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章 雪夜屠夫

傑西卡裹著破舊的氈毯，這是從蠻族哪裡換回來的物品。食物短缺讓諾克薩斯城邦統治一下的蠻族有些不穩，佈滿城邦壓榨的野蠻人在饑荒來臨之前就開始拋售皮革和編織品。並且殺死了城邦派出來的稅官。

這些傢伙的嗅覺格外敏銳，等到饑荒來臨時他們已經儲備了大量的食物。足以他們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城邦裡的老爺們毫無辦法他們已經無力調動軍隊討伐這些野蠻人。

這位可憐的母親不止一次的自責，這塊氈毯是她用一袋小麥換回來的。原本打算倒手賣給城邦的商人，可是商人卻不需要這些。飢餓讓人失去理智，氈毯周邊的牛皮早就被傑西卡拆下來熬煮成一鍋湯。

她沒有膽量，也沒有能力，去野蠻人的營地滋事。幾天前她的鄰居麥凱恩實在餓的不行了，竟然去野蠻人營地的糧倉偷盜，結果一去不回。

野蠻人砍掉麥凱恩的雙手，將他的頭蓋骨掀開，然後將屍體吊在木架上矗立在通往諾克薩斯的路邊。

傑西卡有幸看到這具屍體，被扒的乾乾淨淨的屍體鼓起碩大的腹部，裡面尚未消化的小麥將皮膚撐的可以看到裡面的腸道。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傑西卡用刀劃開鄰居的肚子，將裡面小麥取了出來。

儘管這很噁心，甚至是慘無人道。但傑西卡別無選擇，與其活生生的餓死還不如啃噬屍體！

“媽媽，你聽到了嗎？我發現了一隻貓！”奧蘭多關上門。將門外的冷氣隔絕在外面。他跑到火坑旁邊，不停的哈著氣小心的將凍僵手指靠近溫暖的火焰。

傑西卡伸出手握著兒子冷冰冰的手，粗糙的小手乾癟而堅硬，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膚包裹在骨頭上。她不確定著是不是兒子的幻覺，畢竟實在是太餓了很容易就能把一些東西當做可以吃的食物。

這個頭大身子小的孩子已經十歲了，如果傑西卡沒有告訴別人的話，人們會以爲他只有七八歲。只要奧蘭多撐過饑荒就能像他的父親一樣去參軍，戰死沙場總好比餓死在家裡。

在諾克薩斯，很多家庭都是這樣。母親獨自帶著孩子們艱難的生活，而父親總是在無休止的戰爭中掙扎。

“寡婦”是諾克薩斯一個特殊的階層。貴族們認爲這些遺孀們的價值就是提供適齡的預備軍人。

前提是這些寡婦們能把孩子養大。

傑西卡摸了摸奧蘭多的頭。將額前的亂髮攏到後面。

“你是說一隻貓？”

奧蘭多高興起來，他誇張的比劃道，“是的，媽媽一直足有這麼大的貓！”

“你能抓到它嗎？”網

“如果我有一塊沾滿油脂的麥餅的話。或許可以！”

傑西卡裹著氈毯從家裡走出來。村莊裡毫無聲息就好像被巨大的冰塊凍住一般。她左顧右盼好像一個正準備偷竊的小偷。浮腫的腿讓傑西卡走路有些困難，還不到三十歲的人看上去跟個老太太一樣。

在屋子外面的小樹下有幾塊黑色的石頭，傑西卡搬開其中一塊把手伸進去。這幾塊石頭是爲了掩蓋裡面的樹洞。裡面藏著要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

‘真是冷啊’

傑西卡想到，手背上的皮膚貼在石頭上傳來刺骨的寒意。

當她的手從石頭縫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拖著一個黑色的罐子，傑西卡看看了四周，將石頭恢復原狀，又從雪地裡摳起一把雪灑在上面。在把一切痕跡都消除掉，這才小心的返回家中。

家門打開吹起的寒風讓屋子裡的奧蘭多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戰，他扭頭看去自己的母親面色青白的走了進來。

奧蘭多趕緊往火坑裡添上幾根木柴，又彎下腰吹著火堆吹了幾口氣。

傑西卡蹲在火堆旁把罐子湊到火焰附近，封住罐子口的蠟油開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液體落在火堆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使得火苗更加旺盛起來。

奧蘭多用烤熱的手握著母親冰冷的手指，四隻手一起捧著黑色的罐子。

真是個好孩子，傑西卡笑了笑，罐子被打開。裡面存放著一小塊油脂和幾塊麥餅，傑西卡取出一塊麥餅用油脂擦了擦。

奧蘭多嚥下口水發出“咕咚”的聲音，“媽媽，我不餓！”

傑西卡看著孩子笑了笑，只是著笑容無比的淒涼。她伸出手指在奧蘭多的嘴脣上摸了摸，指尖上的油脂將發白的嘴脣抹的發亮。就好像剛剛吃了烤肉一般，讓人看上去有種滿足感。

奧蘭多接過擦了油脂的麥餅，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依依不捨的藏到胸口的口袋。

“媽媽，我去了你在家等我。”

傑西卡整理下兒子身上的衣服，將即刻淘氣的鈕釦重新扣上。

“帶上你的弟弟。”

這不是個好主意，奧蘭多的弟弟約瑟夫身材幹瘦而沒有力氣。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奧蘭多敢肯定，約瑟夫一定會毀了這次狩獵！

“媽媽……”奧蘭多祈求道。

傑西卡看著奧蘭多的眼睛，就像他的父親一樣奧蘭多有著諾克薩斯人特有的黑色瞳仁，漂亮的如同黑色的水晶。

“帶上約瑟夫！”

她不容置疑的說道。

約瑟夫比奧蘭多小兩歲，他很喜歡粘著自己的哥哥。身體瘦弱的好比那隻野貓，饑荒來臨後傑西卡就把小兒子藏得嚴嚴實實。這麼小的孩子遇到危險根本無法逃跑，之所以讓奧蘭多帶著約瑟夫是因爲傑西卡認爲是時候透透氣了。

奧蘭多走進臥室，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約瑟夫笑了起來，他翻身爬起來叫了一聲哥哥。

那聲音細弱蚊吶，奧蘭多根本沒有聽見。他拽過打著補丁的衣服七手八腳的給弟弟套上，“跟我出去趟。”

“去哪裡？”

“樹林！”

“爲什麼去哪裡？”

“……”

“哥哥？”

“……”

奧蘭多突然生氣了，他手上的動作加快，粗布做成的外套勒在約瑟夫的身上。

“別多問，你這個小壞蛋！”

他不想現在告訴約瑟夫他發現一隻貓的事，因爲這個傢伙會在前往樹林的路上喋喋不休的詢問。奧蘭多不止一次的跟別人說過，他的弟弟是個討厭的學舌鳥總是嘰嘰喳喳的。

約瑟夫不滿的嘟囔幾聲，哥哥奧蘭多總是對他很嚴厲，他不明白這是爲什麼但這並不影響他對哥哥的感情。

“如果你閉上嘴，我就告訴你爲什麼。現在你要自己把鞋穿上！”奧蘭多假裝嚴厲的說道，然後把約瑟夫從牀上抱下來。

他心裡一酸，弟弟瘦弱的身體輕的好像一片羽毛。長期營養不良讓約瑟夫的眼睛顯得格外大，這讓奧蘭多又想起了樹林裡的那隻野貓。

“好的，哥哥，”約瑟夫乖巧的說道，他彎下腰穿上自己的鞋子。這是一雙用木板和麻布做成的鞋子，約瑟夫將木板墊在腳下，然後用麻布將整隻腳裹起來，最後在外面捆上細細的繩子。

“好了，哥哥。你得告訴我爲什麼要去樹林，今晚可是很冷，我躺在屋子裡根本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我發現了一隻貓！”奧蘭多打斷了弟弟的喋喋不休，他一臉無奈的想到是不是應該用石頭把約瑟夫的嘴巴堵上，這樣他就能安安靜靜的抓那隻貓。

兄弟兩人告別了母親，推開房門走向樹林，漆黑的夜讓人聯想起傳說中的可怕怪物，他們總是趁著人們睡覺的時候潛入村莊偷取小孩子的心臟。

奧蘭多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讓我碰到偷心的怪物，他看了看走在身邊的約瑟夫，要偷就偷他的吧。隨即奧蘭多笑了笑，他想象著約瑟芬痛哭流涕哀嚎求饒的情景。

約瑟夫聽到哥哥的輕笑，他擡頭問道，“你在笑什麼？”腳上的鞋子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深一腳淺一腳的非常費力。汗水打溼了約瑟夫的頭髮，繼而結成了冰渣。奧蘭多低頭看著他，心疼的將約瑟夫蜷曲的頭髮捋直，“一會我們就要到地方了，我想讓你從樹林的左邊傳過去，繞過那顆高大的白樺樹埋伏在哪裡！”

“那你呢？哥哥”約瑟夫問道，他打了個寒戰，眼睛看著周圍濃密的黑暗，白雪的反光讓他稍微看清楚哥哥臉上的表情。“我？約瑟夫，聽著我必須要在你前面趕到樹林間的空地，我敢打賭那隻野貓就藏在那邊的灌木叢裡。還記得前幾個月我們殺死的那隻鸛雀嘛？他的羽毛就被我們藏在灌木叢裡。”奧蘭多細心十足的說道，“那隻野貓一定回去哪裡躲避寒冷，它快要被凍僵了。”約瑟夫看著哥哥嘴巴里哈出的寒氣，白色的氣體讓奧蘭多的臉變的模糊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從森林的深處傳來一身尖銳而飄渺的聲音，聲音來的很快剛剛鑽進奧蘭多和約瑟夫的耳膜裡就來到了附近，忽左忽右的讓人根本察覺不到具體的方位。

“誰在那？！”奧蘭多大著膽子問道。

卻沒有人回答，那聲音依舊是模糊而不可捉摸，尖利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就在奧蘭多的背後，一把漆黑的刀從夜色中探出來，鋒利的刀刃沒有一絲反光，就好像濃密黑夜的衍生，這把刀的後面跟著一個全身包裹著黑色斗篷的男人。低矮的帽檐將他的額頭遮住，血紅色的眼睛在黑夜裡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170章：雪夜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