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他們要租的門面并不大,門面寬度不足三米,進深不到五米,近十五平方米吧。 這個門臉原是做五金生意的,因故轉讓,正好那天被華子和溜子看到了,跟房主磨了好幾天,最終租金以每月一千元價格成交,房主要求一年一交。這可難壞了他們,一年一萬二千元啊,這可不是小數目。雖然他們都是做生意的,但一下子要拿出這么多錢,真是有點勉為其難呢。一萬二千元就是一個萬元戶啊,這是令人欽羨的啊。誰要是萬元戶,早被姑娘們打圍了。華子和溜子合計了一下,盤算了一下手頭的資金,最后顯示:他們最多也只能拿出半年的房租。交了房租他們的資金所剩無幾了,沒有錢了,拿什么進貨啊?
今天是跟房東簽合同的日子。華子帶著一個季度的租金,和溜子、祈天一起去漢真街門面房找房東。
華子看著愁眉苦臉的溜子笑了笑說:“別急。我們跟房東再磨一磨,按一個季度交一次房租。”
溜子搖搖頭:“他不會答應的。我們把房租從一千二磨到一千已經很不錯了,你再要求一季度一交,恐怕沒戲。”
“溜子,你看我的,我們去找房東,你看我怎么跟他磨。我有八成的勝算。另外告訴你,我只帶了一個季度的租金。呵呵。”
“啊?那他要是不同意怎么辦?你啊,辦事太毛糙了,總得留個后手吧,萬一不行還能有個補救,多帶一點錢不是更好嗎?你就這么有信心?”
華子笑而不語。溜子也不知華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其實此時已是1989年的冬天了。天空顯得灰蒙蒙的,令人有點壓抑的感覺。濱江的冬天照例還是那么干冷,盡管沒有飄落的雪花;但是寒冷的北風刮在臉上,令人有種刺疼刺疼的痛感。
他們三人都穿著大衣,那種軍綠色的大衣,厚實的棕色毛領嚴嚴實實地裹著他們的腦袋,特別是耳朵顯得暖和多了。
華子把一大沓錢捆在一起,塞在大衣內面的大口袋里,不時用手去懷里摸摸,生怕這筆錢不翼而飛了。他覺得他懷揣的不是錢,而是一種希望,一種期待,一種命運。
溜子看著華子的樣子很滑稽,忍不住拿他開涮:“華子啊,你也是見過大錢的人,怎么今天像是第一次見到大錢的人一樣,這么小心翼翼的,哪像是揣著錢啊,依我看吶像是抱著嬰兒一樣,呵呵。”
祈天也在一邊笑著說:“是啊,這華子哥跟平時大大咧咧的形象著時不一樣啊,變得這么謹小慎微的。生怕錢從他懷里跑了,呵呵。”
“去你的!我們這錢來得容易嗎?告訴你祈天,這錢可是我倆辛辛苦苦一分一厘賺來的。馬上要過年了,誰不想多賺點啊,別說正常人,就是那些‘殺皮子’(方言,即掏摸錢包的小偷)的歪貨更不會歇著,所以我不得不防啊。”
“嗯,華子說得有理,是得防著點。”溜子表示贊同。
“這漢真街一千六百米長的街道見證了起初一百零三人工商登記開始率先吃螃蟹,到如今發展到已是幾百人的龐大個體經商群體了。我們雖然也是個體經營者,但跟他們比起來差遠了。人家賺大錢,我們卻是受制于環境條件只能賺小錢。溜子,說實話,我很佩服盲俠他們,他們憑著對市場的了解,靠這些不起眼的小商品,在區區不到兩公里長的狹窄街巷里,在低矮的門面房里,在這樣嘈雜的環境里,把批發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名播四海啊。”華子說著,停下腳步,神秘地他們:“你們知道曾憲梓嗎?”
溜子和祈天茫然地看著他。
“那你們知道金利來嗎?”
“知道知道哦,‘男人的世界,金利來領帶’,廣告上是這么說的啊。”祈天搶著說。
“對,說對了。眼下西服時髦,那個時下最有名的領帶就是金利來。”
“哦,知道了。”溜子明白了。
“我跟你們講講金利來背后的故事......”祈天打斷華子的話:“你怎么知道啊?不會是蒙我們的吧?”
“呵呵,小樣。我蒙你們干嗎?我又多長不了一塊肉。咱們邊走邊說,人家還等著我們簽合同呢。實話告訴你們吧,這個故事還是我廣州的表哥前幾天來濱江出差告訴我的,我聽了很受啟發啊。”
他們三人并排走著,由于通向漢真街的道路也不寬,他們三人不時被對面而來的行人沖開了。祈天不得不時而在華子的左邊,時而在溜子的右邊,以躲避行人沖擊,生怕漏掉了華子精彩的講述。
看著祈天的窘樣,溜子取笑說:“華子,你看祈天像不像一只陀螺啊,哈哈。”
“哈哈,像,像極了。”華子附和道。
祈天急忙說道:“去你們的!還笑呢。華子哥,你快點把這個故事跟我們說說啊,讓我們也受點啟發啊,是不是啊?溜子哥。”
“對,對。”
“那我就賣把關子吧。這個金利來啊,它的英文是goldlion,金利來集團主席曾憲梓博士在六十年代創立。他憑藉勤儉誠信的處事作風,使金利來由最初單一生產領帶的家庭式手工作坊,發展至今天國際性企業、香港上市公司。
1963年,曾憲梓經香港到泰國,僑居了5年。1968年,又從泰國回到香港。初回香港時,他兩手空空,處境艱難。為了生活,他甚至為人照看過孩子。生活的艱難,卻萌發了曾憲梓創業的決心。他利用晚上的時間認真鉆研香港的市場狀況,發現盡管香港的服裝業發達,香港人也很喜歡穿西服,可是卻沒有一家生產領帶的工廠。于是,他拿出平時省吃儉用積攢的6000港元,又騰出自家租住的房子,辦起了領帶生產廠。
萬事開頭難。起初,曾憲梓和妻子黃麗群兩人只是用手工縫制低檔的領帶。盡管夫妻兩人起早摸黑,干得很辛苦,生意卻非常不好。經過仔細考慮,他決定改做高級領帶。他買來法國、瑞士的高檔領帶進行研究仿制,生產出了一批高級領帶。為打開銷路,他下了狠心,把第一批產品在一家商店免費供應顧客。由于花色、款式對頭,曾憲梓拿出的這批產品很受歡迎。很快,他制作的領帶便在香港小有名氣了。及至1970年,竟然已在香港十分走俏。也就在這年,他正式注冊成立了“金利來(遠東)有限公司”。第二年,他在九龍買了一塊地皮,建起了一個初具規模的領帶生產廠。曾憲梓是一個有遠大志向的人。他心中的目標是要創世界名牌。他多次到西歐領帶廠參觀,學習他們的制作工藝和經營方法,然后集眾家之長,引進先進的生產設備和嚴格的管理、檢驗制度,從而使‘金利來’領帶逐漸占領了香港市場,成為男人們莊重、高雅、瀟灑的象征。
1969至1970年間,金利來商標先后在香港及新加坡注冊成立。由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金利來銷售的產品由單一領帶迅速擴展至優質時尚的皮具及男士配飾,并開始將業務拓展至中國及東南亞等地。金利來生產、經營和特許經營的產品包括襯衫、t恤、西裝、褲、機恤、毛衣、領帶、皮包、皮箱、小皮件、皮帶、五金飾物、內褲、襪子、皮鞋、拖鞋、珠寶等。金利來對質量和品味一絲不拘的追求,奠定了金利來多年來在國際服裝界的地位,走在潮流的前端。
1974年,香港經濟出現了大蕭條,各種商品紛紛降價出售,而曾憲梓卻反其道而行之。他一方面不斷改進‘金利來’領帶的質量,另一方面獨樹一幟地適當提高價格。結果,生意反而出人意外的好起來,當經濟蕭條過后,‘金利來’更是身價倍增,在香港成了獨占鰲頭的名牌領帶。不僅是領帶,曾憲梓還將他的發展計劃拓展到更多的男士用品。他將這些年來己使香港人耳熟能詳的廣告詞‘金利來領帶,男人的世界’作了看似簡單、實則深具創意的改動,改為‘金利來,男人的世界’,又從恤衫開始,逐步推出了金利來牌的皮帶、襪子、吊帶、花邊、腰封、領結、領帶夾、袖口鈕、匙扣等系列產品,使公司和金利來牌子都走向了多元化。在發展鞏固香港市場的同時,曾憲梓還以積極樂觀的態度拓展海外市場,向東南亞國家進軍。他親自到新加坡考察,創辦分公司,尋找合作伙伴。獲得成功后又迅速把戰場擴展到印尼、馬來西亞、泰國、臺灣……,迄今為止,金利來在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大型客戶數目已超過上千個。”華子一口氣說完這個故事。
溜子和祈天嘖嘖稱奇,直呼不簡單。
“你們說,我們目前的處境像不像曾憲梓當初情況?”華子問道。
祈天反應快,馬上回道:“有點像呢。人家當時6000港元起家,我們呢,則是3000元人民幣起家,雖然金額差距有點大,但基本情況是一樣的。”
“呵呵。你啊,我們哪能跟人家比啊。同樣的起點,不見得有同樣的結果。就像跑步一樣,同在一個起跑線上,當發令槍槍聲想起時,最終到達終點的只能是一個人,同時抵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溜子這樣說道。
“這個我也相信。但是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啊,我們雖然超不過他曾憲梓,但是可以學學啊。他的經歷,他的方法,他的經驗等等,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借鑒嗎?你們說是不?”華子問道。
“學他的方式方法,學他成功的經驗,這個不難。關鍵是要像他那樣成功,那就太難了。”祈天仰天長嘆。
“能夠學到他萬分之一的東西,而且能夠為我們所用,那就太幸運了。”溜子由衷地說。
“那就學一點吧,有沒有信心?大家?”華子學著部隊執行任務出發前首長作動員的架勢發問。
“看他得意的,呵呵。有!”“有!”溜子和祈天先后大聲回答。
行人被他們怪異的言行驚住了,不時回頭看著他們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