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出門,御花園的風景依舊如往昔般流光溢彩,雖說花無百日紅,但此花凋盡那花開,御花園永遠不愁沒有嬌嫩的鮮花。
賞到娟麗風景的沈芊芊心情格外好,同清漪一路說說笑笑也是不甚愉快。
“這不是妖妃轉世的純妃嗎?怎麼,都紫剎孤星犯衝了,還有心思在這兒看花賞草?”一羣環肥燕瘦的鶯鶯燕燕簇擁著自肆高貴的怡妃突然出現,其中一名黃衣女子挑起細眉輕蔑的說到,沈芊芊記得這女子便是最近頗爲得寵的新貴,前幾日被宋嘉修封爲了佳貴人。
怡妃輕笑,斜挑著眼睛,故作姿態的撫了撫梳的精美的飛天流雲髻,“都說是妖妃了,只有她禍害別人的份兒,咱們普通女子怎會奈何得了,人家呀,不僅不避嫌,還就偏偏要出來招搖過市呢。”
那羣女子紛紛鬨笑,清漪氣不過,走到沈芊芊前面護著她,疾言厲色道,“你們區區新晉秀女,哪來的膽子對純妃娘娘如此放肆?眼中還有沒有宮紀宮規了?”
“哼,”怡妃譏笑,輕蔑的踱步到清漪跟前,“清常在如今也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了,區區一介我雪陽宮宮女,憑藉著狐媚惑主的本事,搖身一變成主子,如今也敢當著本宮如此吆五喝六了,不過一介賤蹄子,竟敢如此放肆!” 說著便走上前,揚手就要落到清漪臉上。
沈芊芊終於打破了沉默,眼疾手快的鉗制住怡妃落在半空的手,“清常在與你同爲後宮嬪妃,你有何全力動手打她?”
說完便用力將怡妃推了出去,怡妃踉蹌險些摔倒,被幾名秀女接住才站穩,被沈芊芊整的如此狼狽,顏面盡失,她氣憤之極,依然不顧娘娘姿態,怒眉瞠目,“葉蓁蓁,本宮會讓你爲你今天的行爲付出慘痛代價,一介妖妃,禍國殃民,等死吧你。回宮!”
怡妃一聲令下,一羣人便悻悻而歸。
眼看著怡妃領著一羣人氣勢洶洶的越走越遠,清漪焦急不已,“蓁兒,你何必爲我得罪怡妃,要是她集中力量來對付你那可怎麼辦?咱們勢單力薄,但怡妃身後可是強大的家族勢力啊。咱們兩個如何對付的過來。”
沈芊芊淡定如一,不爲所動,“該來的躲不掉,與怡妃的過節也不在乎多這一次兩次了,你以爲這次的妖妃之說只是自然現象?”
“我當然不信,蓁兒心底如此良善,怎麼可能會禍國殃民。”清漪說起這件事心裡就氣,只怪自己勢單力薄,無法爲沈芊芊振臂一呼。
“要是沒有人在這背後出謀劃策,推波助瀾,事情怎麼可能鬧得如此之大,要不是打定主意要置我於死地,怎可能豁出去了的似的步步將我逼入絕境。”
清漪不可置信的看著沈芊芊,“我們從來沒有還害過任何人,是何人如此費盡心思的想要將咱兩個弱女子逼到死路?”
沈芊芊看向清漪,“都是我連累了清漪。害你要跟著我一起遭受那麼多嘲諷和折磨。”
清漪握住沈芊芊的手,正色說道,“蓁兒這樣說莫不是從來沒把我當作姐妹,說好了的同甘共苦,蓁兒不管是不是榮寵正盛都從來沒有忘記幫助我,現如今稍有險阻蓁兒便要分出個彼此了?蓁兒何必說這樣的話,咱們齊心協力渡過難關便是了。”
沈芊芊感動的點頭,“但願咱們能度過此劫。”
“一定會的!”清漪堅定而充滿信心。
沈芊芊二人乘興而至,敗興而歸,清漪見沈芊芊面有倦意,便叮囑她爲了腹中孩兒切勿多思多慮,早點兒休息。沈芊芊寬她的心,催促著清漪回了清漪軒。
沈芊芊撤了晚飯,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臨摹。暮色四合,沈芊芊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宣紙上的一個個靜字安然自若,這時,小夏子走了進來。
“小夏子斗膽打擾娘娘。”
沈芊芊轉身對著他,“無妨,可是有何事?”
“娘娘,那位爺想約您見一面。”
沈芊芊愕然,他終於不再屈居幕後,打算走向臺前了嗎?
沈芊芊只帶了芃芃前去,暮色漸至,依據小夏子稟告的地點,她們漸漸走向人跡稀薄的地方,芃芃越來越不安。
“小姐,這地兒未免也太偏僻了,咱們還是不要去了吧,最近宮中多與咱們對立之人,咱們還是不要冒險爲好。”芃芃環顧四周環境,寥寥無人,景緻荒涼,竟像從未有人踏足的荒地。原來宮中還有這樣的地方。
“怕什麼,我都已經是可以禍國殃民的妖妃了,誰能奈何的了我,呵。”沈芊芊毫不在意的向目的地徑直走去,芃芃見此也不好再勸解,只得緊緊跟隨她。
走近一片稀稀拉拉的荒林,沈芊芊遠遠便看到了林中一抹玉樹臨風的背影,儘管那人背背對她而立,儘管那背影透露著寂寥和些許蕭索,但那氣質,那感覺,除了他再沒有人。
“芃芃,你便在此處等候。”沈芊芊說完便邁步而去。
“小姐,你可要當心哪。”
沈芊芊止步,轉身看著面有擔憂的芃芃,“無妨”,說完便走向了林中。
“你來了。”
沈芊芊還沒走近,男子便轉過身來。
果然是他。只是這張面孔已數月未見,五官,面頰,神色,卻依舊是那麼熟悉,多少次在夢中,他就是像現在這樣,含情脈脈,溫潤如玉的望著自己。這感覺太不真實,如夢似幻。
“芊芊,你瘦了,懷孕的女子怎會如此清瘦,他都是怎麼在照顧你的,你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他如何忍心見你此般模樣?”岑仲霖已多日不見她,只是聽聞她有喜了,夜夜夢中牽掛思念,如今一見,看見她這般單薄楚楚的模樣,滿心盡是心疼和心痛。
“之前最是害怕孕後身材發福,現在倒好,依舊苗條清瘦,可是正中我的下懷呢。”沈芊芊極力想要美美的笑,無奈眼角的淚水不配合,硬是成了苦笑。
岑仲霖將她一把抱入了懷中,“早知道你會把自己折磨成這幅樣子,我當初就不該任由你離開,現在竟然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我以爲他會把你照顧的很好,可是看看你如今的樣子,我真心悔不當初。”
沈芊芊待在他懷中,沒有掙扎,“仲霖,我說過,我早已不是爲自己而活。後宮的生活再艱難,在我沒有爲爹孃雪恥之前,即便是受再大的折磨,我就算只剩下一口氣。也不會死在那些人手中的。”
“芊芊,你說這話宛如拿了一把利刃在我心上剜哪。讓我帶你走好不好。離這裡越遠越好。”
沈芊芊掙脫岑仲霖溫暖的懷抱,“仲霖,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放下未完成的仇恨跟你走的,如果我能無視一切,當初也許就留在了將軍府。當初都沒有留下,何況今日呢?”
岑仲霖試圖撫上沈芊芊掛著淚水的臉,卻發現距離太遠,無法觸及,孤單的手突兀的停在半空,“我早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只是我不忍心看你繼續這樣下去,不願湮滅自己的心願,想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奈何還是不能改變你的決定。”
“仲霖,我本不想打擾到你的安穩人生,你的人生不應該爲我而動盪不安,這輩子,我給不了你任何迴應。”
“安穩人生?也許你所認爲的我的安穩人生就是跟你毫無關聯的人生,你好好當你的純妃,我安心做我的大將軍,兩個人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交集。可是這般靜如死水,毫無希冀的人生幾乎讓我快要崩潰了你知道嗎!我安排小夏子在你身邊,我時刻關注後宮前朝的動向,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生怕自己會和你的人生斷了聯繫,努力的想要製造出絲絲縷縷,哪怕是那麼微弱單薄的聯繫。這樣至少能給我一個感覺離你很近的自欺欺人的理由。”岑仲霖苦笑,話語中是無盡的酸楚和深深的無奈。
沈芊芊心疼而愧疚的望著本該意氣風發,此時卻因爲她變得如此頹喪落寞的岑仲霖。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