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座“蒙古包”建築,也像第一座般在短時間內被風化成整片殘骸。
磚石褪色裂紋遍地,壁燈斜掛燈火熄滅。
這些雖令人震撼,卻多少也在所有人預料之中。真正讓連贏行天這位頂尖武道宗師都差點兒心神失守的……是此刻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那個五米直徑寬大洞口、是建築內部地面上無數(shù)深淺足印石坑、是四周牆面上被捏成齏粉的一盞壁燈!
——這一處與前面那座相隔數(shù)公里的“蒙古包”建築內部,竟然與幾分鐘前贏行天在第一座“蒙古包”內造成的破壞,一模一樣!
每個細節(jié),每一處足印石坑,都與衆(zhòng)人並不算模糊的記憶中,毫無區(qū)別。
甚至連贏行天最後將原本兩米洞口擴成五米直徑,也是一模一樣。
彷彿他們剛纔所走的幾公里直線甬道,在某處突然時空錯亂又回到了原點一般。
贏行天再度翻身入內,迅速在一大堆殘骸碎石中走了圈,越走臉上神色越發(fā)凝重。
以他身爲頂尖武道宗師之境界,對於自身力量掌控和周邊環(huán)境感應,也都是超越人類修行者極限的存在,很快便發(fā)現(xiàn)這一處“蒙古包”建築,根本就是被自己幾分鐘前破壞性查探過的那第一座建築。
只是……怎麼可能?
一條直線的甬道,兩邊建築相隔至少五公里以上,從那邊走來過程中未發(fā)生過任何異狀,爲什麼偏偏會出現(xiàn)如此古怪情形!?
他面沉如水,又重新翻身到甬道內,一言不發(fā)地迅速帶著所有人往回走。
只是離開前悄然伸手,在五米直徑的洞口上刻了個簡單符號。
七人跟在背後雖未聽到解釋,但從贏行天臉色也猜到一二,一個個面面相覷心中充滿了驚疑。即便在這些經歷過數(shù)次遺蹟探索的“潛龍淵”衆(zhòng)高手經驗中,也從未遇到過如此詭異絕倫情形。
迷宮陣法雖然少見但偶爾也會碰上,空間陣法往往作爲傳送通道之用,效果單一而且基本都有極大使用限制。像這種“疑似”空間陣法與迷宮陣法的奇特結合,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這個世界上,真存在能令贏行天大人都毫無所覺,著了道兒的空間迷陣麼?
幾分鐘後,回到最初那座“蒙古包”建築的衆(zhòng)人又再度看到了個一模一樣的建築,無論洞口還是內部殘破碎石壁燈,都與前者毫無二致。
站在洞口的贏行天目光稍稍下移,很快在同樣位置發(fā)現(xiàn)了幾分鐘前自己刻下的那個“潛龍淵”標誌性符號。
他深深吸了口氣,未再繼續(xù)進入穹頂建築內檢查,轉頭望向數(shù)公里外的漆黑甬道。
“的確是空間迷陣……這裡看上去無窮無盡的甬道與‘蒙古包’,很可能都是同一座,同一條。”面對超過自己理解範圍的奇特陣法、空間之秘,重力變化,這位有著頂尖武道宗師境界的高手,終於第一次生出股無力感。
怎麼辦?
這話不僅他心中暗暗自問,背後七名遺蹟探索部成員們臉上,也都是一副茫然無措表情,“怎麼辦”三字同樣都掛在了嘴邊沒說出口。
……
……
“幾百年前,綏芬河流域這裡曾經發(fā)生過一場雙方都兵強馬壯,甲冑武器精良的大型戰(zhàn)役。目測兩邊人數(shù)均在五萬以上,這種十萬人毫無花哨的對衝硬仗,偏偏歷史上從未有過哪怕只鱗片爪記錄。”贏行天從妘真真手中拿過那塊木質陣盤,一邊看著牆壁上露出的破口與背後通道,一邊沉聲分析:“無論是不是女真部族間的統(tǒng)一戰(zhàn),此事必然與這座‘前清祖地’遺蹟相關。”
“唔,分析的沒錯,所以呢?”妘真真擠開他半個身子,也探頭探腦地望著前方與來處沒什麼區(qū)別的狹長甬道:“只不過是個幾百年前的投影陣法而已,雖然微縮陣盤的出現(xiàn)有些令人意外,但分析這些對幫助我們探索此處遺蹟有什麼作用嗎?”
前者手指摩挲了下木質陣盤上細膩紋路,微微搖頭:“我懷疑這場戰(zhàn)爭,與當初建造這座前清祖地的修行者前輩有些關係,甚至於控制戰(zhàn)爭的雙方就是當年分屬不同組織的修行者高手。”
“絕!無!可!能!”妘真真停下手上動作,斷然否定:“從古至今,自從炎黃二帝的涿鹿之戰(zhàn)後,修行界不允許以任何方式參與普通人間的戰(zhàn)爭已變成一條鐵律,若有違反者全天下修行者都會羣起而攻之。如此龐大戰(zhàn)役有修行者參與的話,哪怕華夏曆史中記載被抹去,我們修行界史書典籍內也不可能毫無記錄。”
修行者的世界中還有這種規(guī)矩嗎?
姬亦鳴皺了皺眉頭,倒是未想到這點。偏偏他剛纔在看到那一段刺目影像時,心中卻始終有股極強烈的感應,總覺得這場戰(zhàn)鬥和修行者界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要不要去那邊看看?”妘真真沒理會他疑惑,只連續(xù)敲了幾拳將洞口又擴大些許朝甬道內探去:“雖然看著和前面那條沒什麼區(qū)別,但或許這條道上也有類似此地一樣的建築。”
“看看吧,如果還有類似建築和影像陣盤,至少能對這個‘前清祖地’遺蹟有更多瞭解。”姬亦鳴率先一步跨過洞口,下一秒就身體橫轉站在了與穹頂建築垂直的甬道地面上:“想要破開此地迷局,或許它們纔是真正的關鍵。”
妘真真跟在身後邁步入內,看了眼兩端極遠處微弱光芒點點頭:“果然一樣。”
兩人背後巨大的蠱蛇小陽有些焦急,大腦袋朝著不足一米直徑的洞口連續(xù)撞擊數(shù)下,將洞口擴大至兩米多後才帶著滿身碎石一路擠進來,瞬間將狹小甬道擠得滿滿當當。姬亦鳴拍了拍它腦袋,轉頭望向右側:“那邊感覺比較好一點,去哪?”
“按你的感覺走囖。”妘真真回頭看了眼,隨手在牆壁上做個記號便跟著姬亦鳴與宗師境“陰煞陽極蛇”繼續(xù)向前方探索過去。
當然一路上兩人也很習慣地時不時瞧一瞧兩邊青石磚牆,看是否能找出再一座“蒙古包”式的穹頂建築——找到第二塊記錄有數(shù)百年前影像的陣盤。
兩人一蛇沉默著向前走了大約又是二十多分鐘,始終都未遇到第二處孔洞磚牆,自然也沒找到第二座想象中的穹頂建築。妘真真依然一路上不忘每隔百米留個記號,雖然不知道贏行天等人是否找到天長山頂建築,但若是他們也經過這條甬道的話,自然就能找到己方蹤跡。
又是幾分鐘過去,正當兩人都開始覺得有些不耐,妘真真幾乎要開口問姬亦鳴所謂“預感”到底靠不靠譜時,走在最前面的後者卻突然腳步一停整個身形都緊繃起來,《太一長生訣》內息瞬間從丹田運轉至全身上下十二條奇正經脈:“別動。”
“怎麼?”
妘真真歪了歪頭朝前方望去,也很快看到了令姬亦鳴臉色微變的緣由。
——大約百多米外,狹長甬道頂端微弱光芒照射下,有個人形的黑影正“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一動不動。
是人是鬼?
是敵是友?
姬亦鳴與妘真真對視一眼,兩人都做好了隨時戰(zhàn)鬥準備。妘真真還朝背後努了努嘴,意思是否要讓有著宗師境實力的蠱蛇“小陽”上前探路,卻被姬亦鳴悄然擺手制止:“先看看情況,未必一定是敵人……感覺上,似乎沒有什麼氣息。”
是不是數(shù)百年前建造這處地底遺蹟?shù)墓そ硽埡。?
百多米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以兩人原本速度可能只需要十幾秒就能走到,但此刻這一段路程,他們卻是足足走了接近一分鐘才終於湊到那“人影”附近。
整個過程中坐地斜靠著牆壁的人影,始終未見任何反應。姬亦鳴靈覺感應中,他身上也沒半點屬於修行者甚至活人的氣息傳來。
距離接近到不足二十多米時,兩人已有百分之七八十確定這應該是數(shù)百年前留在甬道中的工匠殘骸,只是不知爲何沒有被遺蹟建造監(jiān)工收屍安葬而已。
擔憂去除後,姬亦鳴與妘真真腳步加快很快便靠近這“人影”不足五米外。
然後,原本神情逐漸輕鬆下來的妘真真突然面容一變,幾步走上前蹲了下來。
坐在地上人影如姬亦鳴感覺中般沒有任何氣息,腦袋低垂身體僵硬的確是具屍體,但卻並非推測那樣的數(shù)百年前建築工匠,而是個穿著熟悉衣服的年輕現(xiàn)代男子。
潛龍淵定製版登山衝鋒衣、防水鞋。
“劉洛。”妘真真探了探死者鼻息,又打開手電調到低光模式照了下他面孔後,表情凝重地站起身來:“是新組建的遺蹟探索部成員,直接受贏老大領導的中品武術家高手,精通各種華夏古文字和國外許多小語種。我的滿文有不少是跟他學的……”
她精緻絕美的臉上,那股始終有點笑嘻嘻的表情終於消失不見,一股淡淡哀傷悄然浮現(xiàn):“前幾天才被抽調來剛加入遺蹟探索部,想不到……卻死在了這裡。”
“很抱歉,別太傷心了。”姬亦鳴不是第一次見識到生離死別,雖然不認識這位叫做“劉洛”的潛龍淵成員,卻也心頭沉重地拍了拍妘真真肩膀:“沒事吧?”
後者長長吐出口氣,甩了甩腦後馬尾辮,笑容又重新在臉上浮起:“沒事,只不過免不了有些感慨而已。最近我們潛龍淵,折損了好多兄弟姐妹了……”
姬亦鳴輕應了聲,隨即又望向地面上垂坐著的劉洛屍體:“所以贏行天他們,也已經進入到這處‘前清祖地’遺蹟了。”
“而且還遭遇到了危險,連贏老大都未能護住劉洛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