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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可望

何所可望

何所可望

動作說是拆,不如說是很粗魯的撕破。沙質包裝紙在王成平手指下發出哀鳴,隨后不留情的被她撕成粉碎。

蘇素幾被氣裂,咬著嘴唇站在原地瞪著王成平。而旁邊程岳也早已經結束通話,轉身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于是一時間,安靜房間里只能聽見紙張破裂的噪音。偏偏王成平的動作還格外慢斯條理,優雅舒緩,她前日做的法式指甲炫麗纖美,伴隨著指尖用力,像只傲慢有力的蝴蝶在五顏六色的包裝紙里翩采飛舞,無聲挑戰誰的耐性。

好不易把包裝紙撕的粉碎,凝目看清袋里所裝為何后。王成平從鼻子里很輕微的哼出一聲,用小拇指將那圍巾輕輕松松勾出來,眼睛再緩慢重移到蘇素臉上。

王成平的眼眸并非純黑,瞳孔只有深看才像琥珀,光澤全斂在溫和堅固的表面之下。而在那般不動聲色卻又明顯盤算什么的目光下,蘇素不由內心一跳,卻毫不示弱的冷笑迎上去她的視線。

但王成平這時突然微笑起來。在面對生人,無論高興或不高興,她都能這般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它。”她輕聲細語道,仿佛真是為收到蘇素禮物感到由衷高興,“不過看來蘇小姐和李梓果然為親戚,連欣賞品味都一模一樣。而hermes上一季度設計的圍巾也不愧是經典送禮良品,時隔幾個月之久,我居然又一次收到它了。”

她幾句話平淡無奇,蘇素皓白的臉上卻登時有了些隱隱粉色。且當她用眼角瞥到嚴黎和程一都驚奇的向自己投來復雜目光,臉不由更紅。

向來巧言善辯,耍賴撒嬌精通的蘇素突然結巴了:“什么……喂……我并不是……”

只需瞥她神色,程岳便知王成平說中真相。

蘇素的手段永遠是隱藏在羽翎和華艷裙擺之后,小情小鬧不堪一擊。僅僅像是分辨不出主流品牌的當季設計,抑或承認有意送出過季禮物,這兩件事情讓大小姐承認哪個都一樣的困難。

王成平善解人意替她辯解道:“說起來我正想夸蘇小姐呢。我們都知道hermes上上一個季度銷量最佳的便是這條圍巾。還記得李梓曾在今年春天(還是夏天呢?)便已經送我如此款式,可惜被我……呃,總之我想重買一條,特意去幾個城市的專賣店詢問,只是人家都說舊貨售殆不會再補。沒料到今天蘇小姐能找來送我,呵,大概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挑選的,也真是我的未料之喜呀。”

如果這時候王成平再略微揚揚眉,或是語氣帶半分譏諷,大概就是十足十的反諷角色。但偏偏王成平面色和緩,口吻從容,邊說還邊將圍巾抽出來,松松垮垮的就圍在她頸間,口氣居然像是她在真正欣喜,欣喜能獲得這件禮物……

然而真欣喜?

絕不,王成平只是在耐心教導蘇素什么是真正的偽善。就像黑夜里的月光,那種光滑的敷衍順著皮膚,開始能讓人為她的周全和明亮風度而怔忡,但隨后只覺得冰冷膩煩,最終什么也沒有。

蘇素見王成平今日除了耳墜沒有再佩戴任何首飾珠物,那顏色華麗的織物搭在臉龐,倒與女人整體妝容都映襯的自然而然。而她現在表情更如同長輩接到孩子送來的一份糟糕的圣誕禮物,王成平撫著圍巾,再微笑重申道:“蘇小姐著實對我太貼心了。”

蘇素想尖叫,然而那只能表明她的幼稚。于是蘇素繼續瞪著她,嘔的一口濁氣全憋在胸口。

若說之前她只是不喜歡王成平,但從什么時候開始,蘇素簡直有點恨面前這個總是微笑著放狠話的女人了。

她眼睛輕微一動,低頭瞥到桌面上有王成平帶進屋里來的一瓶酒,下意識便想拿起來去潑面前那張令人厭惡的臉。然而她手臂又還沒來舉起,卻再被一人及時拉住。

程岳將蘇素向后方一拉,眸光淡淡看她眼,很有警告的意味,嘴里卻只道:“這般輪流,難道下一位該我送禮物?”

蘇素一愣。

王成平也沒料到程岳突然開口,再聽了他的話一滯,隨后便同樣疑惑的對上程岳漆黑淡漠的眼睛。

禮物,他也要送自己禮物?

這家伙不會像蘇素樣耍什么幼稚的花招吧?王成平暗地想,心下卻隱隱有些期待。

然看她看著自己,程岳卻道:“但抱歉,我什么也沒有。”他解釋,“我今天是匆匆趕來,可能馬上也就要走,因此現下什么禮物也沒為王小姐帶來。”頓了頓,“我很抱歉。”

王成平的表情就像一個打開精美包裝袋,卻發現里面是空裝的孩子。她甚至沒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啊”了聲。

程岳眼神深不見底,只轉頭徑自對蘇素笑道:“本想央你說你那圍巾也有我一份心意,濫竽充數混過去。但我方接了個電話,你就已經把東西先送出去了!呵,素素你小時候的急性子難道改不掉了?”

蘇素終于醒悟過來程岳正在幫自己下臺。畢竟與送了禮物的人相比,即使是糟糕禮物,也比兩手空空就來的客人強很多。更何況站在蘇素目前的立場,她只看程岳連禮物都不帶,更口稱“急匆匆”“濫竽充數”便前來,想必是同樣不把王成平放在眼里的。

蘇素臉上尷尬稍結。她與王成平斗口總落下乘,現在總算知有程岳撐腰,蘇素的神情終于緩了緩,過了會卻是開口冷笑道:“無所謂,岳哥哥你送不送都無妨,你看我就算送了東西也遭人嫌。那還是算了吧,反正我們送的禮物都太低劣,哪能及上王阿姨法眼。”

程岳眉頭輕微一蹙,轉頭對她道:“王成平,對不起。”

王成平垂下眼簾,過了半晌,方淡淡道:“我本來就沒要求別人送我什么生日禮物啊。”

程岳還未說話,蘇素卻又譏嘲道:“是啊,你自然不會要求。反正你收生日禮物都收了快三十年了,這收禮物收的也該膩了吧!”

現在蘇素又恢復舌若蓮花的滿血格狀態,刻薄之話手到擒來,一雙明目灼灼的盯著王成平,話語間居然趨向惡毒。

“王成平,沒想到你還知道hermes。但這牌子的東西很貴吧,當然你別的買不起,一條圍巾還是能夠的。于是格外關心它的設計吧。”蘇素像只蘸了腥的小貓,神色間帶著狡黠和厭惡,“像是‘真正有氣質的淑女,從不炫耀她所擁有的一切,買過什么珠寶,沒有自卑感’這種書雖然口水,不過,你是不是多少也要看看,提升下自尊和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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