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慘烈且愚蠢的攻城后,甘軍沉寂了兩天。
也不能說是沉寂,只是在甘軍中,爆發出了許多次,即便在周軍都能感受到的沖突,而且規模還不小。
“這算是政變嗎?”周寒抬著本書,在帳篷門口放了張躺椅看著,但很久都沒有翻一頁。
“看來無謂的犧牲了這么多人,寧昭烈也終于忍不住了。”荀季坐在周寒躺椅旁的一張椅子上,望著甘人大營的方向說道:“如果寧昭烈成功了,恐怕很快就會派使者前來與王上商談啊。”那場攻城戰的結果,這兩天里一直在荀季的眼前晃,讓他知道了戰場的殘酷,也對書上許多說明戰場殘酷的話,有了更深的感悟。
“寧昭烈必須成功,如果他不能成功,那這幾萬甘人,都將被留在蔡國的土地上,這些都是甘人的力量,如果沒了這幾萬甘人,再沒有周國的阻擋下,安思城將沒有抵抗蔡人反攻的力量了,安思城將再次成為蔡人的榮耀城,而且以后再無一絲反抗的機會。”周寒淡然的說道,安思城都是甘人奴隸,對于他來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即便丟給蔡國,也沒有什么。
蔡人如今的力量并不足以威脅到周國,所以雖然看到了兩日前的那場戰斗,但他完全不擔心,只要蔡人出了城,周國的大軍就會教他們,什么是真正的強國。
畢竟現在周國的大軍還完好無損,都是百戰精兵,行動靈活,比起蔡軍來說強許多。
......
比周寒越荀季需要的要快。
在那攻城戰后的第三天,甘人就派來了使者。
“甘人復仇軍將軍寧昭烈,見過周國大將軍。”一進帳篷,使者三人就向周寒行禮問好,禮儀非常到位,沒有絲毫愉悅,連兩名隨從雖然行的禮有些呆板,仿佛是來前臨時學的,可臉上的表情也非常誠懇,沒有周寒數天前見到的那名傲慢。
只是主使者讓周寒與荀季十分驚異,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回甘人的使者,居然是寧昭烈本人親自前來。
既然寧昭烈三人有禮,周寒等人自然也不能無禮,都向寧昭烈三人回禮。
“在下馬寒,現為周國此次攻蔡的帶軍大將軍,很高興能見到寧將軍,久仰大名了。”周寒笑著說道,看到寧昭烈三人疑惑的神情他解釋:“歐陽將軍年紀已大,且有傷在身,所以此次,我國國君命我帶軍前來攻陷蔡國。”他臉上的神情仿佛他真的就是周國的國君親自任命的一樣,很自豪,讓人根本看不出來真假。
寧昭烈此前只知道歐陽豐是周國的大將軍,不知道這個馬寒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但此刻這個自稱是馬寒的大將軍,確實在周軍的主將大帳內,他只以自己并不了解周國的情況,就不再細思了。
“馬將軍,我為前幾日派來的使者對您的無禮道歉。”才剛行禮完,寧昭烈與他手下的兩個隨從便再次向周寒行禮道歉。
因為那兩個人雖然無禮,但也是甘人,所以周寒很自然的接受了寧昭烈的道歉,沒有去阻攔他。
等寧昭烈賠完禮后,周寒才眉頭一挑的笑道:“寧將軍何以道歉?那兩人畢竟不是你的部下,要道歉也該他們的上司來道歉才對啊。”
聽到周寒在自己道歉完才說出這話,寧昭烈卻并不在意,而是苦笑了一下:“人太多,自然就會有紛爭,但他們都是甘人,都是為了甘人的利益,我也不好阻止,更何況我畢竟是甘國的將軍,屬于權貴一級,平民們無法相信我也是正常的。”那些與他對著干的甘人領導者,都是從平民中被推舉出來的,就是因為許多平民復仇軍將士不愿意他這個權貴來領導。
“那現在呢?”周寒好奇在那場愚蠢的攻城戰后,那些與寧昭烈對著干的平民們,是個什么想法。
不是周寒看不起平民,平民中自然有許多優秀的人,但更多的則是愚蠢的人,這都是因為他們沒有接受過教育,不能走一看三,沒有文化,不懂軍事,除了如同奴隸軍一樣沖鋒外,他們根本不懂怎么作戰,在寬敞的地方還好,憑著眾多的人數,光是氣勢就可以嚇垮對方,人海戰術也非常有用,但面對城高器堅的蔡國王都,他們除了丟掉眾多人命外,就毫無作用了。
對于周寒的問題,寧昭烈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就沒有回答了。
看到寧昭烈不想回答,周寒也不再強硬詢問,畢竟這是甘人的事,他現在還不是甘人的主人。
“不知寧將軍此次來,是想與我商談什么事呢?”周寒轉移了話題,回到了這次寧昭烈來訪的主題上。
說到正事,寧昭烈也正經嚴肅了起來:“不知馬將軍怎么看待蔡國的王都?”他詢問起周寒的想法來,要攻陷蔡國,蔡國的王都就是最后的重點了,如果能攻下,那蔡國就將消失在歷史中,如果不能攻下,那就給了蔡國喘息的機會,很可能會死灰復燃。
“城墻高大,防守完備,人數眾多,主將有能,不是靠人數就可以攻下的。”周寒簡單的說道。
“馬將軍說得沒錯,蔡國的王都,防守非常嚴密,根本無法靠我們攻下,如果我的帳下是十萬如同周軍一般的將士,我也許還會想著拼一次,但現在......”寧昭烈同意了周寒對蔡國王都的評價,對自己帳下士兵的戰力再次苦笑著搖了搖頭。
但隨即,寧昭烈就恢復過來,看著周寒問道:“不知馬將軍是否有辦法攻下這座城呢?”
雖然寧昭烈是詢問周寒,但周寒知道,他心中已有想法了,問自己,不過是看看自己有沒有新的攻城方式,或是與他所想一樣,因此,周寒笑道:“方法自然是有的,那就是......”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寧昭烈好奇的表情說道:“圍而不攻。”
寧昭烈聽到周寒所說的方法,眼睛瞇起來一點,問道:“何為圍而不攻?”
周寒也瞇著眼睛看他:“蔡國王都有三座城門,其中除了上萬的蔡軍將士外,還有數十萬的平民百姓,他們每日的消耗都非常大,哪怕城中糧倉都塞滿了,也不可能堅持一個月,甚至更少的時間,我們只要將三個城門圍堵起來,他們在沒有了糧食后,自然就會出城了,而在城外野戰,我相信我帳下的士兵是絕對不怕的,而對于復仇軍而言,想必也不會是太大的問題吧。”
兩個瞇瞇眼對視了許久,相互笑了起來,周寒的提議,正是寧昭烈所想的。
“可是我們復仇軍畢竟人多,恐怕會比城內的蔡軍更早缺糧啊。”寧昭烈說道。
周寒卻笑了:“寧將軍,現在已經是七月中了,再過十天半月的,就是秋收之時。”他向蔡國王都的方向指去:“你不會沒發現在蔡國王都周圍的那些田地吧,那些可都是糧食啊,到時候搶收那些糧食,既可以補充軍糧,又可以讓城內的蔡軍心塞,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如果還是不夠,我周國也是可以勻一些糧食給你們的,不過我們的糧食也有限,畢竟這里離周國距離太遠,運輸不方便,因此也給不了你們太多。”周寒說到這,用意味深長的表情說道:“更何況,你可別說在離安縣和包珉縣中,沒有找到一粒糧食啊,而且,糧倉里沒有糧食,難道那些蔡國百姓家中就沒有糧食嗎?我可不相信與蔡人有天大仇恨的甘人,會好心的不去搶奪蔡人百姓糧食啊。”他的話中帶刺,寧昭烈還沒說什么,他的兩個手下隨從卻握緊了拳頭,狠狠的盯著周寒看,他們的表情,自然也引起守護周寒的牛力的怒視。
寧昭烈急忙阻止隨從的行為,而周寒也拉住了牛力。
寧昭烈看著周寒道:“馬將軍的提議很好,那不知我們該如何分配軍力呢?”
“我們周軍守北門,你們守東門和南門如何?”周寒提議道。
蔡國的王都有三座城門,其中東門,就是數日前被甘人攻打的那個城門。
“可是我們雖然人多,可馬將軍也知道,都是些毫無戰力的平民,甚至乞丐,如何能守住兩個城門?不如周軍來守衛東城門和北城門如何?”聽到周寒的提議,寧昭烈皺起了沒有反問道。
“寧將軍此言差已。”周寒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的左右搖擺著:“我們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等寧昭烈說話,就直接說道:“我們的目的是攻占蔡國,攻占蔡國的王都,因此并不是裝備好戰力強就足夠的,而是逼迫蔡軍自己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他看著沉思的寧昭烈說道:“你們的人多,自然可以分兵,而我周國的兵少,如果再一分為二,就無法讓城內的蔡軍忌憚了。”
“可是萬一蔡軍打出來怎么辦?”寧昭烈問道。
“打出來?”周寒用夸張的詫異表情回答寧昭烈的話:“那就讓他們出來啊。”
周寒的話,頓時讓寧昭烈愣住了。
“他們出來與你們平地作戰,以你們的人數,你們還需要怕他們嗎?”周寒笑道:“那樣就是在將這座城拱手送出啊。”
寧昭烈的頭,隨著周寒的話點了又點。
“馬將軍大才,難怪能做這周國大軍的統帥。”寧昭烈恭維了周寒一句,讓周寒十分得意的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分兵了,也請馬將軍盡快動兵,越早將蔡國攻占,畢竟再之后既是冬季了,到那時還沒有攻下蔡國的王都,我們就不得不撤退了。”寧昭烈向周寒拱手致意。
“荀季,送寧將軍一趟。”周寒也向寧昭烈回禮,并讓荀季送寧昭烈三人出周軍營地,以示禮節。
在寧昭烈離開后,周寒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微笑著,但那笑容十分詭異,讓一旁的牛力看得身上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