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出了火車站候車大廳,吳雯不由得怔在了那里,一列綠皮列車停在站臺旁,站臺上聚滿了上車的人,吵吵嚷嚷地圍在每一個車廂的入口處。
尤其令吳雯感到震驚的是,列車的車廂里已經有不少旅客,這要是擠上去的話,豈不是要成了沙丁魚罐頭了。
“跟我來。”趙東升瞅了一眼站臺上的人群后,一拉吳雯的手,向臥鋪車廂的方向小跑著過去。
臥鋪車廂在列車的前半部,由于這一站只有買了臥鋪票的人都在一個車廂,而因此只有一個車廂開了門,一名穿著制服的中年女乘務員站在門口處,仔細查看著上車旅客的車票
。
有幾個拿著硬座票的人想從這個車廂上去,然后再去硬座車廂,可惜被中年女乘務員拒絕了,只好郁悶地又跑向了硬座車廂。
趙東升趕到的時候,那名中年女乘務員正準備上車關門。
“等等,大姐,還有我們?!壁w東升見狀,連忙開口喊了一聲。
中年女乘務員聞言,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狐疑地望向了趙東升,她記得買了臥鋪車廂的旅客已經上完了。
“大姐?!壁w東升跑上前,笑著將那兩張硬座車票和一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
“上來吧?!敝心昱藙諉T望著手里的百元大鈔怔了一下,隨后反應了過來,身子一側,讓開了一條路讓趙東升和吳雯上車,要知道她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一百塊左右。
“謝謝大姐。”趙東升笑著沖中年女乘務員點了一下頭,和吳雯上了車。
中年女乘務員關上車廂門后將趙東升和吳雯領到了乘務員室,讓兩人先坐這里,明天早上估計五點多隔壁車廂將有兩個旅客下車,屆時她想辦法給兩人換臥鋪。
“那就麻煩大姐了?!甭犝f隔壁車廂到時候會有空鋪位,趙東升不動聲色地又將一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他總不能讓中年女乘務員白忙活,至于中年女乘務員和隔壁的女乘務員怎么分錢,那就不是他關心的問題了。
中年女乘務員隨后去了隔壁車廂的乘務員室,將自己的乘務員室留給了趙東升和吳雯,由于臥鋪車廂的基本上都是到達終點站南海市的旅客,因此她在石門市開了一次門后,以后的幾站都沒有旅客從她的車廂上下車,中間經過的車站并不用再開車門了。。
也就是說,中年女乘務員下一次再過來開門的話,就是給趙東升和吳雯換臥鋪了。
中年女乘務員走后,趙東升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的兩個小馬扎看來是白買了,如果中年女乘務員不吃他剛才那一套的話,他和吳雯就要真的在硬座車廂擠了,他倒沒什么,不過吳雯一個女孩就要受罪了。
趙東升和吳雯開始還聊著天,隨著夜色越來越深,吳雯撐不住了,裹著軍大衣趴在桌子上睡了,趙東升也穿著軍大衣倚在車廂上打著盹,這個時代的火車可沒有空調,晚上不穿厚點肯定會凍感冒的
。
凌晨時分,吳雯直起身子伸了一個懶腰,換了一個姿勢撲在了桌子上,正好面朝著倚在那里睡著了的趙東升,于是饒有興致地望著他。
跟趙東升在一起,使得吳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溫馨。
忽然,趙東升的頭猛然向前栽了一下,頓時醒了過來,吳雯見狀連忙閉上了眼睛。
趙東升打了一個哈欠,見吳雯的身上的軍大衣有些松了,于是伸手幫她裹了裹,這才再度倚在車廂上睡去。
與此同時,吳雯閉著眼睛,嘴角流露出一絲開心的笑意。
“起來,去臥鋪了。”迷迷糊糊中,趙東升感覺乘務員室的門開了,中年女乘務員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
原來,隔壁臥鋪車廂在上一站下了兩個旅客,空出了一個下臥和一個中臥,只不過一個在邊上,另外一個在中間。
趙東升和吳雯隨后辦理了臥鋪票,他睡在邊上的中臥,將在中間的下臥給了吳雯,到南海市還要一天一夜,這是一個漫長的旅程。
由于在常務員室沒有睡好,趙東升到了臥鋪上后一覺就睡到了中午,剛好到了午飯時間,車上的廣播讓旅客們去位于列車中部的餐車吃飯。
洗漱完畢后,趙東升去找吳雯,到了她的臥鋪處一看,一個三十多歲、操著嶺南口音普通話、西裝革履的國字臉男人坐在吳雯對面的鋪位上,正熱情地邀請吳雯跳槽到他的公司給他當秘書,月薪五百,說他的公司正需要吳雯這樣的公關人才。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趙廠長,如果他同意的話,我就去你們的公司?!币娳w東升來了,吳雯站起身,笑盈盈地向國字臉男人說道。
自從吳雯一個多小時前睜開眼,這個睡在她對面鋪位的國字臉男人就開始喋喋不休地騷擾她,先是夸她漂亮,說是可以幫她去港臺從事演藝事業當明星,見她不感興趣后又開始吹噓自己的公司多么厲害,資產上億,在全世界都有生意,邀請她來公司給他當秘書
。
從國字臉男人看自己色迷迷的眼神中,吳雯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因此趁著趙東升來明確地拒絕他,免得他以后再來騷擾自己。
“吃飯去了?!壁w東升先是沖著國字臉男人微微頷首,然后向吳雯擺了一下頭,很顯然他不會同意吳雯離開電器廠的,否則的話他到哪里去找這么好的助手和公關部主任?
“可惜了~~”吳雯隨后跟著趙東升去了餐車,望著兩人的背影,胖中年人不由得失望地搖了搖頭,吧唧了一下嘴巴,很顯然吳雯是趙東升的情人。
趙東升和吳雯到了餐車后,選了一個座位,點了兩個小炒和一個湯,外加兩碗米飯。
“那個人是干什么的?”等廚師炒菜的時候,趙東升笑著問吳雯,他感覺吳雯好像有些討厭那個國字臉男人。
“好像是什么國際貿易公司的董事長吧,具體干什么的倒不清楚。”吳雯聞言,嬌聲向趙東升抱怨了起來,“頭兒,咱們換一下鋪位吧,那個話嘮簡直太煩人了,嘰里呱啦地說個不停。”
“國際貿易公司?董事長!名頭挺大的嘛。”聽到吳雯稱國字臉男人為話嘮,趙東升不由得笑了起來,“放心,再回去他就不會纏著你了?!?
“什么董事長不董事長的,誰知道是不是皮包公司,聽說嶺南那邊有很多‘三無’的空殼公司,只在工商局進行了注冊,沒有固定資產、沒有固定辦公產地、也沒有固定職工,不是用來進行詐騙,就是倒賣貨源信息從中賺取差價?!眳泅帜樐腥说挠∠蠛懿缓?,總覺得此人太過浮夸,于是向趙東升說道。
“如果他是倒賣貨源信息的而不是騙子的話,那么此人也不簡單,畢竟這碗飯并不是這么好吃的?!壁w東升笑著看著吳雯,獲取貨源信息可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需要非常強的社交能力。
吳雯聞言點了點頭,同意趙東升的說法,只是不清楚國字臉男人是不是干這一行的。
“看來咱們還挺有緣分的。”這時,國字臉男人也來餐車吃飯了,他環視了一下車廂,發現只有趙東升和吳雯的這張桌子還有空位,于是笑著在趙東升的身旁坐了下來。
趙東升沖著國字臉男人笑了笑,餐桌只要是旅客都能坐,況且餐車里真的沒座位了,也算是一個巧合吧
。
國字臉男人點了三個小炒,然后跟趙東升和吳雯閑聊起來,得知兩人是河東省一家電器廠的人,要去南海市是來考場南海市電器產品的市場后,于是在吃飯的時候熱心地向兩人介紹著電器產品市場的格局。
就像趙東升想的那樣,南海市的電器產品市場是日本電器與歐美電器爭霸的局面,至于國產電器,那真的無法與它們相抗衡,雙方的價格相差懸殊。
吃完飯的時候,國字臉男人已經將南海市電器產品市場的格局講得差不多了,看得出來,他對南海市的商品市場很熟悉,這使得趙東升對他的職業產生了興趣。
回到臥鋪車廂后,趙東升與國字臉男人閑聊了起來,國字臉男人遞給了他一張名片,上面寫著“五洲國際商貿有限公司,董事長石天下”。
石天下!趙東升覺得國字臉男人的名字還真的挺有意思的,取得非常有氣勢,而且長得也算是儒雅,只不過眼神有些猥瑣,跟自己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就往吳雯的胸部上瞟。
“趙廠長,說句不好聽的啦,你們廠的產品不適合嶺南這種大城市,你們要利用價格上的優勢,往中小城市走啦,搶占那里的市場?!笔煜陆o了趙東升名片后,給了他一個善意的建議,連國內那些大電器廠的產品都在嶺南賣不動,更何況黃州電器廠這種小廠。
“石老板主要做些什么生意?!壁w東升聞言微微一笑,將名片收了起來。
“國內的,國際的,什么賺錢做什么啦?!弊詮闹磊w東升是一個小廠長后,石天下不由得產生了一種優越感,看似隨意地向趙東升說道,“比如這次,我就去了蘇聯一趟,做了一筆小生意。”
“蘇聯!”趙東升聞言,眼前不由得一亮,“石老板懂俄語?”
“像我們這種生意人,外語是一定要掌握的啦,比如俄語、英語和日語,只有掌握了它們,才能與外國人做生意啦。”石天下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他正是靠著自己的外語能力走到今天的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