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下午高旻到家給杜僉輔導的空閑，杜僉突然問他，“高旻哥，是厲明玨讓你來幫我上課的，對不對？”

高旻才跟厲明玨多久，對杜僉的來歷是絲毫不知，聽杜僉這么問，他只是奇怪杜僉怎么直呼厲明玨的名字，林姚瞞了三年的事就這么輕易被戳破了，“是啊，怎么，覺得我教得不好？”

杜僉眼神剎那間閃過一絲詭譎，不過很快又回復了正常，“沒有，你教得很好，我這學期成績又提高了。”

高旻還不知道自己捅了簍子，想起厲明玨肯定樂見杜僉成績提高，笑得還很高興。

杜僉現在算是確定了，那個叫厲明玨的男人才是祁年說的那個“好心人”，不管是林姚還是高旻，都是他安排的。

這個星期杜僉照常去學校上課，林姚自從被厲明玨撂了電話后就有些眼皮跳，總覺得會有什么大事要發生。高旻因為才開學事情不多，所以樂得每天跟著厲明玨活，早就把當初拒絕厲明玨贈予的骨氣扔的沒邊了。

似乎大家都按照原本的軌跡活著，只有杜僉在網上和報紙上不停搜集有關“厲明玨”這個人的信息，他想起學校曾想邀請厲明玨到學校講座，那么網上不可能沒有他的信息。但一周過去了，除了幾年前的經濟時報上幾句語焉不詳的采訪，杜僉一無所獲。

厲明玨這天剛回公司沒幾分鐘，祁年提著公文報大步走進來，進屋就把開衫衛衣脫了，“A市的天氣真是越來越反常了，都快十月了，這秋老虎也太不給面子了。”

厲明玨笑著看祁年脫了衛衣還送了送里衣領子，說了兩個字，“污染。”

“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啊！”祁年跟著感嘆一聲，自覺拉過桌前的椅子坐下，打開公文包一一將東西拿出來，“U盤里是普亮文化的會計報表，根據數據提示，還能夠干段時間；藍色文件夾是下面提交的你被偷拍到的少數照片和已經屏蔽的關于你的網上資料清單匯總；最后這個是你城北那個門市和公寓的房契，已經辦好了。”

厲明玨聞言笑笑，揮揮手就讓祁年出去了，拿過桌上的文件簽了幾個字，把普亮文化的報表加密后給時亮和濮斯坤分別發過去，就離開了公司。

開著車在路上逛了兩圈想起好像有個把月沒回過大院，厲明玨轉道去東城大廈買了些補品，路過GUCCI又叫店員挑了根適合瞿巧云的絲巾，路上往家打了個電話說回去吃飯。

厲華陽坐屋里看新聞，見厲明玨進屋只招呼了一聲，瞿巧云見著兒子給買的絲巾笑得合不攏嘴，直言正好配前段時間朋友送的套裝，和兒子親熱了幾句就拉著下人一起去廚房，落下他們爺兒倆。

厲華陽關了電視，拿起報紙翻了翻問道，“普亮文化是你干的？”

厲明玨見老爺子看著報紙，沒想過這事能瞞過老爺子的眼睛，回，“還有時亮和濮斯坤。”

“哼，幾個投機倒把的東西！”

厲明玨聽這話有些不高興了，沒言語。

“知道你要說什么商人唯利，沒老一代給你們漏風聲，你們幾個小年輕能提前通得上面的意思？”厲華陽說著說著報紙也不看了，站起身就往外面走，走了還倒回來一步氣道，“幾個小年輕，為這屁大點好就朝上面問！”

厲明玨回趟家無緣無故討了罵，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厲華陽那話沉了點，立馬給濮斯坤撥了個電話去，問他上次是從哪得的先機，濮斯坤實話說了，厲明玨登時就把電話摔椅子上了，這頓罵還真挨得不冤枉。

杜僉從網上找不到切入點，又不能直接問林姚，這天晚飯林姚又在做瑜伽，他攢空出來倒杯水喝，剛好聽到飯桌上林姚的手機響，一看來電顯示，“1”。杜僉此刻強壓著心里的慌亂叫林姚，“林姚姐，你手機響。”

林姚趕忙起身來接電話，見是厲明玨的，走到陽臺才按了通話鍵，她不知道，杜僉悄悄跟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杜僉早早就出門上學去了，大概九點的時候，林姚細細化了妝，試了好幾套衣服才出門。

杜僉躲樓下見她搭上計程車，連忙招手坐上后一輛計程車，上車就道，“師傅，麻煩跟著前面那輛。”

那師傅看眼杜僉背著的書包，杜僉立馬從兜里摸出五百元給師傅，裝著難過，“我媽和我爸吵架了，要離家出走。”計程車師傅看他拿出錢又這么說，像是信了，邊開車還邊安慰杜僉，“你別慌，叔叔保證把你媽媽追上。”

一路上杜僉都很緊張，他昨晚聽到電話里的人約了林姚出來談事情，也基本確定那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厲明玨，可就算自己見著了那個人，又能說什么。問他為什么用這么多錢養著自己？還是問他為什么不見自己？

計程車沒開一會就停下了，杜僉抬頭看了眼面前這棟地標性的大廈，想起他才到A市的時候曾經在這住過幾天，祁年的車就停在酒店門口，他是看著杜僉進的大門，但因為2年多沒見，杜僉個子長高、膚色變白，他竟然沒有認出來。

杜僉到電梯的時候見數字已經到了12層，他連忙按下了旁邊那部電梯，所幸這部電梯好像沒人用，大概1分鐘電梯就直接爬升到了頂層。

厲明玨時隔半年再見到林姚，竟絲毫沒有生出點新鮮感來，相反林姚特意裝扮出的香水味還讓她有了一股厭惡感。

東城酒店是梭子狀的外形，整個頂樓只有一間套房，杜僉小心翼翼地貼在門縫上，屏住呼吸聽里面的動靜，起初林姚說話的聲音很小，他根本聽不清，后來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然后是漸漸忍不住的大哭。

厲明玨猜到會是這樣，但林姚真的鬧起來他還是受不了，他現在最想早點和她說清楚好走人，“這是城北公寓和門市的房契，另外這是80萬現金，加上這些年你自己斂的，足夠安排生活了。”

厲明玨后來說了些什么，杜僉沒聽清，林姚見厲明玨沒有轉圜的意思，也不敢真鬧，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走了，那杜僉怎么辦？”林姚并不是想威脅什么，她只是想提醒厲明玨，她這些年是真盡心了，這點好處她不值當。

“我的人我自會安排。”厲明玨能聽她到這也是極限了，他起身和往常一樣碰著林姚的耳廓，輕輕說道，“乖，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林姚情緒平復，厲明玨去開門，杜僉沒想到門會突然打開，三人相對，還是林姚率先喊出了聲，“杜僉？”

杜僉一眼看到厲明玨臉上，轉身就跑。

“是你帶他來的？”厲明玨沒有馬上去追。

“我不知道，他上課之后我才......”林姚也有些慌了，他怕惹了厲明玨到頭什么都得不到。

“算了，你走。”厲明玨支走林姚，摸出手機給樓下的祁年去了電話，“杜僉從樓上下來了，你截住他。”

祁年這邊還接著電話，就見剛才進去那少年突的從大門跑出來，他暗道一聲糟，連忙下車，萬幸截住了。

杜僉一仰頭見是祁年，小孩子脾氣頓時就上來了，“你放開我，你抓著我干什么，來人啊，你放開我！”杜僉這么一通吼，還真是有幾個路人朝這邊看，這個時候林姚從樓上下來，她見杜僉被祁年拉著，想說點什么又說不出什么，只得繞過他們往路邊走。

“林姚姐！”林姚沒想到杜僉還會這么叫她，頓時尷尬地停了下腳步，杜僉見她停下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掙脫開，一股腦地跑上去，“你騙我！”

這句話一字一頓地說出來，林姚對上他黑亮的眼睛慢慢積滿了淚水，她無話可說，三年同處一個屋檐，并不全是利益扣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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