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兒?”
十分鐘后,病房外,阿先的妻子低著頭,雙手捏著衣角,一幅猶猶豫豫的模樣。
松哥看穿了她的想法,輕聲說:“你不想再讓他當刑警了,是吧?”
“嗯……”她輕輕點頭,聲若細蚊,臉色糾結。片刻后,她又咬咬牙,聲音抬高了一些,說道:“不是刑警不好,而是……太危險了,阿先他差點就送了命,我……我不想讓他繼續冒險。”
“這樣啊……”松哥沉默了幾秒,想勸勸她,卻發現自己完全沒立場。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誰都沒有資格要求他人冒險,要求他人犧牲,更不能勸。
因此幾秒后,他便抿著嘴,揚起嘴角,說:“嫂子,放心吧,你先叫他安心養傷,等傷好之后,我會勸勸他的,你們也勸勸,就算不辭職,負責文員方面的工作也還不錯,也沒危險。”
“謝謝。”她立馬道謝,接著又憂心忡忡的說:“可是,他恐怕不會同意的……”
與此同時,方常等人忽然從病房里跑了出來,火急火燎的跑下樓。
祁淵頓了頓腳步,看了松哥一眼,猶豫一陣,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快步跟了上去。
松哥有些納悶,但也沒太在意,只以為又出了案子,尋思著回頭再跟上就是了。
于是他便輕輕搖頭,說:“可我沒有開除他的權限,況且真開除了,他心里恐怕也不好受,會認為這是自己人生中一大污點。”
“我知道……”阿先的妻子嘆了口氣,說:“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如果他不聽勸還是要當刑警,以后安排任務的時候,照顧照顧……”
“抱歉,不能。”松哥搖頭:“我會勸他退出一線外勤崗,但如果他不愿意,我只能一視同仁,沒法優待,否則對其他兄弟不公平。
不只是阿先,大家都一樣,有自己的家庭,有媽生有爹養,大部分還有老婆孩子,一樣會為他們擔心。
我只能保證,我會盡量保護好他們,其它的,抱歉。”
她咬了咬下唇,幾秒后,輕嘆口氣,點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
“客氣。”
……
回到病房,阿先看到松哥,擠出一絲笑,問:“松哥,我媳婦她……沒為難你吧?”
“為難我?”松哥一愣:“這話怎么說?哦對了,她去藥房給你取藥了,一會兒就回來。”
“我知道。”阿先先應一句,跟著問:“我沒猜錯的話,她會拜托你勸我辭職,或者讓你以后多照顧照顧我。”
“沒有的事兒。”松哥擺擺手笑道:“嫂子她很明事理。”
“我媳婦兒我了解,”阿先輕聲說道:“松哥,你別搭理她,胡鬧么這不是。”
“行啦行啦,人家也是為你好,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松哥左右看看,接著說:“你呀,就安心好好養傷,也別懟你家媳婦兒,別讓我難做。嗯對了,小祁他們哪兒去了?”
“他們啊,”阿先想了想,說:“剛老方接到個電話,然后和他們說兩句就急急忙忙的跑了,我問他們出啥事兒也不講,不想讓我擔心吧。”
“噢?”松哥想了想,說:“我問問。”
說著,他便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接通后,問了兩句,他雙眼忽的一瞪,難以置信的問:“什么?行,我知道了,馬上下去。”
掛斷電話,他看向阿先,猶豫一陣,又抽出板凳坐下了。
“怎么了?”阿先問一句,見他不想說,便又擠出笑容:“有急事兒你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沒事兒,去了好些人了,多我不多,你這邊沒人顧著可不成。”松哥搖頭,抬眼看了眼點滴,還剩三分之一,不急,便又從袋子里拿出個蘋果,洗干凈坐回來,刮開了一點皮,隨后用鐵勺子刮果肉下來遞到阿先嘴邊。
阿先哭笑不得:“干嘛呢松哥,gay gay的。”
“你還不好意思了?”松哥挑眉:“吃吧,補充點維生素。”
阿先還是有些別扭,抿了抿唇后才張開嘴。
松哥又刮,同時問道:“你跟我說實話啊,出了這檔事兒,你還想當刑警不?”
“怎么忽然問這個?”阿先笑笑,又吃了口蘋果,想了想,才輕嘆口氣,說:“講實話,確實猶豫過。這次差點就把命丟了,要不是運氣好,也得落下終身殘疾。
但車禍這事兒,扯到刑警頭上,太牽強。是,我知道刑警算是和平年代里犧牲率最高的職業之一了,但……怎么說呢,總得有人干這行吧?”
笑了笑,他又說:“再說了,刑警,其實也沒那么危險吶,面對可能持槍的歹徒有特警隊的兄弟,還有防彈衣防刺服,小心些,總要不了命的。
而且不當警察,我能干什么呢?做生意?沒那個腦子,上工地賣苦力?還是去房地產當置業顧問?
嘛,不都是拿工資干活嘛?有什么區別?刑警我當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轉行?”
“這樣啊,”松哥一面刮著蘋果,一面點頭:“也是,沒必要給自己貼屬性標簽啥的,一份工作,好好干就是了。”
“那你呢松哥?”阿先笑道:“你有沒有想過轉行?”
“沒呢,現在就挺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拿一份不高不低的薪水,養得起家糊得了口。”松哥說:“不過……你孩子兩歲了吧?不為他考慮考慮?申請轉個文職怎么樣?”
“你女兒不也三歲了么。”阿先依舊微笑。
“得,當我沒說。”松哥挑眉。
一個蘋果很快吃完,正好,阿先的老婆也回來了。
見著松哥手上一個碗裝的蘋果皮,她愣了愣,跟著輕輕一笑,說聲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