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空子?”
“是啊,比如炒房。”熊云琪說道:“按理,按揭房在房貸還清之前,是不允許出售的,但他就找了信托公司,把房貸還清了,再轉手賣出去,無非額外給信托公司一筆服務費。”
松哥嘴唇輕抿,猶豫了一會兒后,說:“說起來,這種做法還算比較常見了,算不得投機吧?”
“確實,放在現在很常見,但放十五年前呢?”熊云琪說:“還記得04年的時候,余橋的房子算下來一平還不到兩千,當時多數人的工資也就是這個數了,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月房租都才幾百塊錢。
當時倒也有不少人想到了房子能炒,可沒人能想到會炒到這個程度,而且對許多工薪階層來說,炒房還屬于高成本高風險的事兒,自認為連資格卷都拿不到手。
但偏偏他頭鐵,就看中了這個市場,愣是借錢、貸款都要在余橋買兩套房子。當時我們都勸他來著,風險太高,萬一賠了,或者工作不穩定了,房貸還不上可就完了。
可他不聽,還反駁我們說,根本不會賠,哪怕房價漲不了,自己的房子怎么能叫虧呢?房價跌了房子還不給住了不成?至于另一套,租出去唄,收收租金,拿房租還房貸,壓力也不大。
反正他是覺得根本沒有風險可言,頭鐵,硬要干,并真的咬牙撐了下來。
結果后來的事兒大家應該也知道,幾大房地產公司入駐余橋,緊跟著而來的就是炒房團那幫玩意兒,五年,房價翻了許多,漲到了八千,他轉手一賣,刨除利息、手續費,賺了好幾十萬。
09年那會兒,工資雖然比04年也高多了,但幾十萬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他覺得自己成功了,接著炒,用事實告訴咱們,小資本照樣可以玩炒房,算是跟了一波風。”
說到這兒,熊云琪頓了頓,輕嘆口氣,搖頭說:“房價越到后邊越恐怖,他狠狠的賺了一波。但……
不然怎么能說他是小聰明呢,看房價越漲越高,再加上時不時有磚家預測這玩意兒要斷崖式下跌,他就慌了,選擇退出。
呵呵,當時情況反了過來,我們都勸他,謹慎點是好的,但沒必要完全脫離,我跟他說,磚家的嘴,騙人的鬼,他不信,相信自己的投資頭腦,覺得房價肯定要暴跌……
然而……我忘了從哪聽到的話,挺有道理的——咱們這的房地產經濟就算是泡沫,那也是鋼化泡沫,鐵錘子照著掄都砸不破,吶,這不前不久那什么地方還出臺了房價限降令,禁止隨意、無端、無下限降價么。
熬了兩年,房價沒跌,反而還在持續上漲,他又后悔了,想重新投資,可面上的幾個限購令繞不開,他就想到了假離婚,呵……呵呵!”
說道假離婚,熊云琪就忍不住冷笑。
祁淵將這番話則重點記錄下來,然后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松哥,示意他自己記錄完畢。
松哥便接著問:“他成立的裝修公司,你知道不?”
“知道。”熊云琪說:“他那點小聰明,很難繼續在現在這種市場下占到便宜了,跟不上時代了,就靈機一動,打起了別的主意。
我不知道他具體怎么想的,但能猜得出個大概——無外乎,房地產火,那就蓋樓唄,沒樓怎么賣?
但他也不想想,那些大地產公司都有自己的施工隊或者合作施工隊,他一個私人拉起來的隊伍,哪里能擠得進去?再說了,余橋這幾年,就已經房子比人多了吧?
普通的施工隊,他擠不進去,結果又一拍腦袋,決定搞裝修公司。不過這次算被他賭對了,刨除那些炒房的,還是有不少人把房子看成剛需,那買了房就要裝修,算有點市場,倒也能讓他小賺一些。
只是比起先前炒房的暴利,這些利潤差了點,他有點不是很甘心,喝醉了后和我抱怨過幾句。
但他真的年紀大了,放棄炒房那幾年,原先積累的人脈也斷了,沒人帶他玩,他又適應不了新的規則,玩不轉。好在裝修也算是實業吧,我就勸他踏踏實實的干下去。”
“他成立裝修公司,有找人合伙嗎?”
“應該沒有。”熊云琪搖頭:“成立建筑施工隊的時候倒是找過我,但那會兒一來我氣還沒全消掉,二來我賣房的錢連著貸款都砸進化工廠了,真擠不出錢來,他就走了。
而且其實他自個兒有的是錢,我估計來找我也只是想打著合伙的關系跟我套套近乎,想辦法跟我復婚而已。反正我是沒聽過他有什么合伙人,不然你們查查?他的公司注冊過的,挺正規,不是搞個體戶。”
“行,稍后我們會核實的。”松哥應道,想了想,沒什么問題需要再詢問的了,便又說:“那這樣,熊女士,您先歇會兒,等尸檢工作完成,我們再通知您,到時候……”
“算啦,”熊云琪搖頭打斷他:“我已經算不上是阿虎的家人了,就這樣吧。如果你們需要人幫忙認尸,我愿意出一份力,但只是單純的看看……還是算了,過去就都過去吧,沒必要再看他被解剖后狼狽的模樣。”
頓了頓,她又別過頭,輕聲說:“更何況,你們應該通知他爸媽了吧?到時候伯父伯母也在場,叫我怎么面對他們?”
松哥沉默幾秒,說:“抱歉,是我唐突了。既然您不愿意,我尊重您的意見。”
另外,你們先前打的是我對公號碼,還有兩個私人電話號,你們也記一下吧,那個號碼經常接客戶電話,要你們同時打進來,可能會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