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嶺屈與白鳳依看著眼前這個笑瞇瞇的少年,心底卻生出一股惡寒。
他們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這江湖險惡他們自然清楚,只是徐寒像這般年紀,卻又如此殘忍之人,卻是從未見過。
“孟書閣,帶童師弟去懸河峰尋醫師。”
游嶺屈想到這里,眸中頓時泛起一道寒光,他朝前跨出一步,沉聲說道。
“...哦!”那孟書閣還想著之前自己的數次為難徐寒,此刻看著那滿臉猶如惡鬼一般笑意的少年,心頭止不住的生出一陣后怕,此刻得了游嶺屈的指令端是如蒙大赦,趕忙帶著那些內門弟子,扶起一臉污血狼狽不堪的童鐵心,逃一般的朝著山下走去,竟是從頭到尾都未敢抬頭去看徐寒哪怕一眼。
“怎么?游兄弟還有賜教?”徐寒看著臉色冰冷的游嶺屈,見他并無離去之意,便在那時出言問道,而他的臉上依然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賜教不敢,只是童鐵心畢竟是我的師弟,對錯不論,你當著我的面斷了他兩指,這個帳我終究得和徐公子算一算。”游嶺屈寒聲言道,他的衣衫在那一刻猛地鼓起,磅礴的力量猶如潮水一般自他的體內傾瀉而出。
而一股威壓也在那一刻隨之朝著徐寒的面門壓來。
那是通幽境修士特有的力量,真氣在打開幽門之后化為了真元,無論外放御敵還是固守本心,都極為有效,修到極高境界,數里之外取人首級也是未嘗不可。
這也是為什么肉身修士對于尋常修士的壓制力到了通幽境后便當然無存的緣由。
這個境界的修士攻擊手段千奇百怪,而在真元的加持下所能爆發出的戰斗力與防御力比起肉身修身也不差毫分,因此往往足以將同境界的肉身修身玩弄于鼓掌之間。
“通幽境...”
感受到那股威壓,徐寒的心思一沉,當初徐寒能夠擊敗那位紫霄境的修羅使,依仗的是近一年來吸收的黑貓妖力的爆發,為此,他還險些丟掉性命。
而如今,那些妖力早已散去,而游嶺屈的實力明顯遠遠高于那位修羅使,徐寒與之對比起來,端是毫無勝算。他著實沒有想到這位親傳弟子竟然能用這樣一個拙劣的借口對他動手,想到這里,徐寒下意識往后退去一步,以期與這游嶺屈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若是真的動起手來,他亦能隨機應變。
“游師兄,徐公子與童師兄的比斗是雙方同意的,你我皆是見證,你如今出手,莫不是太仗勢欺人了一些。”本來被徐寒忽然展現的實力驚得失了神的宋月明在那時終是回過了神來,他一個跨步走到了徐寒跟前,朝著游嶺屈言道。
這個少年人的心思總是如此,以為這世上之事只要占著一個理字便可說出個是非曲直。
殊不知,道理這東西永遠都是建立拳頭之上。
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他拳頭比你大,一拳轟來,你神形俱滅。
那時,便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死人的道理。
“你是什么東西,有你說話的份嗎?”游嶺屈眸中浮出一抹戾氣,只見他的身子一震,一道巨大的真元波動襲來,宋月明的身子便在那時如受重創一般,生生的倒飛了出去,幸得徐寒眼疾手快,趕忙將之扶住,否則定免不了栽倒在地,惹得一身狼狽。
“游師兄!”宋月明端是沒有想到游嶺屈竟會這般暴躁,他指著游嶺屈便要說些什么,但話才出口,游嶺屈的一只手便又是猛地伸出,就要抓向宋月明的咽喉。
“還要恬噪?今日我便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師重道!”他這般說道,眸中殺機涌現。
他雖與童鐵心未有深交,但畢竟是他帶來的,徐寒當著他的面取下了童鐵心的二指,這事傳了出去他的顏面無存,上面師尊的臉上也是掛不住。想到這里,他的胸口便有戾氣涌動,對于這還要說個不停的宋月明更是厭煩不已,出手端是極為狠辣。
“爾敢!”徐寒見那游嶺屈分明動了殺心,頓時是呲牙裂目,口中暴喝一聲,那纏著白條的右臂趕忙伸出,擋在了宋月明的身前。
砰!
二者相撞,一道悶響炸開。
徐寒與宋月明的身子便在那時暴退而出,這通幽境大能的一掌端不是徐寒能夠接下,即使是憑著右臂的奇異之處,徐寒的身子還是被那力道所震,腦袋發懵。
就在二人無法控制的倒退,眼看著就要栽倒在地,卻在那時,一雙大手忽的伸出,穩之又穩的按在了二人的背上,那股巨大的力道在手掌的安撫下竟然極為神奇散去。
徐寒與宋月明一愣,轉頭看去,卻見周章正面容冷峻的立在二人身后,朝著二人淡淡的一笑。
然后,他便跨步走上前去,走到了那雙目赤紅的游嶺屈的跟前,嘴角含著的淺笑的問道。
“游師兄,周某入山門八年來,可曾有做過半分逾越之事?”
游嶺屈聞言一愣,周章的修為卻是讓重矩峰上的親傳弟子們不恥,但這些年也是本本分分,確實未有聽聞過與誰人起過爭執,就連住處也是一搬再搬,落到了這山頂的邊緣。
“卻是沒有。”游嶺屈臉色一寒,沉聲言道:“周兄之事乃是與我師弟之爭,游某管不了,但這徐寒當著我的面傷了童鐵心,此事若是作罷,我游某顏面何存?豈不是為他人恥笑?還請周兄莫要多管閑事!”
游嶺屈的聲線極為低沉,語調之中的威脅之意更是毫不遮掩。
“此言差矣。”周章卻是對此猶若未聞,他的臉上依然帶著他慣有的如春風般的笑意。
“童師弟與我相爭,徐公子是為在下出頭,游師兄要得面子,周某就要不得了嗎?”
“嗯?”游嶺屈又是一愣,他認真看了周章好一會,隨即臉上的神色頓時精彩了起來,他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一般,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面子?周師弟,我給足了你面子方才叫你這一聲師弟,你還真以為自己配在這玲瓏閣,配為親傳弟子嗎?”游嶺屈笑著言罷,隨即臉色一沉,厲色再次浮上眉梢,他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一襲白衣的男子,寒著聲線說道:“想要面子?好啊!拿本事來取!”
周章聞言,臉上的神色微微停滯了一兩息的光景,隨即竟然點了點頭。
“也對。”
他這般回應道。
然后,他蒼白臉上,那抹始終掛著淡淡笑意在那一刻忽的收斂了下去。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隨著他笑意的收斂自他的衣衫之下奔涌而出,那氣勢極為磅礴,卻不是真元或是內力激發而成的。
那更像是某種與生俱來的東西,比起前者更加純粹,也更加高貴。
游嶺屈說不明白,那氣勢究竟從何來,但在那一瞬,他的心頭竟是一顫,儼然生出了幾分畏懼之意。
他修行刀道,講究便是一往無前,心無所畏。
而那一刻面對周章他心底生出的畏懼端是讓清醒過來的游嶺屈感到一陣惱怒,他竟然會被一個公認廢物嚇得膽顫。
本就心頭不郁的游嶺屈更是在這時被那惱怒沖昏了腦袋。
“好!周師弟竟然非要為這小子出頭,那我今日便一并好生教一教周師弟,這玲瓏閣的規矩!”言罷,游嶺屈不再遲疑,一只手猛地伸出,化為一掌,周身真元在他的催動瘋狂的涌來,那一掌之威,端是凌冽如寒風,急速如雷霆。
眼看著,這一掌就要拍向周章的胸口。
那時的周章依然伏首立在原地,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而他周身那股奇異的氣勢也在那一刻愈發磅礴的起來。
隨著那股氣勢的蕩開,不遠處的房屋之中,那對之前徐寒所見掛于墻壁之上的寶劍忽的猛地顫抖起來。
就像是沉寂了千年的惡鬼終究重回人間,又像是被囚禁萬載的魔神待到破開了囚籠之日。
那對劍瘋狂的顫抖,眼看著就要從鞘中抽出劍身。
可也就在這時。
一顆石子,從不遠處飛來,速度極快,卻又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游嶺屈拍向周章的手掌之上。
這般變化,周章與游嶺屈皆是始料未及。
周章眼中一道精芒閃過,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周身那趨于狂暴的氣勢猛地收斂了下來,而游嶺屈卻是避之不及被那石子砸中,頓時嘴里發出一聲悶哼,收回了手臂,卻見手臂之上依然被石子砸出了一道血痕。
幾次出手都被攔下的游嶺屈端是怒到了極致,他捂著手沉目看向四周,寒聲言道:“何人裝神弄鬼,以暗器傷人,如此卑劣手段,著實下作!”
“下作?”
他的聲音方落,遠處便響起了一道輕柔的聲線作為回應。
“姓游的,你好大的威風。”
那聲音如此說道,諸人自覺眼前一花,一道身著粉色長裙的嬌小身影便忽的落到了諸人的跟前。
那人落地之后,便轉頭看向游嶺屈,眼角瞇起,上揚的嘴角處露出一顆虎牙,笑嘻嘻的問道。
“連師姐也敢罵?”
“我是不是也得教教你,這玲瓏閣上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