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在距離大陣一百多米外的空地上打響。
除了閆思光仍守在自己所布大陣旁邊外,其餘三人一蛇全部參與了戰鬥。
贏行天衝在最前,渾身上下氣勁四溢,主動引走了五具瓷屍。
包括青丘這位巫道宗師在內。
旁邊歐海潮見此情形,也只能儘量虛空亂畫“諱令”,青色小劍一支支地憑空浮現,自己包攬了四具。
剩下四具中,蠱蛇很聰明地知道戰場戰鬥不適合與姬亦鳴在一起,主動引走三具只給後者留了一個看上去最弱的女瓷屍作爲對手。
——即便如此,姬亦鳴心中還是有股莫名的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戰鬥,所面對敵人也比方纔強了至少四五成,並不清楚《太一長生訣》和胸口那姜芷幽所留漢八刀玉蟬,究竟能應對多大強度的低溫嚴寒。
所以剛開始,他就採取了不斷遊走,伺機進攻的策略。
這具女瓷屍大約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瑤鼻秀美、眼若桃花,哪怕現在面色蒼白動作僵硬,也能看出生前是位女神級別的大美女。
可惜美色當前,姬亦鳴心中卻生不出半點欣賞念頭。他雙目緊緊盯著女瓷屍動作,《太一長生訣》心法在經脈中瘋狂運轉,需要速度躲閃時就全部涌向足部經脈,找到機會攻擊時就涌向手部經脈。
從未研究過內息技巧,學過武技打法的他,只能以這種最基礎方式來戰鬥。
好在對手女瓷屍也就會伸手亂揮一招,雙方倒算得上勢均力敵。
其餘三處戰鬥時不時傳來歐海潮的大呼小叫、蠱蛇吐信的嘶吼,以及砰砰乓乓的擊打聲音,贏行天更是已抓住機會擊碎了兩具瓷屍——只有他這邊連續幾個回合下來,雙方誰都沒有碰到誰。
“不行就引到我這邊來吧,別硬撐。”
不遠處的贏行天側頭看到姬亦鳴戰鬥情形,關切地丟過來一句。
後者咬著牙左騰右挪,聞言只夠精力回“不用”兩字,依舊繼續與女瓷屍周旋著。
(速度果然比之前快了四成左右,防禦力也差不多一樣增幅。)
找準機會,運足內息連續兩次擊中女瓷屍身體後,姬亦鳴心中大致有了點估算。雖然對方隨著連續幾次復生不斷變強,但自己經脈中內息也同樣增強一倍有餘,反倒比之前被“偷襲”時輕鬆許多。
他心情放鬆下來,躲閃騰挪間開始慢慢變得遊刃有餘,又找到機會擊中對方數次。
(差不多是時候了……)
眼見女瓷屍身上出現了三四道裂痕,他將內息儘量運轉到手部經脈,主動朝著前者帶著潔白陶瓷光芒的手掌迎去。
“砰”
雙掌交擊聲響起。
來了!
一人一瓷屍兩隻手掌,就這麼在半空中緊緊相交,彷彿粘合在一起般。
熟悉的低溫嚴寒瓷化之力,迅速順著腕脈衝入姬亦鳴體內。
《太一長生訣》標誌性暖暖漲漲的內息,也如他預料般自動涌起衝向前者。
唯一與預料中不同的是。
這次還沒等胸前漢八刀玉蟬變化,姬亦鳴增長一倍有餘的內息,就已直接將那股低溫嚴寒瓷化之力輕鬆驅出了體外。
“啪”的一聲響起,瓷屍身形微晃被他息震退半步,雙方手掌隨即悄然分開。
姬亦鳴輕“咦”了聲,未料到這次兩股力量交鋒居然如此快就分出勝負——稍稍感應,發現內息雖然也如上次般有所增加,幅度卻小了不知多少。
“變弱了?”
心中才剛閃過這般念頭,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不是瓷化力量減弱……這力量甚至比之前強四五成。是我內息,增強的更多!)
實力增幅超過四次復生的瓷屍,的確令姬亦鳴心中頗有點自豪感。只是感應著這一次經脈中增長微乎其微內息,卻只能搖搖頭再度迎了上去。
既然質量不足,那就數量來湊吧!
“啪”
“啪”
“啪”
半空中,雙掌交擊聲不斷響起。女瓷屍手上低溫超寒力量,一次次地涌入姬亦鳴體內又一次次被《太一長生訣》內息擊退。
他就這樣集腋成裘、涓滴成海地,靠每一次碰撞增加著來之不易的內息。
隨著雙掌交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內息增長程度也逐漸開始令人滿意起來。可惜還沒等姬亦鳴來得及高興,不知道多少次被擊退的女瓷屍突然渾身一震。
數百道細小裂痕毫無徵兆地在她身上浮現,然後迅速裂成了滿地碎瓷塊。
比被旁邊贏行天打碎瓷屍,裂的還要徹底。
這是……體內瓷化之力消耗殆盡之故嗎?
從雙方合掌而擊開始,姬亦鳴就未用《太一長生訣》內息攻擊過瓷屍,見後者自動碎裂成渣,只能做出這般猜測。
他收斂一下心神,默默感應著經脈中內息強度,發現增幅比起第一次小了許多。
(大約只有一成多不到兩成的樣子……同樣的瓷屍而且瓷化力量更強,爲什麼效果反而比上一次減弱了這麼多?)
不過無論如何,總比停滯不前要好。
姬亦鳴看看滿場剩下的瓷屍已然不多,心中大急:“再給我留一個!”
話音落時,最近處的蠱蛇剛好甩動巨尾,將最後一頭瓷屍抽的凌空飛起——散落成滿地碎塊。
而另一邊的贏行天也同樣解決了五具瓷屍之四,正剩下巫道宗師青丘所化瓷屍,打得砰砰作響氣勁四溢:比起普通武術家、巫師道師等中階高手,宗師所化瓷屍果然如衆人所料般實力強橫數倍之多。
好在青丘這還是第一次重生,若像其餘瓷屍般死而復生四五次,麻煩就大了。
即便如此,進入古窯城後經歷大量戰鬥、消耗無數內息的贏行天一時之間也無法迅速將它擊碎,只悶不吭聲地不斷遊走戰鬥,一拳拳積累著青丘身上裂痕。
(這傢伙太猛。不說瓷化之力,僅是拳腳上的巨力就輕鬆傷到我。)
心中轉過如此念頭,姬亦鳴把目光轉向最後的歐海潮那邊時,卻愕然發現這位道門宗師身邊雖是遍地碎瓷,對付四具瓷屍也已經解決了三具。但此刻他卻半跪在地,渾身青色光芒大作,滿臉赤紅額頭密佈著豆大汗珠——後肩之上,赫然搭著隻手。
飛鼠服、AJ鞋、拉爾夫勞倫的T恤衫。
這是老熟人啊……
從右肩開始,歐海潮小半個身子已開始瓷化,透出股光滑堅硬質地來。剩下部位雖然青芒大作內息瘋狂涌動,但卻根本抵抗不了已進入體內的瓷化之力,眼看著身體瓷化部位越來越多,他眼中終於深處絕望之色。
“日……他……娘!”
歐海潮話音未落,姬亦鳴卻是眼前一亮幾步就衝上前去,直接把手搭在了瓷屍抓住前者右肩的那隻手上。《太一長生訣》內息,同時衝入兩者體內。
……
……
氣溫降低到零下十五六度時,蟲豸道三位宗師身形都有些微顫。
但他們每個人臉上,卻依舊閃動著狂熱光芒。
傳說中最陰邪晦澀的蠱咒,果然能引動整座古窯城內氣機變化,令三人對心中判斷又多了幾分把握。
“佈陣?”
“佈陣!”
“佈陣!”
三位蠱道宗師只簡單交換了幾個字,就心意相通地在城牆附近選了塊空地,把背後布口袋整個兒底朝天倒了過來。
密密麻麻、色彩斑斕的無數蠱蟲蠱蛇,彷彿瀑布般從口袋內“流”出,傾瀉在三人身前幾米處。而零下十五六度的低溫嚴寒中,這些可怖毒物們幾乎都喪失了活動能力,只有偶爾幾隻不畏寒凍的雪蟬、霜蠍等高階蠱蟲,纔在堆成小山般蠱蟲內蠕動。
除去那頭不知所蹤的“陰煞陽極蛇”,這已是三人手中最後的家底。
也是整個“蟲豸道”組織,一千多年傳承積攢下來最寶貴的財富。
——這數千頭蠱蟲蠱物中,甚至不乏代代傳承被豢養了幾十數百年之物,珍貴程度比三位蠱道宗師更勝一籌。
“開始。”
其中一人低喝了聲,然後三人同時捏碎手中墨翠將細細粉末撒向蟲堆,隨即各自掏出個最便宜的一次性打火機,點著後就這麼直接丟進了蟲堆裡。
“轟!”
三堆沖天火焰,伴隨著無數蠱蟲痛苦“吱吱”聲、蟲身爆裂的“噼裡啪啦”聲,以及三位宗師猙獰面色中忍不住的悶哼,瞬間驅散了這片區域內的嚴寒。
一股股蠱蟲蠱物被燃盡後所化的青黑色液體,從三大堆熊熊火焰中流出來,彷彿有著生命般以畫著弧線互相靠攏,很快便以三個點爲基準組成個完整圓形。
這些高溫、高腐蝕性的青黑色液體發出“滋滋”作響聲,將底下青石地板蝕刻出道道寸許深痕,又順著某種神奇力量,在巨大圓形內畫出一道道玄奧紋飾。
上古蠱陣!
以數千甚至上萬頭蠱蟲蠱物生命,組成蠱道傳承中,最古老最神秘的陣法。
大約十幾分鍾之後,巨大圓形內被蠱蟲蠱物汁液蝕刻出一頭造型詭異,即便對苗疆“蟲豸道”來說也僅存在於傳說中,從未親眼目睹過的蠱蟲。
六眼八翅、十二足。頭生犄角、尾帶鳳翼。
差不多了。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原地坐下來盤腿在三個火堆前面,擺出個蓮花印閉上雙眼。
佶屈聱牙的苗語蠱咒,再度從他們口中響起。
而這一次,古老的蠱咒與地上神秘的蠱陣,令整座古窯城都產生了變化。
“轟轟轟轟!!!!”
從城牆邊緣處開始,一座座寶塔形古窯被不知從何而起的無形之力,瞬間壓塌。
漫天碎石飛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整排整排的古窯連同底下陣法,就這麼沿著最外圈一路向中心……坍塌成無數磚塊碎片。
就彷彿有無數個隱形巨人,正揮舞著大錘瘋狂地暴力破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