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沒有坐在家裡等宋小燕，他跑出去，找了一幫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他將宋小燕從睡夢中搖醒，粗魯地親吻著她。宋小燕聞到雷霆滿嘴的酒氣，很厭惡地推開他：“這麼晚了，你這是幹什麼？”

雷霆口齒不清地質問：“我出差這麼長時間，你有沒有想過我？”

宋小燕皺眉：“盡說這些沒用的話幹什麼？”

“那就是不想？”雷霆動作很大地坐倒在宋小燕的面前，“我不在家，你就去找小雪的親爸爸，是不是？”

“你說的是人話嗎？”宋小燕根本不想理睬他，“多長時間也不著家，一回來就無理取鬧。小雪正病著，你別那麼大聲地吵醒她。”

“小雪，小雪。”雷霆嘿嘿冷笑，“是啊，你有小雪，你還有小雪的爸爸，我呢，我有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你乘我坐牢的時候，嫁給姓劉的，我都不跟你計較，女兒不是我的，我也無所謂，你還要我怎麼樣？”

“你這話要說多少遍才罷休？”宋小燕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對，我是跟他結過婚，那又怎麼樣？是你硬把我們拆散的，到頭來，還要聽你的數落，憑什麼？我拋棄丈夫、背叛家庭，得到的，就是你無休無止的指責？”

“是，是我拆散你們！我有罪，我該死！我對不起你！”雷霆的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現在你回頭還來得及，要不要我去跟他說一聲，當初是我強迫的你，去啊，你現在就去，去跟他道歉，說求他原諒，讓他收容你！”

宋小燕看著雷霆，淚流滿面——眼前的這個衣衫不整、唾沫飛濺、形容狼狽、面目猙獰，如同一隻困獸般的人果真是她的丈夫嗎？

面對宋小燕的眼淚，瘋狂的雷霆卻又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他“撲通”一聲跪倒地宋小燕的面前：“小燕，別再折磨我了，好嗎？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知道我已經上了賊船，下不來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只對你一個人好。”

宋小燕無言地看著雷霆，彷彿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從那以後，雷霆的脾氣越來越不好，經常酗酒，喝醉了就拿宋小燕撒氣，甚至開始打罵宋小燕。隔段時間，宋小燕的身上就會出現新的傷痕。有時傷在臉上，宋小燕就不好意思出門，向單位請上幾天的假，在家裡休養幾天，等臉上的傷好了再去上班。而宋雪，她只好託附給劉啓明。這種時候，宋小燕是不會去麻煩陳來娣的，她怕母親替自己擔心，更怕看到母親傷感的眼神，尤其不能忍受的是母親的那句：“哎，你呀，要是當初你和啓明……”

對劉啓明，宋小燕也並不說實話，跟他的解釋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傷，麻煩劉啓明送小雪去上學。然而如此粗劣的謊言並不能讓劉啓明相信，尤其是在宋小燕接二連三地“摔跤”之後，劉啓明問宋小燕：“你的傷都是他打的，對不對？你跟我說實話。”

宋小燕不告訴劉啓明她和雷霆之間的事，是不想讓他替她擔心，或者說是不想讓他同情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當初選擇的錯誤，尤其是劉啓明。然而，面對劉啓明溫柔的目光，宋小燕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決了堤一樣地流了下來。

“……我跟他過不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正常的時候滿嘴的甜言蜜語，不正常的時候拳打腳踢，打完了，發泄完了，又是痛哭流涕地懺悔，發誓再也不動手，發誓對我好，對小雪好……可是，一喝了酒回來，他又變本加厲……”

劉啓明將淚流滿面的宋小燕輕輕地擁進懷裡，因爲心痛，他的眼圈通紅：“我去找他談。小燕你放心，我今天就去找他談，我決不能讓他這樣對待你……”

“啊，不，不……”宋小燕驚慌地推開劉啓明，“別，千萬別去找他，他……他一直都懷疑我們，所以才酗酒，才這樣對我。你去找他，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更加讓他起疑心。”

劉啓明何嘗不知道自己並不能左右雷霆的行爲，然而面對宋小燕的眼淚，宋小燕的傷痛，他又怎能不心疼？他跟自己說，他一定要想出一個辦法，一個周全的、傷害面最小的辦法來解救宋小燕。或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宋小燕離開他，離開這個已經毫無感情而言的人。

劉啓明猶豫著說：“真過不下去的話，就分開吧。”他也知道這話由他說並不合適，然而這就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宋小燕止住了抽泣——她心裡清楚，跟雷霆離婚，哪怕一個人帶著女兒小雪生活，也比她現在這樣強百倍。經濟上她沒有問題，她的單位還不錯，收入足夠她和小雪生活，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像和劉啓明離婚時那樣地決絕，或許是由於年紀的增長，或許是自己已經離過一次婚，明白離婚給人帶來的痛楚，或許，還因爲，她沒有勇氣直面自己當初錯誤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