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有些豐腴的母親, 現(xiàn)在卻身體有些消瘦,父親原本就高挑的身體,現(xiàn)在看起來, 更加的高了。歲月如此的無情, 在父母的身上她看到了歲月消逝的痕跡。那有些斑白的鬢髮, 笑彎了的眼角下, 卻有些細(xì)細(xì)的紋痕。
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起來, 溫?zé)岬厮疂n順著她的眼角開始滑落,世界由模糊再次變得清晰了起來……再也控制不住所有的情緒,鬆開子桑凜的手, 急忙跑了上去,抱住了母親。母親的懷抱還是那樣的溫暖, 擁有著家的感覺。
母親的身體一僵, 漸漸地緩和了下來, 鬆開了手上提著的行禮,慢慢地抱住了女兒的背, 雖然在笑,可眼角處卻閃爍著晶亮。看著懷中泣不成聲的女兒,溫柔的道,“哭什麼……”
短短的三個字,卻再次讓顧衣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 就任情緒宣泄, 任淚掉落, 不再控制, 不再隱忍, 只想發(fā)泄,她的父母, 在她還不察覺間,已經(jīng)蒼老很多,她是多麼的不孝,任性的爲(wèi)自己好過,而卻傷害自己的親人。
“對……對不起……媽媽……”泣不成聲,話語破碎,卻讓一旁的顧爸爸也紅了眼眶,清了清嗓,“顧衣,你再哭下去,那個小夥子就好心疼死了……”
顧衣一愣,胡亂地抹著眼淚,鬆開了母親,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顧爸爸卻笑了起來,“看看這張花貓臉,笑死人了!”語氣中是說不出的輕鬆,他們的女兒,終於回來了。
站在顧衣身後三步處的子桑凜在顧爸爸注視的目光下點了點頭,見他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顧衣此時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爸爸,媽媽,這是子桑凜。”說著,指向一旁的男子。
顧媽媽仔細(xì)地看了男子幾眼,沒有多言,顧爸爸笑呵呵地道,“眼光不錯。”
子桑凜上前一步,伸手提起顧爸爸手中的行禮,微微一笑,“伯父、伯母您好,我是子桑凜。”
溫文爾雅地神態(tài),讓顧衣覺得這簡直就不是她所認(rèn)識的子桑凜,什麼時候這傢伙開始變性了?款款而起的笑,讓人覺得溫潤如雨,很舒服。不驕不躁,進(jìn)退有禮,顧爸爸在心底爲(wèi)他打著分。
“兩位還沒吃飯吧?我們走吧。”說著,先提步向前走。顧衣一手拉著父親,一手挽著母親,跟在他的身後。看著父親那疑問的目光,母親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心裡有些慌張,“媽媽,這……這是我男朋友……”小聲地道。
“嗯,我知道了。”母親緩了緩神,笑笑,“我說怎麼這麼熱情來接我們,原來是因爲(wèi)這個?放心,我還能吃了他嗎?不過想娶我家丫頭,確實要難了些!”看看一旁女兒紅著臉窘迫地低下了頭,心裡直嘆,女大不終留。可現(xiàn)在女兒能想通,能釋懷,想必也是眼前這小夥子的功勞,只是……她不是瞎子,那雙太過相似地眼睛,讓她有些擔(dān)憂……女兒是不小了,可對於感情,這應(yīng)該是第一次吧?她真的能分得清什麼是愛嗎?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兒子,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過著不幸福的未來。
子桑凜來到停車場,將行禮放到後備箱,又走到一旁,將後座的門打開,請兩位長輩坐了上去,見顧衣還站在原地一挑眉,這丫頭怎麼了?又犯傻了?“顧衣?”
顧衣回神,笑笑,“我要和媽媽一起坐。”說著,也坐到後面去。
爲(wèi)了接顧衣的父母,子桑凜今天沒有開自己的BMW,換了輛Q7,適合居家用,也覺得這車能讓人覺得穩(wěn)重些,打心底地,他還是怕的。後面的空間比轎車要大上許多,即使三個人,也不會覺得擁擠,再想想顧衣剛纔哭成那樣,也就由他去了。
上車後,子桑凜回身,“伯父伯母,我們先去吃飯。路程可能有些遠(yuǎn),不好意思。您也該知道,電話裡所說的,我爸媽也在那等著。”見顧父不在意地點點頭,才轉(zhuǎn)過頭,行駛起車子來。
顧衣坐在母親身邊,興奮地說著這兩年來所發(fā)生的大小事情,好似這樣,就能將這兩年裡空白的時間全部補回一般。顧父聽著孃兒倆一會又是笑,一會又是鬧,心中很是滿足,擡頭看了一眼,在前面開車的小夥子,從說完那句話,他就沒再開口了。
子桑凜開車的時候很認(rèn)真,眼睛專注地看著前面的路,一會看看後視鏡,一會又看看反光鏡,說起來這個年紀(jì)的人,很少有人這麼開車。心底,又在爲(wèi)這小夥子打上了分?jǐn)?shù)。
“爸,你別管他。”顧衣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爸爸正在看著子桑凜,生怕他生氣子桑凜這麼冷淡的態(tài)度,趕忙解釋道,“他開車就這樣,認(rèn)真的不行。”
顧父看著女兒那焦急的樣子,又笑了起來,他的女兒,真的長大了。他的女兒,是那樣的美好與優(yōu)秀,能配得上女兒的,也必不凡。
路程就在顧衣和父母聊天中度過了,絲毫沒覺得時間漫長與難熬。顧母見女兒有些消瘦的臉頰,心疼地不得了,“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媽,我吃得很多,你放心好了。因爲(wèi)最近要比賽了,我忙著做衣服,不然你肯定不認(rèn)識我了,子桑凜恨不得把我吃成一個胖子,幸虧這幾天忙了才瘦下來了。”說著,鬼靈精怪地吐了下舌頭。
顧母滿意地笑笑,看來女兒被照顧的很好。車子平穩(wěn)地停在一處飯店中,子桑凜先下車,將顧衣那邊的車門打開,在顧父顧母下車後,纔將車子鎖上。
顧父擡頭看了一眼,時尚的樓層,獨特的外表,裝修的富麗堂皇,看起來至少是四星級的飯店,隨著那小夥子一步步走了進(jìn)去。可錢,並不是萬能的。有錢,並不代表他就要把女兒嫁給他。如果這是故意要漏財,那麼很抱歉……
隨著侍者走入一個包廂中,裡面已坐了一對中年男女,旁邊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小娃娃。小娃娃一見他們進(jìn)來,就興奮地衝了上去,“舅媽,舅媽!”一把抱住了顧衣。
顧衣聽到檉希的稱呼,臉上一紅,蹲下身子,將檉希抱了起來,“檉希,好想你哦!你有沒有想我啊?”
幾個月不見,檉希長大了不少,抱著顧衣的臉落下了一個響吻,“檉希好想舅媽啊,好想好想,都怪舅舅,不讓我見你,都怪他……”邊說著邊要再落下一個吻,小檉希卻被一道外力抱走了,他黑著臉的舅舅,一把將他丟到檉玟的懷裡。示威似的擁著顧衣的腰。
子桑凜的父母一見顧衣的父母進(jìn)來,早已站了起來,互相地握著手,寒暄著。顧衣卻見自己的母親有些呆愣地看著子桑凜的媽媽許久沒回神,顧衣心裡一慌,趕忙拉住媽媽的手,“媽?”母親很少會這樣失態(tài),印象的母親,總是有種大家閨秀的感覺,喜怒不外露。而她的父親,看起來優(yōu)雅卻又帶著一種霸氣,這種覺得很奇怪,而她的家庭中,只有外公,母親,並無爺爺,奶奶。她以爲(wèi)他們已過世,所以從來不願多提,怕爸爸傷心。
“清水……”母親喃喃著,目光已經(jīng)開始遊移了起來。
子桑凜的媽媽眼中有些迷惑,來回的看著顧父顧母后,從迷惑變成了震驚,再到喜悅,噙著淚花,一把抱住了顧母。“佘姐姐……”
顧衣的母親,本名佘肜瑤。書香世家,二十年前,來B市的C大讀書,與當(dāng)時子桑凜的母親沈清水是知心好友。可以說,沈清水是見證佘肜瑤愛情過程的唯一祝福者。當(dāng)年,佘肜瑤是C大的知名校花與顧衣的父親顧帆一見鍾情。
故事很老套,書香世家怎麼比得上百年大家?顧家的百年家業(yè)的繼承者,在當(dāng)時就是顧帆。對於突然出現(xiàn)的佘肜瑤顧家怎麼可能認(rèn)可?事業(yè)越做越大,錢越賺越多,就會想如何去包住這份基業(yè),最好的辦法無外乎就是強強聯(lián)手,利益婚姻。說起來顧帆也是個人物,顧氏企業(yè)在他的手中走到一個新的高點,卻在此時,爲(wèi)了愛情,拋棄了所有。
顧家不允許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女人進(jìn)家門,奈何顧帆已經(jīng)認(rèn)定了佘肜瑤,佘肜瑤爲(wèi)了顧帆,在畢業(yè)後遠(yuǎn)走他鄉(xiāng),顧帆也就爲(wèi)了尋找佘肜瑤毅然決然的拋棄了千萬家產(chǎn),滿世界的只爲(wèi)尋找一個女人。
從佘肜瑤離開之後,沈清水就再也沒了她的消息,她不曾想到,二十多年不曾見得好友,在今日,如此戲劇化的見面。又是哭又是笑的,心情很不受控制。看著一旁哭著抱成一團(tuán)的兩個女子,顧父和子桑凜的父親只得相視一笑,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一個家長見面會卻成了談心會……孩子們的事被放到了一邊,不再是他們的目的。顧衣感覺跟做夢一樣,突然之間有人告訴她,其實她的父親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家產(chǎn)千萬,根本就不能相信。
卻在不相信的同時,爲(wèi)自己的父母感到高興,她無法想象母親當(dāng)時是如何離開的,也無法想象父親是怎麼樣找到她的,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們很幸福。因爲(wèi)有了她,有了止言。日子不清貧,不富有,卻很富有。
誰說只有錢纔是財產(chǎn)?誰說只有物質(zhì)纔是最重要的?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她愛的人都幸福,這就是她的幸福。而如今,她的幸福又多了一樣,看著身旁的男子,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而如今,這就是她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