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進殿,發(fā)現(xiàn)大殿之中除了昭通真人之外,還有一名年歲極大的道袍老者,立在大殿正中央。
并且,在李森剛一進殿的時候,這名道袍老者就一直在打量著李森,并且嘴角一直露出著一絲微笑,頗有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昭通真人將李森引到這名老者面前,微笑著介紹道:“李道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乃是本宗的耄耋元老劉青峰,修為深厚、輩分極高。”
李森拱手行禮:“晚輩見過劉前輩。”
劉青峰微微點頭,算是答禮。
昭通真人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李森,微笑著介紹道:“這位乃是李森李道友,當年震動修真界的‘誅魔大戰(zhàn)’爆發(fā)之時,李道友不避危險,尾隨海族大長老、玉清真人等人界大能之士血戰(zhàn)魔族,最終取得了極為不俗的戰(zhàn)績。經(jīng)此一役,李道友也算得上是我人界的少年英雄。”
“傳聞中多有夸大之處,李某難當此虛名。”李森微微搖頭,謙遜一二。
“呵呵,萬靈島上之事,乃是本真人親眼所見,又豈能有假?李道友太謙虛了。”昭通真人隨口應答了一句,然后便露出一副熱情模樣的朝著一旁客座伸出手來,“李道友請坐。”
“不敢,昭通真人請,劉前輩請。”李森哪里會在這兩個元嬰期大修士面前搶先坐下?當即便是客氣了一番。
昭通真人復又謙遜兩句,眼見李森不肯率先落座,倒也不以為杵,轉(zhuǎn)過身來先請劉青峰落座,這才和李森一同坐下。
三人分座敘禮畢,昭通真人便露出一副關(guān)切之色的詢問道:“據(jù)辛某所知,李道友可是聚星商盟的大紅人,今日怎有功夫來到鄙宗拜訪?”
李森聞言,輕輕的嘆了口氣:“說來慚愧,李某本來并無拜訪之意,只是貴宗的吳璠執(zhí)意相邀,李某這才隨之登門拜訪。”
“有這等事?”昭通真人聞言有些驚訝,朝著一旁坐在下手的吳璠看去。
吳璠有些尷尬,開口說道:“弟子今日路過燕城,偶然在城中的玉宴酒樓前遇到了李道友,當時他跟本宗的袁鳴長老似乎有些齟齬,弟子見狀便勸解了一番,隨后順便邀請李道友來宗門拜會掌門人。”
昭通真人聞言,頓時有些尷尬。
顯然,他知道袁鳴平日里所做的那些事情,因此也知道李森為何會出現(xiàn)在燕城中心的酒樓前了。
“袁鳴這廝,實在是太放肆了。梧桐,快去傳音袁鳴,令其立刻過來給李道友道歉!”昭通真人朝著殿門口喝道。
當即便有一名侍童出現(xiàn)在殿門口,答應了一聲之后就迅速離開了。
李森對此,則是閉口不言。
昭通真人露出一絲自責之色的道:“今日之事,都是辛某管教不嚴,希望李道友切莫怪罪。”
“真人言重了,李某豈敢有怪罪之意?今日多虧吳璠前輩的調(diào)解,矛盾已經(jīng)迎刃而解。袁前輩的事情,李某就此揭過不提了。”
李森說完了這一句之后,便站起身來拱手道:“李某此次前來冀州,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如果真人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請容李某就此告辭。”
“這……”
昭通真人似乎沒想到,李森竟然剛剛落座就要離開,一時間接下來要說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
這位掌門人,只能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太上長老劉青峰。
姜果然是老的辣,此時此刻,劉青峰只是微微一笑。
“李道友遠來路乏,何必急于一時的離去?鄙宗多多少少在冀州之內(nèi)也算是有些名望的宗門。你來冀州有什么事情要辦,想必老夫也可以幫上一些小忙也說不一定。因此,李道友再多做片刻,也是無妨的。”
此言一出,李森原本就要轉(zhuǎn)身離去的身影,不禁微微一頓。
“李某要處理的事情,自己就能夠解決,就不牢前輩費心了。”李森微微皺眉的說道。
“呵呵,李道友乃是對人界都大有功勛的英雄人物,既然來了冀州,我等就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李道友又何必客氣。吳師侄,還不快請李道友入座?”劉青峰依舊是微笑,但口氣卻不容置疑。
“李道友,既然劉長老執(zhí)意相邀,就不妨再多坐一會兒。”吳璠聞言,立刻一臉客氣模樣的請李森入座。
只不過,這兩人哪里是請?簡直就是要強行將李森留在這里。
李森見狀,也只能嘆了口氣。
看來,這些神昭宗的修士即便是表面上對自己頗多禮遇,但實際上依舊是不拿自己當多大回事。畢竟,李森也只是一名筑基中期修士而已,在這些元嬰期大修士的眼中,平日里可是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又豈能真的對李森多么在乎?
若是李森真的要執(zhí)意離去,恐怕還會惹得這些大修士不快,反而惹出事端。
念及于此,李森嘆息之余,只得拱手道:“既然前輩如此熱忱,李某若再拒絕,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既然如此,李某就再多坐片刻吧。”
說完之后,李森就面無表情的復又坐回了座位上。
李森的面色顯然不是多么好看,但劉青峰卻不以為杵,依舊是一臉笑瞇瞇的模樣,開口道:“劉某聽說,李道友在陣法之道上頗有建樹,不知是也不是?”
李森聞言,口氣淡淡的道:“只是略通一些皮毛而已。”
“呵呵,李道友何必客氣?要知道,就連身具化神期修為的海族大長老,都會你的陣法之道稱贊有加呢。因此,老夫覺得在某些方面,恐怕要多多向李道友多多討教一番才是。”劉青峰依舊是微笑。
李森聞言,卻似有所悟,當即便朝著劉青峰看去:“你要向我討教陣法之道?”
“的確如此。”劉青峰捻須一笑。
“前輩真是說笑了。”
李森連連搖頭,“您乃是元嬰中期修為的大修士,李某只是區(qū)區(qū)一名筑基期修士而已。李某即便是略懂一些陣法之道,又豈敢在您這樣的大家面前班門弄斧?”
“即便是討教不成,那么交流切磋一下,總應該能夠有所進益才對。李道友諾大的盛名,想必不會令老夫失望才對。”劉青峰依舊在微笑,但顯然沒了太多的耐性。
李森卻依舊是搖頭。
劉青峰終于雙目一瞇的,露出了一絲不悅之色:“閣下執(zhí)意相拒,莫非是看不起老夫不成?”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的空氣登時冷了一大截,氣氛也陡然間緊張起來。
昭通真人閉目不言,似乎根本就沒聽到剛才的對話,而吳璠則是有些尷尬的坐在那里,也不敢說些什么。
一時間,誰都不說話了,大廳就這樣子詭異的沉默了片刻。
最終,李森終于嘆了口氣:“罷了,既然前輩執(zhí)意相逼,李某也只能獻丑了。”
說完這句話之后,李森神色平靜的看向了劉青峰,說道:“不知道前輩有什么陣法方面的知識,要跟李某交流切磋的?”
聽到這話,原本面色微寒的劉青峰,登時嘴角微微一勾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大廳之中的氣氛,也陡然間變得平和了起來,一股暖意重新來到了廳中三人的身上。
劉青峰探手入袖,摸出了一副黃色卷軸,然后將之徐徐打開:“此乃老夫重新設計的宗門護山大陣,如今正在動工之中,老夫想請李道友幫忙參詳一二,順便指出其中的一些不足之處。”
李森聞言,站起身來,大步生風的來到劉青峰面前,然后凝神朝著黃色卷軸打量而去。
只一眼,李森便輕咦了一聲:“四門斗底陣?”
此言一出,劉青峰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凝,似乎沒想到李森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認出了這個陣法的來路。
但接下來李森的一句話,就立刻讓劉青峰神情一變。
“可惜了,陣法雖然不錯,但其中卻有一個不小的漏洞。”
這句話一說出來,莫說劉青峰面色變得不怎么好看,就連昭通真人和吳璠都是吃了一驚。
要知道,劉青峰在宗門之內(nèi)向來以精通布陣而聞名,這個‘四門斗底陣’,更是被其精心推演過無數(shù)次的護山大陣,堪稱他的心血之作。
而李森這家伙,只是看了兩眼,就毫不客氣的指出這個陣法有大缺陷。
這簡直就是在打劉青峰的臉,而且還是毫不客氣的那種。
劉青峰強忍怒氣,壓低聲音說道:“不知李道友看出了什么不妥之處?還請詳加指點。”
李森也不客氣,直接說道:“你這四門斗底陣,變化繁復,能夠應對各種突發(fā)事件,本意是好的。但缺點也就在各種陣法的變化協(xié)調(diào)之上。”
說完這句話之后,李森直接伸出一只手來,朝著黃色卷軸一指而去。
“四門斗底陣,一共有十種陣法變化。按照變化順序,分別是一字長蛇陣、二龍出水陣、天地三才陣、四門兜底陣、五虎群羊陣。隨后,陣法能量周而往復、威力倍增,再化為攻擊力極強的六丁六甲陣,攻守平衡的北斗七星陣,和防守威能最強的八門金鎖陣。是也不是?”
李森說到這里,看了劉青峰一眼。
劉青峰本來滿是怒氣,可是看著李森的比劃,又聽到李森詳細之極的說到這里,不自覺的就點了點頭:“確是如此不假。”
李森則嘆息道:“敗筆,就在最后成形的八門金鎖陣之上。按理說,一個宗門護山大陣,最重要的不是攻擊能力,而是防御能力。因此這個八門金鎖陣的成敗,就關(guān)系到整座‘四門斗底陣’的成功與否。而依照著你這個陣圖的推演,最后的八門金鎖陣卻有一個極大的破綻。”
劉青峰聽到這里,凝神看著李森:“是何破綻?”
李森卻侃侃而談的道:“八門金鎖,顧名思義,分別是開、驚、景、傷、杜、休、生、死。其對應的則是五行之力金、火、木、水、土。陣法開啟之時,五行之力充斥其中,攜裹天地元氣隨之循環(huán)往復、生生不息,陣法威力才能達到預期效果。但是,其中的八門之一杜門,卻出了大問題。”
李森說到這里,將手指移到了黃色卷軸的西北角位置,毫不客氣的繼續(xù)說道:“這里乃是杜門的所在為,八卦之中對應巽位,五行則屬木。在八門金鎖陣之中,應該是負責陣法的所有風向調(diào)節(jié),以及氣壓的穩(wěn)定。論起作用,不可謂不小。”
“但是,我在這里看到了什么?”
李森停下手指的移動,然后朝黃色卷軸上的某個位置重重一點:“我在這里竟然看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妖丹,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李森一雙眼睛看著劉青峰,目光炯炯,毫不客氣。
劉青峰吞了口吐沫,臉上再看不到任何對李森的輕視之色,只是在那里唯唯諾諾的解釋道:“老夫也沒有辦法,按照原來的陣圖所示,那里應該是有一顆定風珠的。但宗門之中沒有這等寶物,若要收購的話,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入手。只能暫時用一些六階以上風屬性妖獸的妖丹代替。這也是無奈之舉。”
李森卻繃著臉說道:“妖丹是妖丹,定風珠是定風珠,豈能混為一談?真是胡鬧。若照你這個樣子布陣,到時候且不說能不能抵御敵人,光是站在陣法之中的宗門弟子,都會被一些莫名其妙忽然爆發(fā)起來的風暴活活絞死。”
劉青峰嘆息道:“這一點,老夫何嘗不清楚?但也就是因為沒有定風珠,因此這座陣法才會拖延到現(xiàn)在,也沒有真正完工。念及于此,即便是老夫,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李森聽到這里,卻勾起了嘴角,但是卻不說話了。
不過,雖然李森莫名其妙的忽然不說話了,但是一旁的昭通真人和吳璠,卻早已經(jīng)看傻了眼。
他們原本也沒對李森這個筑基期修士的陣法知識,抱有多大的期望。頂多就覺得李森可能運氣不錯,正好精通一些上古失傳的陣法而已。
可如今,那座對他們而言繁雜之極、難如天書的‘四門斗底陣’,李森竟然也能夠了如指掌、侃侃而談,甚至最后還能夠說得劉青峰都無言可對之后,這兩人均是被驚得目瞪口呆。
可惜的是,這兩人也只能目瞪口呆了。
因為此時此刻,乃是兩名陣法大家之間互相交流的時間,他們這兩個外行人,卻是萬難插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