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君踩著小碎步上去, 獻寶似的將藥碗送到慕晨手裡,“你快喝,溫了。”
慕晨伸手要端, 葉子君一躲, “你張嘴就行了, 動手幹什麼。”
慕晨摸鼻, “小君, 我可以自己喝。”
“不行,病人都是這麼照顧的。你快點兒,一會兒涼了藥效就不行了。”葉子君突然固執(zhí)起來。
慕晨略尷尬。
他一大老爺們哪裡用得著被這般精細照顧著?更何況又不缺胳膊斷腿兒的。
“快點。”葉子君揚起一根小枝條兒打在慕晨腦袋上。
慕晨挑眉, “什麼東西?”擡手一摸,卻什麼都沒摸到。
晚間的飯是原有渚遣人從迎客來酒樓送來的, 葷素齊全還打了二兩酒。
“葉公子, 明兒個的早飯小的何時送過來妥當, 這早飯豆?jié){油條還是包子稀飯,葉公子可有個說法?”
葉子君琢磨了下, “這病人是不是應(yīng)該多喝點老母雞湯?”
送飯的小二汗巾一揚,“自然是的,不過也有虛不勝補的說法哩。藥理小二實在不懂,還需得仔細問過大夫爲好。”
“那這樣,你幫我跑一趟, 買兩隻老母雞, 還有什麼山藥芋頭的配菜來, 我給你跑路錢。明天的早飯也不用送了。”說著就掏出兩個大銀錠子來。
小二:“葉公子不必客氣, 原少爺付過錢了, 那我便按照一般燉雞的配菜給葉公子挑選一些。”
“什麼,葉大仙要活的老母雞?”原有渚驚得當衆(zhòng)喧譁起來。
“是的呢。”錢叔笑著將小二的話轉(zhuǎn)達了, “我聽說這葉大仙和其夫君乃是被高氏硬配成一對的,不成想二位關(guān)係這般的好。”
原有渚一笑,“我瞧著是那葉大仙瞧著慕晨長得俊俏吧。”
說著將扇子一收,眼珠子一轉(zhuǎn)有了個主意,“錢叔,晚飯我不回來吃了,幫我同大哥二哥說一聲。”
他得去瞧瞧葉大仙的手藝。
縣城同村子不一樣,便是天黑也是燈火通明。
擺夜市的逛夜市的也不在少數(shù)。
原有渚又去迎客來打了一斤酒,要了一斤牛肉,包了一隻燒雞,提著敲開葉子君的門。
“葉大仙,是我,原有渚。”
門被拉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身影。
葉子君沒功夫搭理他,又快步往廚房跑去。
“你自便,我去廚房看火。”
原有渚關(guān)上門,就再也下不去腳了。
只見先前還乾淨如洗的院子,地板上全是還未乾涸的血跡。
隨著開關(guān)門帶起的風,卷得地上、半空裡全是雞毛。
廚房裡煙霧繚繞。
原有渚隔得老遠都能嗅到那股嗆人的煙味兒。
“咳咳。”他走過去,朦朧著瞧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蹲在竈後,認真盯著煙霧裡跳動的火苗。
間或放進去一把柴,然後捧著嘴對著火吹上兩口,待火旺盛了才退遠些猛咳幾聲。
原有渚看呆了。
這葉大仙想來不是個會煮飯的,竟能爲一個男人做到這般嗎?
他小心翼翼退出來,找到慕晨待著的房間。
輕釦門扉。
慕晨放下茶壺,拉開門。
“原公子。”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藥味兒,男人眼睛前以拙劣的手法包著一塊布條,看著便是葉大仙的手法。
也不知道這慕晨是如何知道他在盯著自己的眼睛看的,只見他擡手落在布條上,微笑著出聲解釋:“小君說眼疾的病人都應(yīng)該遮著眼,讓原公子見笑了。”
原有渚心道,哪裡是見笑啊,分明是吃了一嘴的狗糧。
“慕公子命可真好。”
將吃食酒水放下來,原有渚望著慕晨這張臉。
俊俏是真的俊俏,但葉大仙如今的銀錢,想要多俊俏多漂亮的媳婦兒找不到啊。
“慕公子,外面煙味兒這麼重,就不擔心?”難不成這慕晨是想佔有葉大仙的銀錢?
慕晨:“煙大反而安全。”他臉上露出幾分柔情的笑意來,“小君爲此事付出了諸多努力,我若執(zhí)意阻止,便是傷了他的心。”
總歸他鼻子現(xiàn)在靈敏,是濃煙還是火氣,能分辨出來。
原有渚一時間沒了話。
他將酒倒了兩杯出來,尋思著這老母雞湯可能蹭不上了,招呼慕晨一起吃牛肉啃燒雞。
“墊墊肚子吧。”
這不知道能折騰多久哩。
他可是見識過他娘給爹做飯時,燒了整個廚房的本領(lǐng)。
慕晨將面前的酒杯推出去,輕搖著頭,“小君的湯應(yīng)該快好了。”
原有渚:“……”
他能勸人家不要吃媳婦兒做的飯嗎?
顯然不能。
大抵又過了一刻鐘,已經(jīng)變成花貓的葉子君捧著土罐子小跑著進來。
“做好了做好了,累死寶寶了。”
土罐子裡傳出來的香氣竟讓原有渚忍不住吸溜了一下鼻子。
這葉大仙難不成真的會做飯?
“大仙兒,你這是燉的雞湯?”原有渚探著脖子過去。
葉子君一巴掌就把人給拍開了,小臉兒上還帶著一股護犢子的表情,“你怎麼還沒有走。”
原有渚:“我這不是帶著酒菜過來找你們聊天兒嘛。”
葉子君瞄了一眼桌面上的酒和肉,更嫌棄了,“你搞這些油水中還容易上火的菜給病人吃,存心的吧。”
“這牛肉跟燒雞不油膩啊,再說了,慕公子這不是傷的是眼睛麼,不影響的。”
原有渚說著,伸手去揭土罐子。
葉子君直接把土罐子護到懷裡。
“你快回家吃飯去,多大晚上了都。”
“不是,大仙兒,我就瞧瞧,我瞧瞧總成了吧,真不吃你的。”
葉子君臉上明擺著瞧也不給你瞧。
原有渚枯了。
慕晨也是佩服,這兩個小孩兒只要一張口,必定懟來懟去。
“小君,雞湯聞著很香,可以喝了嗎?”
葉子君這才鬆開罐子。
其實葉子君的手藝是不錯的,但那個竈,他真不會用!
至於殺雞,雞下鍋時葉子君纔想起來,自己明明有一手的異能,爲什麼非得要跟一隻雞在院子裡鬥智鬥勇?
安逸使人墮落啊。
這雞湯他足足熬了三個小時,而且是用柴鍋熬的,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一鍋水熬成的一罐子湯。
而且這個世界似乎沒有姜,小二哥幫忙帶過來的配料想必也是迎客來酒樓裡的,十分齊全,連蒜都有。
葉子君這回卯足了勁兒要做一頓香噴噴的老母雞,自然不會讓姜這樣重要的調(diào)料缺席,直接現(xiàn)場給催了一顆出來用。
還有胡椒,這味溫和下氣,做湯必備的調(diào)料也是葉子君臨時催出來的樹結(jié)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末日時他隨手能碰到植物種子大多都是這種常見的或者家裡常用的植物,然後用來當殺傷力武器。
最初只能弄到青菜蘿蔔時,葉子君一度懷疑過自己植物系異能存在的必要性。
難道要用蘿蔔大戰(zhàn)殭屍?
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異能當個家庭煮夫還是很好用的嘛。
啊呸!
他是一家之主,纔不是家庭煮夫。
原有渚從來沒有覺得雞湯這般好聞過。
忍不住就吸了兩口香氣。
忒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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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仙,你這雞湯怎的這般香呢?”
葉子君給慕晨盛了一碗,十分貼心地吹了吹熱氣。
“夫君啊,燙啊 ,你慢慢喝。”那口氣,像是哄小孩子,又像是愛人之間的小樂趣,但偏偏每一種都差了幾分火候。
慕晨又是一陣輕笑,擡手十分熟練地揉了揉葉子君亂成一堆雞窩的腦袋,“小君辛苦了。”
葉子君喜滋滋捏了塊牛肉塞到嘴裡,抿了口慕晨面前酒杯裡的酒。
上次帶回家裡的酒他是沒有喝的,應(yīng)該說自來到這個世界後,他都沒有喝過這裡的酒,本來以爲會像以前的世界裡一樣,會很嗆。
但意外的,有些寡淡。
“這是酒還是果汁哦,這麼淡。”要不是忙活了大半天有點渴了,他都不會碰。
喝酒可不是個好習慣,至少在末日裡是這樣的。
那一醉可就是喪命。
原有渚下巴都要驚掉了,“我說葉大仙兒,這迎客來的酒可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醇香,你還覺得淡?”
豈料慕晨也道:“著實過於寡淡了。”
原有渚這下不幹了,“葉大仙,慕公子,這酒若是你們都覺得寡淡了,那可是嘗過更香醇的?若是有,我原有渚就同兩位打個賭,你們要是能拿出比迎客來好上一絲的酒,我原有渚再送一家店面!”
“我要那麼多店面幹啥,你想累死我啊。”葉子君一句話就給原有渚懟了回去。
原有渚雙手往桌子上一拍:“不行,葉大仙,你必須跟我賭!”
“原公子不必如此。”護犢子慕晨立時開口。
這古代的小孩兒怎麼跟現(xiàn)代的小孩兒一樣,難纏。
還是他家小媳婦兒聽話。
“我才懶得跟你賭。”葉子君又扯了個雞腿兒啃,愣是沒動那罐子雞湯。
“雞湯好喝不?”抽空還不忘問問慕晨。
慕晨其實略震驚。
他本以爲小媳婦兒這手藝會讓他上演一場含淚嚥下黑暗料理的現(xiàn)場。
但意外的,小媳婦兒手藝很好。
他沒吃過大廚的料理,不懂品味美食的標準,但味蕾從來不會欺騙主人。
“很好吃,肉質(zhì)香軟,湯濃而不膩。”
葉子君小鼻子登時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