準保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放心吧,明天再不見人,我就把他藏在地窖最里頭的好酒全都賣光,他一心疼,說什么也要奔回來啦!”

一面說著,搖光一面咧開了嘴,得意洋洋。見他如此,尉遲方后頭的話只好咽了回去。就在這時,耳邊聽到一個女子聲音,“李先生在嗎?”

這聲音有幾分耳熟,尉遲方轉頭看去,正是拂云郡主的侍女,連忙拱手道:“是替郡主來傳話么?李兄不在樓中。”

“哎呀,當真不巧?!笔膛辶硕迥_,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有急事找他?可要我轉告?”

“自然是急事。不過,”侍女瞥了校尉一眼,神色為難,“郡主交待,要當面對李先生說,因此不便轉告?!?

此言一出,校尉頓時醒悟,不由得尷尬,心中卻也為好友歡喜。他為人誠篤,對拂云郡主頗有愛慕之意,卻是慕多于愛。自從知道拂云和李淳風之間有情,更是一力促成,倒比當事人還要熱心得多。

“對了,尉遲大人可知道李先生人在何處?”

“他在——”尉遲方總算及時想起了李淳風的囑咐,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這個,總之不必擔心,李兄不久便會回來?!?

這句話一出口,頓時連自己也深信不疑,煩惱的心情也毫無來由地輕松起來。仿佛下一刻,那青衫男子便會笑吟吟出現在面前,再無疑慮。

第九章 脫困第二章 道觀第二章 鬼宅第十二章 囚徒第五章 解惑第八章 戰場第十章 變故第八章 寒泉第八章 戰場第十四章 葉離第二章 刺客第三章 僧人第九章 脫困第一章 夜殺第九章 篝火第十一章 丹書第九章 銅人第五章 識途第五章 良宵第十章 變故第十章 地宮第七章 執手第七章 筑臺第二章 酒樓第七章 活尸第四章 斷手第十二章 終局第四章 掃塔第九章 篝火第七章 死劫第七章 活尸第二章 道觀第十一章 隱事第五章 解惑第九章 驚變第三章 山鬼第一章 魘法第十章 地宮第三章 山鬼第十章 陽關第一章 血眼第十一章 救難第八章 剜心第九章 驚變第五章 良宵第四章 斷手第六章 厲鬼第十一章 救難第九章 驚變第十一章 天下第四章 掃塔第三章 血煞第十章 陽關第一章 魘法第七章 密報第十章 變故第十三章 揭隱第一章 雨中第一章 血眼第一章 魘法第九章 銅人第五章 識途第五章 識途第十二章 探秘第二章 酒樓第一章 射獵第一章 魘法第十章 還魂第五章 識途第四章 夜酌第十一章 救難第三章 僧人第十一章 天下第五章 良宵第二章 刺客第四章 叛賊第四章 叛賊第二章 道觀第十一章 丹書第一章 雨中第十二章 囚徒第七章 執手第六章 夜探第九章 銅人第六章 人頭第二章 兇宅第十四章 葉離第八章 女尸第六章 人頭第五章 試病第十二章 囚徒第五章 解惑第七章 巧合第九章 銅人第十章 還魂第六章 人頭第十章 特使第十章 一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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