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后果然宣了承恩公夫人和蘇夫人入宮。【:她們在慈寧宮裡關起門來說了一上午,沒有人知道她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承恩公夫人過來給李懷玉送解藥的時候,還能瞧出她的眼圈兒微紅,臉上的笑意,也是勉強的很。
“夫人放寬心,朕既已答應了,就不會再因著此事爲難寧賢妃。她的金冊金印,朕也已著人送去了。”李懷玉寬慰道,“太后在宮中也是無事,夫人若有閒暇,還請多入宮陪伴太后吧!這算是朕這爲人子的一點私心,望夫人不要見怪,也別爲難。”
“不爲難不爲難!”承恩公夫人連忙答應道,“臣妾若有閒暇,自然會入宮陪伴太后的。太后若知道皇上這般惦記著她,想來也是歡喜的。”
“那夫人可要爲朕保守秘密纔是。這話切勿對母后提起。”李懷玉道。
承恩公夫人連連答應,心想皇上對自己的母家還是十分看重的,並沒有因爲此事,就疏遠了。這才放下了心事。若是皇上因爲兒媳婦此番胡鬧就生分了,那她回家真是不知該怎麼跟老爺交代了!
李懷玉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冷笑,不給承恩公府這樣的恩典,不將金冊金印送回去,寧賢妃如何會知道,她身後站著一個絕對強勢的孃家,就連皇上也要退避三舍呢?
她若不知道這些,又怎會在宮中肆無忌憚,犯下更大的錯,朕又怎能抓住她的把柄?
他收回視線,看了旁邊低頭不語的郝佳德一眼,淡淡道,“走吧,去看看林寶林,給她服下解藥。”
到了甘寧殿偏殿,卻見春凝和香凝都圍著施太醫,正在興高采烈的說著什麼。李懷玉因著最近常來,倒是和這兩個丫頭混熟了,因笑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皇上!”衆人回過神來,請安過後,香凝搶先答道,“是施太醫說,紅顏的研究,已經有了些眉目。可惜沒有配方,不然的話,還能更快呢!小主就要醒了,所以奴婢們才這般高興!”
“哦?”李懷玉笑了笑,“朕還以爲你們是知道了朕找到解藥,所以才這般高興的呢!卻原來是一場誤會!”
春凝聽了這話,卻第一個失態的站起來,衣袖將桌上的茶盞弄翻了都不自知,“皇上找到解藥了?”
“是。”李懷玉對她這樣的忠婢還是十分欣賞的,所以直接將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上,“就是這個。”
面對著苦苦尋找的東西,衆人一時之間,竟都有些情怯。最後還是施良第一個伸手將盒子打開,裡面確實一隻玉瓶,拔開塞子,空氣中立刻瀰漫著淡淡的清香,讓人精神一振。
“果然是好東西!”施良雙眼放光的看著玉瓶,但心裡也知道,解藥只有這一份,那必定是要給林寶林用了的,只怕自己是沒機會研究了。心情這才平復下來,“這就給林小主用上吧?香凝,去給你家小主準備稀粥,這麼長時間沒有進食,只怕早就餓了。”
香凝歡喜的用了,笑著去準備粥。而施良卻鄭重的將玉瓶交給了春凝,“伺候你家小主服下吧!”
春凝卻是先看向了李懷玉,讓李懷玉心中更加讚賞,即便是在這樣心機的時刻,仍記得自己作爲奴婢的本分,果然是個好丫頭,倒難得林清身邊能夠有這樣的人。他含笑點頭,春凝這才接過玉瓶,走進內室,餵給了林清。
好在林清的狀況,當真是昏睡著,也懂得自動吞嚥,喝下去並不難。
然後衆人便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等著她下一刻就醒過來。不過眼睛都瞪酸了,也沒什麼動靜。施良這才笑道,“真是糊塗了,這藥要起效,恐怕還需一段時間,皇上還是到外頭去等吧!”
李懷玉搖了搖頭,他在林清這件事裡花費的心力很多,此時能夠親眼見到林清醒過來,他也是十分激動的。又等了一會兒,林清眼睫輕顫,然後慢慢地睜了開來,對上三雙眼睛,不由有些驚訝,“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麼?”然後她才反應過來,李懷玉也在這裡,忙要起身行禮,“皇上!”
只是她現在渾身無力,根本不可能起來。李懷玉連忙伸手按住她,“你昏睡了七八日,還是好生躺著休息吧!”
林清有些驚訝,總覺得李懷玉對她的態度有些變化,但又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前面也說過,這還是李懷玉登基以來遇到的第一件大事,雖然最後草草收尾,但是他也是費了心思的。因此林清對他來說,也有了一點兒不一樣,怎麼說也是他親自救回來的人,自然要更加照顧一些。這是將林清當做他的所有物了。
所以說,林清雖然受了一場罪(其實她一直睡著,也沒感覺到什麼受罪的地方),但是能夠在李懷玉心裡站了一個位置,這份買賣也是十分劃算的。
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這才反應過來李懷玉剛纔說了什麼,驚訝的問道,“皇上說,我昏睡了七八日?!”
那麼這段日子,林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她暈倒之後,身體還躺在外面,意識卻進了空間裡。這是以前不能做到的事。不過林清一點都不歡喜,因爲她發現自己出不去了!
所以她就一直在試著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試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繼續試,也因此根本沒有注意到到底過了多少時間。直到剛纔,她正在猛然發力呢,忽然之間感覺到一種拉扯感,嚇了一跳。等她眼前一黑再一亮,就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正是,你中了一種叫做‘紅顏’的藥,所以纔會昏睡,不過如今已經服下解藥,只要好生休養,就沒有大礙了。只是你七八日不曾進食,這纔會渾身乏力。”李懷玉又解釋道。林清這一回已經可以肯定,李懷玉對她的確是不一樣了!
從前的李懷玉哪裡會解釋這些東西啊!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因禍得福?自己莫名昏睡了一場,結果反而讓李懷玉看清了自己心中的感情?(喂,你想太多了!)
施良也給林清診過脈,證實她的確是已經沒有大礙,只要養回來就行了。然後李懷玉便離開了,施良也就跟著告辭。林清這纔有機會抓著春凝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一邊喝粥一邊聽春凝將事情一一道來,忍不住感嘆道,“怪道我說這回臉上的傷好的特別快呢!原來竟然是藥物的作用!”她還以爲自己的空間水真的這麼神奇呢!“快快快,給我拿個鏡子來,我要看看,這臉到底變成什麼樣了?”
事實證明,“紅顏”的藥效的確很好,她不止是臉色變好了,連皮膚都更加細膩有光澤了,林清對著鏡子感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春凝忍不住出言打擊,“小主便是再怎麼養,也變不成蓮妃娘娘那個樣。那纔是天生麗質呢!小主還是趕緊喝粥吧,不然就涼了。若是小主不想聽,奴婢就不說了!”
“想聽想聽!”林清連忙丟開鏡子,“你繼續就是了。”若不是見兩個宮女看著她,一副又想哭又想笑的模樣,她纔不會這般折騰自己,就是爲了能讓她們高興些呢!
春凝這才細細將發生的事一一道來。其中說到梳子那一段,香凝又哭了一場,說是自己害了小主。春凝和林清花費無數時間和口水,纔將她勸好了。
林清聽完了這個故事,心不在焉的喝著粥,腦子裡卻是一直在推演。這事是景仁宮動手無疑,那麼碧波就是寧賢妃的人。她先是給皇帝下藥陷害自己,誰知陰差陽錯自己成了嬪妃,現在又給聯合那個嬤嬤給自己下了這個藥。可是……他們費那麼大的勁兒折騰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再有,那碧波和嬤嬤死的太乾脆了,總讓人覺得十分可疑!而碧波這種人,真的會爲寧賢妃所用,並且爲了她不惜一死麼?如果寧賢妃真有這種手段,就不會讓李懷玉輕而易舉的查出來怪醫張壽了。所以整件事情,倒像是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似的。
對了,還有巫蠱娃娃的事,到底是不是景仁宮弄出來的?李懷玉沒說,看樣子似乎也不確定?
林清想得頭都痛了,還是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索性也就不想了,端起杯子,先給自己灌了一杯空間水,這渾身無力的感受可真不怎麼樣啊!
誰知這一杯水喝下去,她卻臉色大變,繼而腹痛如絞。林清咬著牙忍著痛,又灌下了幾乎一壺水,腹痛才慢慢的止住了。她擦了一把汗,方纔紅潤的臉色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病色的蒼白。幸而春凝和香凝都不在眼前,不然只怕又要哭了。
而此時,在城郊承恩公府的莊子上,一個黑衣人正將一個盒子放在桌上,“這是我要你爲我做的最後一件事。”
坐在對面的青衣人年約五十許,他將那盒子打開,拿起裡頭的東西看了看,然後放在火上燒了。“我一輩子最愧疚的事,就是當初帶著她私奔,她臨死都惦記著自己的身契仍在,只算是個逃奴,配不起我。其實是我配不上她纔是。我張壽這一輩子,害的人不少,也活的夠了。”
他微笑著看著對面的黑衣人,“我早知道會有今日,也一直盼著今日。只求你答應我,我死之後,將我與她的屍身燒了,隨風而散吧!我從前看不開的事,如今卻終於明白了。你也善自珍重,這是我盼著的結局,卻未必是你想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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