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與神皇啟天一紅一黑的身形時不時從空氣中被巨大的力量彈出，又瞬間消失，進入空間斷層中，發動隱形的戰爭。透過妖花的縫隙，月神看向天空中飄浮的云朵，面色凝重。空中的云與正常的云完全不同，眾多云團變幻迷離，時而一分為二，時而如花綻放。月神很清楚，在這種天朗氣清的情況下，云團不可能有這樣奇詭的變化，發生變化的，是空間。

原本穩定的空間結構，在修羅和啟天對戰的破壞下，就要破碎了。一旦破碎，方圓千里，必將山裂河斷，空間混亂，無數不知通往何處的空間通道將出現，一座小山完全有可能憑空消失，然后在某座城市的上空出現，然后將這座城市所有的生靈化為灰燼。

月神閉眼，月亮的光華繞體而生，散入極度不穩定的空間結構中，努力保持空間不要發生大規模的潰散。

“呵呵，想拯救這里的生靈嗎？那就讓我殺掉那個小孩子，用一條廢了的命換幾萬甚至幾十萬人的命，絕對劃算！”修羅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混亂的空間中十分縹緲。

“你休想！上次你不是我的對手，這次也不會是。”月神沒有說話，神皇啟天堅決的否決聲就在空氣中炸開，一處空間承受不住，幾塊巨石憑空消失，原地卻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

“那上次你為何沒能殺了我呢？我的能力可是靈魂刻印呢，你知道靈魂刻印是什么嗎？呵呵，諒你也不可能知道。不過今天你要是能活下去，你就會知道的。”

“放屁！”神皇的聲音依舊堅定雄渾，引發了好幾處空間的小范圍崩裂，而月神的面容，卻瞬間慘白。

“靈魂刻印……”月神輕聲念出這四個字，隨即對著虛空說：“如果你只是與龍族交惡的話，我們或許可以談談。”她的聲音依舊很柔，卻絲毫沒有受到空間碎裂的影響，非常輕易地穿過一個個空間節點，傳遍附近的每個空間斷層。

“什么？”

啟天與修羅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兩個字，不過語氣截然不同，神皇啟天滿是驚訝，修羅卻溫和中深藏譏諷。兩人從空間斷層中出來，啟天瞬間閃到月神身邊，數萬妖花消失不見，偶爾有一兩朵從斷層中閃現，示威性地張合幾下。

修羅大大咧咧地落在距離兩人五十米的地方，雙手交叉在胸前，嘴角上揚，露出明媚的微笑，問：“你有什么資本讓我與你合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很想滅掉祖源之地已經魂臨的三大龍祖，此外，鳳凰族囚禁了你將近兩千年，你肯定也有別的想法，對嗎？我可以告訴你，鳳凰族背后的控制者——已經魂歸冥域的烈火鳳凰同樣也有為數不少會魂臨雷音，而且不是借助完*魂臨，以你一人之力，絕對殺不了這些闖過回虛禁地依舊沒有寂滅的怪物，與我們合作，你的機會會多非常多。”

修羅托著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樣，臉上依舊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好半天，他才說：“你為什么能知道這么多東西？我又該如何相信這些話都是真的？”

月神微微一笑，說：“因為……這是秘密，只要你愿意與我們合作，共同對付百年內將重歸雷音的烈火鳳凰，我就可以讓你的靈魂刻印得到無限性的拓展，啟天不知道靈魂刻印的力量，而我卻一清二楚。”

“你的誠意何在？”修羅目光幽然。

月神輕袖一揮，躺在她身后的墨龍立即原地消失，出現在修羅面前。“他任由你處置，這就是我的誠意所在。”月神指了指昏睡的墨龍，泰然自若，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哈哈，好，非常有誠意，不過你還得保證，關于我的秘密，你身邊的人不能知道，永遠都不能。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說出去，反正對我來說，這樣的合作是可有可無的。”

神皇啟天面露驚訝：“你又怎么知道月神大人沒有告訴我有關你的事情？”

“因為靈魂刻印啊，真傻。”月神又是露齒微笑，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有些輕佻，讓啟天心生失落感。這種感覺迅速被放大，竟令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虛偽的，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包括自己也一樣。

月魂魔音！神皇啟天想到這種奇詭法術之后，整個人如遭雷擊，驚懼與震撼迅速取代了之前的失落感。他猶記得冰輪也修習過月魂魔音這種法術，并用來對付凡藥閣的六名長老，效果還算不錯。沒想到月神本人使用，竟然如此厲害，不知不覺間就將他的心智迷住。

啟天想了想，頓時恍然醒悟，原來月神將聲音傳入眾多空間斷層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使用月魂魔音了，修羅這種桀驁不馴的生靈愿意與她談判，十有八九是受了月魂魔音無形的影響，而且還是在月神被封天以玉石俱焚的手段重創的情況下。想到這，啟天心里有些發冷，努力不再聽月神與修羅的對話。事實上，他心中閃現這些念頭的短暫時間里，月神和修羅都沒有說話。

修羅的紅色瞳孔中刷刷刷閃過大量的光影，像是某些古老的記憶在蘇醒，他突然皺了下眉頭，又恢復自然的神態說：“很不錯的誠意，我收下了，你的建議很不錯，我同意與你合作，暫時不去找龍族的麻煩，不過我習慣了自由，而且我想做的事情還很多呢，我先行一步。這里的空間快要塌了，你們離開的時候，最好做下修補，不然的話，又不知道會有多少螻蟻般的生靈隕滅，哈哈。”

修羅原地消失，墨龍的身體發出“撲哧”一聲悶響，化為一堆碎肉，濃黑的毒液從中流出，腐蝕得沙石“嗤嗤”作響。肉眼無法看清墨龍究竟是怎樣死的，但月神與啟天都知道，在修羅離去的時候，數以萬計的細小空間亂流出現在墨龍的每一寸肌膚上，五臟六腑中，連魂魄都沒能保留，徹底斷絕了他的生還的可能。幾朵妖花從空氣中探出，將毒液一滴不漏地吸收。吸收完的時候，所有妖花已經變成接近完全透明的顏色，將更有利于發動難以預料的偷襲。

“仙子與修羅達成何種協議了，我未曾聽到你們商議來著，怎么修羅說會考慮您的建議呢？”啟天很是不解。

“我見你被月魂魔音所迷，險些本心失守，所幸就直接改用魂訊與他交流了，只是你不知有何心思，竟然那么明顯的神識波動都未能察覺。”

月神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恢復冰冷脫俗，纖塵不染的氣息，讓神皇啟天找回了以前的感覺。他略微尷尬地笑出聲來：“能力有限，在仙子神威之下，難免受到影響，現在方才有心了。”

“這些客套俗語不說也罷，我們不能留在雷音了，必須先會一趟無印海了，不久前我對徒兒天澤的感知突然被某種奇詭的力量打斷了，我擔心他有危險。不然我也不會急于擺脫修羅的纏斗，只要撐到了天黑，他修羅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原來如此，我還奇怪仙子為何突然愿意犧牲墨龍換取停戰，即是月光神殿出了問題，自是要早些趕回去。”

月神點點頭，無數的月光從她身上飛出，有規則地從不同角落沒入空氣中，空中奇異變化的云團，在眾多光點消失后，不再詭異變化，靜靜地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如同數條死魚。

“空間已經穩定了，我們可以走了。”

圓形的空間通道隨著月神話音的落下瞬間出現，通道的另一邊吹來腥咸的海風，兩人跨入通道中，出現在一片茫茫汪洋之上，身后的空間通道關閉，新的通道打開，如此重復三次，便到了弦月島之上。

方一落地，兩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島上出現了許多不屬于月光神殿修行者的尸體，也不是隨遇而安并受到保護的平民，而是無印海最詭異的勢力埋魂冢的人。他們或是掐著自己的脖子，或是將身體穿在樹上，姿態不一，體內靈力與靈魂全部被席卷一空，無法判斷境界修為，面部表情的扭曲程度，隱約述說著他們生前經歷的可怕程度。

“這里似乎發生過……非常奇怪的戰斗，您的徒兒天澤與那個叫千瀧的完*果真在這島上么？”神皇啟天面色凝重。

月神沒有回答，眼中泛起迷離的銀黃光芒，兩個瞳孔在瞬間由黑變黃。如此過了許久，月神的瞳孔才恢復烏黑，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情況怎樣？”

“他們仍在我的聚靈空間里，只是……有些奇怪？”月神的表情與疑問的語氣，讓啟天不由得浮想聯翩。

月神與啟天一路朝地下空間的青石陣法入口掠去，所過之處，都是姿態各異的尸體，也有不少人還活著，處于昏睡狀態，不過全都是凡人或者境界低微的修行者。境界在圣級以上的修行者，無一例外全部都已死亡。

“他們的魂臺都消失了，而圣級以下沒有形成魂臺的人，卻都還活著，好奇怪。”

“是很奇怪，如果是埋魂冢的人做的，那他們沒有理由不收走這些尸體，至少不會把他們自己的人扔在這里不管。可我的感知中，千瀧并沒有吸收其他名門大派勢力范圍內的靈力，也沒有別的力量進入此地。在雷音的時候，我本以為切斷我對天澤感知的人應該是埋魂冢的人，現在看來并不是他們。”月神面色凝重。

兩人簡短的對話之后，就到達了青石陣法前，月神水袖一揮，陣法便自動解開，入口顯出，較之幻天澤一個接一個陣法打下去的速度快了近百倍，兩人進入通道，沉入地下空間。只見蓮瓣大開的重生蓮中，幻天澤正死死地抱著千瀧，兩個人緊貼著，幾乎沒有縫隙可言。千瀧的雙手抓著天澤的雙臂往兩邊扯，似乎是在抗拒，兩個人的衣服也不完整。

這樣的場景放到別處難免會讓人浮想聯翩，并懷疑幻天澤的癖好。不過月神和神皇啟天實在什么都想不出來，因為幻天澤的表情寫滿了恐懼，雙手十指抓的過緊，扯破了千瀧的衣服，他的嘴角還有一抹血漬，眼角有淚水流下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