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赤瞳輕輕揉了揉自己有些痠麻的大腿。
這種方式戰鬥的負荷還是太大了，要想辦法降低這個後遺癥。
赤瞳這麼想著，拔出腰間隨身攜帶的小刀，結果了地上死得只剩下一口氣的棘後，便快步往墓地深處走去。
現在的時間尚早，根據線人的說法，這條密道也許就藏在這片墓地的附近，自己還需要找找。不過找著找著，赤瞳忽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像話。明明在沒有多遠的地方便是繁華的城市，這裡卻一絲聲音都聽不到。這片墓地應該是有守墓人的纔對，就算自己剛纔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那個人也應該會過來看看。而且就連行人也沒有了嗎？
這片墓地中，處處透露出一股詭異，讓赤瞳不由得聚精會神地注意著周圍。
在翻過山頭之後，她便看到了造就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赤瞳捂住嘴，瞪大眼睛看著坐在其中一塊墓碑上的身影，喃喃道：“黑瞳……怎麼會在這裡……”
一直等待著的黑瞳似乎也發現了終於找過來的赤瞳，微笑著揮了揮手，就好像普通姐妹打招呼一般，開心地道：“姐姐，你終於來了啊。”
是的，黑瞳一直在這裡等著。遠在所有人都沒有到位前她便已經在這裡等著了。她驅散了這裡的所有人，便是爲了給自己營造一個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的環境。
在聽到山那邊忽然傳來的巨響和雷鳴聲後，她便明白，赤瞳來了。
只有那獨特的能力才能在這萬里無雲的夜晚裡喚起如此地雷鳴，也只有那獨特的能力才能輕易地製造出那種恐怖的足以破壞地形的攻擊。
她發現，自己在見到赤瞳後的心情竟是如此平靜。沒有憤怒，沒有興奮，也沒有怨恨，只有猶如止水一般的平靜。之前她所想得一切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個想法。
真是可笑，自己想了那麼多，結果到最後全部都是多餘的麼。
黑瞳自嘲地笑笑，從她一直坐著的墓碑上跳下。
這其實不是什麼墓碑，只是一個裝飾罷了。在這墓碑下，便是那條所謂的密道。這也是謝協告訴她的。所以如果赤瞳是來到這裡找密道的話，絕對不會繞開這個位置。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不會出現絲毫紕漏。
赤瞳依舊維持著那副呆呆地樣子，在看到黑瞳靠近之後，反而後退了兩步。
她在害怕著。
黑瞳看到這樣的赤瞳，不由得笑了笑，用懷念的語氣說道：“你知道麼，姐姐，我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天啊。像是這樣，能夠面對面地和你重新站在一起。”
赤瞳努力嘗試去平復自己的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氣，才重新把目光投到黑瞳身上。她與那個印象中的她沒有絲毫區別，依舊是那副樣子，沒有任何的改變，跟自己相像得可怕，卻又是完全不同。
赤瞳臉色複雜地看著黑瞳，語氣中帶著些希冀地問道：“我聽說你已經完全被治好了。對嗎？”
黑瞳歪了歪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種東西，怎麼樣都好了。”
聽到這樣不負責任的話，赤瞳不由得握緊了雙拳，怒吼道：“纔不是怎麼樣都好！告訴我！”
黑瞳被吼了也毫不生氣，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得看不出任何在想什麼的笑容，淡淡地說道：“治好了又如何？沒治好又如何？我們之間，始終還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何必在意這些。”
“爲什麼啊……”赤瞳的眼眶中不由得流下一行眼淚，“爲什麼你就是這樣，明明已經沒有要戰鬥的理由了啊。你已經好了，不是嗎？”
在確定了黑瞳已經完全好了這個消息之後，赤瞳哭了，像個孩子一樣哭了。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已經消失了，她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去殺死黑瞳了。
“這算什麼……”黑瞳忽然收起了笑容，低聲喃喃道，“這算什麼？憐憫嗎？還是同情？我的病好了就讓你這麼開心嗎？”
“這不是當然……”赤瞳忍不住道。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黑瞳便忽然拔出了腰間的八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歪了歪頭，黑瞳再次捂著臉仰頭大笑起來，“你什麼都不懂啊，姐姐。你還是什麼都不懂，只是按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太自私了，這樣的你不配得到愛啊。”
說罷，黑瞳似乎覺得這很好笑，收回了搭在赤瞳肩上的八房，後退了幾步，遙遙與赤瞳相對。
“黑瞳……”赤瞳愣愣地看著這樣的黑瞳，猛地搖了搖頭，無力地跪在地上。
她不懂，不懂。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纔對的。
她不配得到愛嗎？她不知道，但如果這便是她的懲罰的話，那也太沉重了。
黑瞳俯視著這樣的赤瞳，嗤笑道：“姐姐，看看，這就是現在的你。沒有了信念，沒有了棲身之地，失去了一切。你還剩下什麼？真是難看。”
赤瞳抱著頭，又猛地搖了搖頭，擡起頭看向黑瞳，大聲道：“我還有棲身之地！我還有同伴！”
黑瞳的臉冷下來，道：“你連從小玩到大的同伴都能拋棄，養育你到大的帝國都能背叛。那種地方，對你來說算是什麼？你不覺得你這麼說很可笑嗎？”
赤瞳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低聲道：“不是的……”
黑瞳笑著，臉上的嘲諷之意變得更明顯了，道：“有什麼不是的？”
赤瞳咬緊牙，強撐著站起來，像是逞強般道：“絕對不是這樣的。這次不一樣，大家都是爲了更加光明的未來而奮鬥，夜襲是爲了新的帝國而存在著。絕不是什麼‘那種地方’。它對於我來說就是我的棲身之處。”
黑瞳靜靜地看著這樣這樣的赤瞳，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道：“是啊，那就是你的棲身之處。我呢？被你丟在這麼一個你也不願意待的地方，每天就在這渾濁得讓人想吐的環境裡生存著，痛苦著。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沒有吧，優等生。你從來都沒有想過別人的想法，你一直都是這麼自私。”
赤瞳臉色複雜地看著黑瞳，低下頭道：“對不起……”
而黑瞳卻似乎是覺得這句話很好笑，捂著肚子開始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笑完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道：“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啊，一直都是。”
是的，一句對不起誰都能說，一句對不起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這不是黑瞳想要的。
如果對不起有用，那麼還要警察幹嘛？
黑瞳緩緩拂過八房，明亮的刀身在月光下閃爍著光芒，在劍身上倒映出她的臉。
很難看，苦澀得就像是得知欠了她幾百萬的人剛死了一樣。這筆債已經討不回來了。
黑瞳失望地看著赤瞳，道：“如果這就是你的回答的話，那你就死在這裡吧。起碼，我還能每天看到你的臉。現在八房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以後也會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一個人的屍體。”
說罷，她便迅速閃身把手中的劍直直地斬向赤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