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低著頭,呼吸粗重,雙目通紅,腮幫子鼓的老高,雙拳也攥的死死的。
就在剛才,荀牧把聶宣遇害的消息轉告給他后,他就一直這副模樣,久久無言。
看樣子,這對姐弟的感情還是蠻深的。
又過了半晌,他才哽咽著問:“我能看看我姐姐嗎?”
“可以,”荀牧點頭:“如果你方便的話,待會就跟我們一塊回支隊認尸吧。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他抬頭望向天花板,用力的抿著嘴。
“她是怎么死的?誰殺了她?”
“抹喉,割腕,”蘇平接過話,說:“至于兇手……抱歉,我們暫時還沒有懷疑目標,而且不能排除自殺可能……”
“不可能是自殺!”青年咆哮著打斷他,接著,聲音又輕了下來,喃喃著說:“怎么可能是自殺呢?她活的好好的,人又聰明又漂亮,收入也高,無憂無慮,怎么會自殺?”
幾人對視一眼,最終目光都落在祁淵身上。
祁淵一怔,明白了他們仨的意思,便對青年說道:“能說說你姐姐嗎?我們今天才發現她的尸體,對她了解還很有限。另外,怎么稱呼?”
“我叫聶海,”青年深吸口氣,抬手用力在臉上一抹,拭去淚痕,回答說:“姐她從小對我就特別好,什么都讓著我,對我有求必應的。
她一向很優秀,學霸,又乖,脾氣好,長得也漂亮,是‘別人家孩子’的標準模板。
小學到高中,她成績在班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學更厲害,大二開始就再沒要過家里一分錢,學費,生活費都自己掏,有的是獎學金,有的是她自己兼職賺的。
后來,她還考上了研究生,更了不得了,每個月還會往家里打錢,每個月三千五千。也經常問我錢夠不夠用,要不要給我點。總之,她特別戀家,有能力以后,就一直在反哺家里。
就去年,大概年初的時候,咱爸想在家里起一棟樓——我們戶口雖然都在余橋,但這邊壓力太大了,物價很高,爸媽都想著再打拼幾年干脆回家養老,所以才起了蓋樓的心思。這棟樓,姐姐也出了大力氣。
就我知道的,連地皮、建材、人工、裝修加一塊,一百四十平五層樓,總共花了六十萬,姐她就出了至少四十萬,自己想買房的首付款都拿出來了,大家具什么的,像冰箱、電視、沙發這些,也都是她出的。”
“四十萬?”祁淵有些詫異,聶宣年紀輕輕,竟就能一口氣拿出四十萬?
不止如此,聶海說的那些大家具也都不便宜,七七八八加一塊,五層樓,恐怕也得十來萬了。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問:“你姐姐她是做什么的?”
“她在兩個培訓機構上班,”聶海說:“一個興趣班,教小孩彈古箏,一個高三復習沖刺班,教歷史。機構都是按學時開工資的。
她教的挺好,家長都很滿意,機構也經常給她發獎金,兩個工作加一塊,工資加獎金,算下來每個月到手都有兩萬左右。
她還寫小說,成績也很不錯,不過不太穩定,每個月少就幾千,多了有兩三萬,但聽說前段時間嚴打,封了很多書,上熱搜了都,我也去搜了下,她書好像沒了。嗯,就五月份的事兒。
她對自己的書很看重的,這事,可能也給了她不小壓力……但怎么也不至于自殺啊,沒了書,她培訓機構一個月還有兩萬多呢!警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蘇平擺擺手:“只是暫不排除這種可能,沒說她就是自殺。
另外,根據調查,她死亡時間應該在四月上旬,在你說的嚴打之前,她的死和這事兒應該沒太大關系。”
“四月?”聶海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問:“警官,你們確定是在四月嗎?”
幾人一聽有戲,都來了精神,松哥直接問道:“沒錯,從尸檢結果看,她死亡于四月五號到十號之間。這段時間,發生什么大事了嗎?”
“也沒有。”聶海搖頭說:“只是,四月二號的時候,家里房子完工,爸媽回老家驗收,給工人結算工錢,然后就順路去旅游了。這事還是我姐打電話告訴我的。
我當時琢磨著,姐她壓力這么大,兩份工作一份兼職,是不是也該出門走走散散心,放松一下,別把人壓垮了,就建議她也出去走走,她也滿心動,說想去云南玩玩,正好那邊也有幾個朋友。”
聽到這兒,祁淵掐著眉心思索起來。一會兒后,見蘇平三人都沒開口的意思,只看著自己,他便說:“時間上,倒是與你姐遇害時間相差不大。再后來呢?四月到現在,你們這么久沒聯系……”
“正常來講,”聶海打斷他,說:“我們確實經常聊,多數時候都是我姐找我,問我在學校過的怎么樣,錢夠不夠之類的,我找她的時候不多。”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說:“其實我也懷疑過,就畢業那天,按理她肯定會聯系我問情況的,但沒有,甚至我微信上告訴她我畢業了她也沒回,那時候懷疑過她是不是出事了。
我就又去問我媽,但我媽說,姐考中了斯坦福大學,要出國深造,國外聯系不大方便,讓我不用擔心,我也就沒多問了。”
“噢?”蘇平濃眉一挑,察覺到不對。
聶海畢業那天,聶宣早就死亡多時了,尸體都在海里泡著,怎么可能出國深造?再說,她學的是先秦漢魏晉南北朝史,出國深造個錘子?
真當國外什么都好么?
很顯然,聶海他母親在撒謊,而且謊言很低劣。問題在于,撒謊的動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