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位皇族宗親彈劾太仆與治粟內史二家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長安城。
百姓們對此議論紛紛,但大多數卻帶著些悲觀情緒。這些年顧趙二家仗著起九卿的身份,在長安城中可沒有少做欺壓良善的事情,城中百姓對于他們可謂怨聲載道。而自然在這樣的重壓之下,還是曾經有過冒險告發這二家的事情發生的。
但最后的結果卻都是告發之人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事情也就隨之不了了之。
顧趙二家,或者說他們背后的長夜司,在百姓心中已經是根深蒂固到了無可撼動的存在,即使皇族彈劾,在大多數人心底對于能否拔出這兩道深種在大周血肉中的毒瘤,依然保有極大的懷疑態度。
不過很快便有了讓這些尋常百姓為之一振的好消息傳來。
在接受到這些彈劾之后,朝廷便派出了內官帶著圣旨去往了天策府,據說是將此事的查辦盡數交給了那位少府主。
這位少府主也算得進來長安城中的風云人物。
先是查封了殷家,將與長夜司聯系頗深的殷家連根拔起,除了一些老幼,其余殷家嫡系盡數伏誅。而后更是搞出了一個鳴冤鼓,大肆收集長安城中那些門閥士族們犯案的證據,且無論大小都盡力調查。雖然城中不乏有人說著剛過易折之類的話,來質疑這位府主大人即將遭受到的命運。
但這一晃幾個月的光景的過去,天策府非但沒有倒下,反倒是經過幾次擴展已經到了七八百人的規模,而那些長安城中的門閥士族卻沒有一個敢跳出來與之正面抗衡。
如今朝廷將調查顧趙二家的事情派放到了天策府的身上,以天策府與長夜司之間那水火不容的架勢,顯然這件事是沒有了善了的可能。而作為旁觀者的長安百姓們對于此事的發展亦變得極為關心起來。
......
一晃便是四五日的光景過去,天策府調查顧趙二家的事情倒是進展得如火如荼,甚至為此天策府又進行了一次擴充,足足將人員加至了近千人的地步,長安城的街道隨處可見調查顧趙二家的天策府府吏。可饒是這樣的緊閉,顧家與趙家也未有做出任何的反擊。至于他們身后的長夜司倒是有所動作,但目標卻并非那位徐府主手中的天策府,而是那些彈劾顧趙二家的各個皇族宗親。
就在宗親們彈劾顧趙二家的次日,那位消失了數年的貪狼部御使公孫明再次出現在了諸人的視野中。這位曾經主導過牧王逆案的御使大人,手段極為狠厲,即使面對皇族宗親也不曾手軟,短短幾日光景便有十余位宗親被他以各種或荒謬或駭人聽聞的理由抓入了長夜司的大牢。
于是一道極為荒謬的景象便這樣浮現在了長安城的百姓眼中。
天策府不斷的查封著顧趙二家的家產,一些與之親近的家族也隨即紛紛被牽連,甚至直接被打入大牢,顧趙二家雖然短時間內還無法被扳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事情似乎已經只是遲早的問題,而長夜司則不斷的搜捕著那些皇族的宗親。二者都在不斷加快自己的速度,但卻又同時極有默契的并未有對對方動手。
這長安城中每一日都不斷有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淪為階下囚,一時間諾大長安城可謂風聲鶴泣,人心惶惶。
......
砰!
桂花齋的包廂中,祝龍起一把摔碎了手中名貴的瓷器,臉色陰沉坐在首座上,一言不發。
“祝公子消消氣,別為了這些事情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浪潮一臉諂媚笑意的為祝龍起倒上了一杯美酒,笑呵呵的言道。
“哼!也不知父親究竟在想什么就這樣任由那徐寒在長安城中興風作浪。”祝龍起一口將身前的美酒飲下,憤恨的言道:“以往那徐寒手握冀州,掌握這大周的門戶,忌憚也就罷了。”
“可如今,大夏已經更陳國打得不可開交短時間內根本無暇應對大周,況且蒼龍軍的組建也完成得十之八九,為何還要任由那徐寒囂張跋扈?”
一提到徐寒這個名字,素來頗有氣度的祝龍起便恨得牙癢癢。
他可是祝龍起,長夜司首座祝賢的兒子,師從通天門紫煌刀圣門下,修為天賦卓絕,這樣的他,無論是自己的造詣還是家世都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而他卻在半年前,當著大周江湖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前,敗給了一個當時在諸人看來名不見經傳的徐寒。這一戰他不僅丟了面子,掃了威風,更將他垂涎已久的那位美嬌娘拱手讓人。
他當然想要報復,可祝賢卻告訴他,大黃城是一個死局,而徐寒被派往大黃城,便只有死路一條。一個活人沒必要與死人較勁,于是祝大公子壓下了心底憤怒,安心等待著徐寒的死訊。
可即使到了最后,他也沒有等到他想要的消息,反而等來天策府府主凱旋而歸大破崔庭五十萬大軍的消息。
這時,他的父親又告訴他,徐寒手握冀州,不可小覷;待到蒼龍軍重組,便可奪其性命。素來對自己父親言聽計從的祝龍起再次選擇的妥協與等待。
而他等來了蒼龍軍的重建,甚至等來以司空白為首的各路江湖人士的加盟,可他的父親依然對徐寒選擇了忍耐與讓步。
這讓祝龍起不解,甚至憤怒。
他不明白,長夜司可以誅殺牧王府滿門,可以將曾經權勢遮天的天策府扳倒,可為何卻對一個小小的徐寒如此忌憚。
“祝首座有祝首座的考量,祝公子就不要多疑了。”一旁的陸奉也在那時言道。
“哼!考量?我看他就是年紀大了,沒有了冒險的膽魄。”已經喝得兩頰泛紅的祝龍起說起話來顯然已經失了分寸。
朗朝沙在那時與陸奉交換了一個眼色,方才言道:“祝公子誤會了,司空長老說過,首座大人忌憚的可不是那個徐寒,而是...”
“而是什么?”祝龍起抬頭問道。
朗朝沙卻一副酒后失言的窘迫模樣,“這...公子就不要多問了,總之相信首座大人...”
“我叫你說,你便說!”
“這...”朗朝沙仍是一臉遲疑。
“唉,祝兄又不是外人,師兄便直言了吧。”一旁的陸奉忽的出言勸解道。
“那好吧。”朗朝沙聞言,這才咬了咬牙,看向臉色緋紅的祝龍起言道:“實不相瞞此事也曾向司空長老抱怨過此事,而司空長老則告訴在下,其實真正讓祝首座到了現在還依然不敢對徐寒動手愿意是那位...”
說到關鍵之處,朗朝沙似乎也有所忌憚,他附頭到了祝龍起的耳畔輕聲的說出了那個名字。
“他?”祝龍起聽聞這個名字,也是一愣,臉上的神色頓時精彩了幾分。
“嗯,雖然早就有人斷定那位已經是將死之人,但畢竟他的死訊未有傳來,祝首座也好,司空長老也好斗那面有所忌憚。”
“那難不成一日不聽到他的死訊,我們便一直等下去?”祝龍起聞言頓時極為不滿的說道。
“是啊,在下也覺得總歸不能如此等下去吧!”朗朝沙與陸奉見祝龍起如此頓時臉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他們連連附和道。
“其實在下心頭一直有一個想法,即可試探那位究竟是否還活著,又可嘗試著為首座與長老奪回那把刑天劍,只是...”二人趁熱打鐵的說道。
聽聞此言,祝龍起的酒意頓時清醒了幾分,他臉上的潮紅退去,眉宇再次陰沉了下來。
只見他不露痕跡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瞇著眼睛問道:“二位看樣子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出吧?”
見計策被識破,朗朝沙與陸奉二人也都是訕訕一笑,當下也就不再遮掩,索性坦然言道:“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一來與那徐寒有血海深仇,這二來在宗門之中被那宋月明各種打壓排擠,過得極為糟心。這才想尋祝兄共謀大事,一為報仇,二為在師門中有一立足之地。”
“所以你們便想拿我當槍使?”祝龍起反問道,語氣中的不悅之色已然是不加遮掩。
“祝兄誤會了,我們是想要與祝兄一同完成這件大事,絕無利用之意。”二人趕忙誠懇言道。
“哼。”祝龍起一聲冷哼,也難得去深究此事。他正襟危坐,言道:“那便將你們的計劃說來與我聽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