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趕我走行不行?
窗外月光皎潔,我躺在病床上,蓋在被子底下的手捏了捏,能夠感覺到手心有微微的濕意。
下意識的偏過頭看了一眼旁邊后增加的折疊床上的男人,又趕緊移開了目光。
心里不由得懊惱起來。
傍晚的時候,怎么就腦袋一抽答應宸少留下來了呢?我還從未跟男人在同一個房間里過夜呢。
也許是看他低垂著眼眸的樣子太可憐?
可是他是大名鼎鼎的宸少啊,他怎么會可憐呢?
我睡不著,宸少顯然也睡不著,他雙手枕在腦后,沉默了半晌后,第11次嘆氣。
長長的一聲聽的我有些好笑,“宸少睡不著?”
宸少一聽我終于搭理他,一骨碌轉了過來,慌不迭的點頭,“是啊,”他顯然已經無聊半天了,“你每天晚上都做些什么呢?”
“我?就躺著啊,想一些事情,困了就睡覺。”我老老實實的回答。
宸少貌似無語的看了我一會兒,又嘆了口氣。
我覺得他再這樣嘆下去,明天早上就會長不少白頭發的,于是主動問道,“宸少,你今天不開心嗎?”
“嗯。”他應得很干脆,“今晚安城幾個家族聚餐。”
“都是大家族?那你的那位心寶小姐一定也參加了啊,為什么你還不高興?”我不解。
宸少語氣低落了些許,“看見她是挺高興啊,但是她的眼睛始終黏在薄寒初的身上,除非偶爾我把她惹急了瞪我一眼,不然就跟沒我這個人似的,鴿子又勸我放棄了,你說,我是不是就那么不好啊?”
“當然不是,”我立刻道,“你很好的。”
話落,我們倆同時一怔。
而我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的時候,不禁皺眉。
我憑什么這么說,就因為他幫助了我?可是他的好,熟識他的人都應該知道,我何必多此一舉呢,他也不會在意我的這一份由衷的話語。
但是,宸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這么說,我可就當真了啊。”
那一瞬間,我的心有一抹觸動。
不知是在哪里聽到的一句話,任何人在愛情面前都是沒有信心,患得患失的,原來,宸少也會如此。
“你的好朋友勸你放棄,那你自己怎么想呢?”我輕聲問。
宸少猶豫了一下后說,“再堅持堅持吧,他倆不是還沒什么結果呢么?再說,我總覺得薄寒初那個混蛋挺不簡單的,我怕他傷害心寶。”
我心里暖暖的,為他的這份心思而動容。
“心寶小姐好福氣。”我笑著說。
宸少一聽,眼睛頓時就亮了,“你也這么覺得吧,我也認為被我喜歡的女人就是好福氣,我跟你說,以后誰當我媳婦兒肯定就是享清福的,我肯定把她捧手心兒里疼著,不讓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我自己吃饅頭咽咸菜,也要給她買最喜歡的零食和最漂亮的衣服,把她養成小公主。”
我的思緒跟隨著他磁性好聽的聲音想象著,到最后,真心一笑,“真好。”
宸少得意的不得了。
“對了,迷尚那邊我已經給你解決了,你自由了。”宸少突然想到似的,跟我說。
我激動的從病床上坐了起來,“真的嗎?真的嗎?那你有沒有什么麻煩?紅姐那個人很厲害的,她有沒有難為你?”
宸少愣了愣,也坐了起來,擺手,“沒有沒有,我挺好的,她哪敢難為我啊。”
“那你是不是破費了啊?”一想到紅姐嗜錢如命的模樣,我就有點兒緊張,“你花了多少錢,就當我借的,我寫欠條,等我有錢了……”
還沒等我說完,宸少就不耐的打斷了我,“沒花錢,迷尚是我一朋友開的,也就幾句話的事,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復雜。”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
“再說,”宸少瞪著我,“要說欠也是我欠你的,你的清白是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何況,我還那么粗暴的……”
“別,別說了。”我面紅耳赤的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腦袋,“睡吧,我困了。”
在這樣寂靜的夜里,他說起那些事讓我覺得很不適應,倒不是難堪痛苦什么的,那種感覺我也說不出來,就是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我緊緊的閉上眼睛,努力的把那些不好的回憶都在腦海中清除。
半晌也沒有聽到宸少的動靜,我想可能是我突然的動作嚇到了他,但是現在出去兩個人都尷尬,索性我就繼續這么蒙著吧,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了一會兒,就稀里糊涂的睡著了。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呼吸不暢醒的,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死命的箍住,讓我喘不過氣來。
費力的睜開眼,眼前的情形嚇了我一大跳。
宸少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到我身邊的,此時竟然像一個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似的,手腳并用的纏著我,腦袋還埋在我的肩膀處。
最讓我無法忽視的是他摸進我病號服里面,緊緊握著胸口處柔軟的手,還有貼在我大腿處的火熱。
如果我剛剛只是簡單的呼吸不暢,那現在的我就是大腦缺氧,我震驚了足足一分鐘后,立刻就要推開他,離開他的懷抱。
可還沒等我有所動作,就感覺到宸少的唇在我的脖子出蹭了蹭,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我疼的低叫了一聲。
也幸好有這一聲,把宸少驚醒。
他一開始也有些反應不及,待到他對上我濕漉漉的眼眸時,傻傻的呆了幾秒鐘,就手忙腳亂的往后退,然后撲通一聲摔倒在病床下。
“對對對對對不起……”他結結巴巴道。
他掉在地上的聲音悶悶的,我聽著都疼,但是他卻顧不上了,只是一味的解釋,“我睡到半夜的時候感覺冷了,就迷迷糊糊的爬了上來,你身上軟,還暖和,我就抱住了,在家我的床上也有一個毛絨玩偶的,是個大猩猩,叫迪莫,我把你當成它了,真的,你相信我……”
其實從他慌亂的眼神中我已經能知道他確實是不知情的,但是越往后聽,我就覺得我的臉色越黑。
他居然把我當成了大猩猩?
那么黑乎乎的動物……
等他說完,我已經不知道是該氣好還是該笑好,“你的迪莫是難道是母的嗎?”
“啊?”他沒反應過來。
“你睡覺的時候不但抱著它,還得摸著它的……”我已經說不下去。
而宸少則呆呆的看了看他握著我胸前的手,還隔空做了一個捏一捏的動作。
我的臉爆紅,拿過枕頭就朝他的臉砸去。
……
這一天,我身上的傷已經痊愈,可以出院了。
我也沒什么東西,在迷尚穿的衣服都是紅姐給我的,那些東西我也不打算要了,可是當我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高樓大廈,有一些暈眩和茫然。
躲在醫院這種小小的空間里,我可以無所顧忌的暢想未來,但是當我真正的接觸到這個復雜的世界,我又抑制不住的膽怯。
那初來安城,身無分文,沒有學歷的恐懼一點一點的爬上了我的心頭。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宸少跟在我身后出來的,他站在我身邊瞅了我一會兒,然后就抓著我的手腕道,“走,帶你去個地方。”
他的手又大又暖,我挺向往這種溫暖的,幾天的接觸,我再遲鈍也能判斷出他是個好人,所以也就沒有懷疑的跟著他。
宸少把我帶到了安城大學的門口,我看著來來往往,語笑斐然的學生們三五成群的或進或出,身上背著漂亮的書包,懷里抱著各式各樣的專業書時,我就邁不動腳步,羨慕的不得了。
從前,我一心盼著自己能考一所好大學,出人頭地,給紀清軒長臉,讓那些嘲笑他帶個拖油瓶的人看看,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他的驕傲,而不只是累贅。
但是,從我離開紀清軒那一刻起,這個夢想就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站了多久,宸少就陪了我多久,等我終于雙腿開始麻木的時候,我不舍得收回了目光,對身旁的他笑了笑,“走吧。”
宸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帶著我繼續順著街道往前走。
很快,他領著我走到一個小區。
我注意到小區的名字叫書香家園,面積不小,但是也沒有那些高樓建筑那么夸張的奢侈,涼亭花園,孩子的游樂場所,還有小路兩旁的青草樹木,整個小區看起來很優雅安靜,小巧別致。
“這是教師家屬樓,大多數都是安大的講師教授,也有一些準備讀研讀博的學生來這兒租房子學習的。”宸少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又忐忑的不敢確定,直到他把我領到最里面的一棟樓房前,然后上到3樓,從口袋里拿出一串鑰匙,開了位于右手邊的房門,對我說,“以后你就先住在這里”,我才猛地抬頭看向了他。
“你別再說什么打欠條的話,”宸少捂住了我的嘴,急忙道,“我說過,欠你的我怎么都還不完,既然你不要房子不要車不要錢也不要我娶你,而我又認為單單的讓你離開迷尚太過敷衍,所以我就按照我的想法來補償你了。”
“這個房子是我前兩天買下來的,你看見了,不大,也就40多平,一室一廳一廚一衛,你一個人住是夠了,里面該有的生活必備品我都添置好了,你就住著,這里是學區房,離安大近,在后面還有一個成人夜校,我給你報了班,以后每晚你就按時去上課,安大也比較有名氣,”他從兜里拿出一部手機,“我下了一個軟件,你可以在上面查到安大的課程表,選你喜歡的課去聽,還有這些……”
他牽著我的手腕往里走,小小的原木色茶幾上放著書,還有圖書證,“這是我的圖書證,你以后就可以去安大的圖書館學習,至于你的日常開銷,我知道,你不會接受我的錢,所以在學校的小吃一條街上,有一家我的咖啡店,我平時懶,也沒時間搭理,我就雇你給我當店長行嗎?你幫我看店,我給你發工資,對了,還有……”
我不知道他說的“還有”是指還說什么,因為我在他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已經低下了頭,捂住了嘴,痛哭出聲。
宸少停了下來,然后把我輕輕的抱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