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后便宣了承恩公夫人入宮?!?
這些年太后在宮中不盡如意,和承恩公府的關系也越發疏遠了。除了年節時候,極少召見。
然而今年,這已是第二次召見了。上一回是為了蘇昭容之事,承恩公夫人也是受了好大委屈。不過面對的是自己的女兒,當今的太后,這才忍了?;丶揖蛯Τ卸鞴魂嚶裨埂?
也因此,承恩公對太后亦是頗有微詞。畢竟是蘇家的女兒,不說照拂,怎么也不能自己這樣處置了。
可他是外臣,等閑見不著太后,承恩公夫人呢,也沒有那個魄力朝太后哦叫板。
再者不管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心疼,承恩公夫人也不很愿意讓太后為難,也就罷了。
但今次太后召見,承恩公夫人得了消息,還是頗為不安。
因此見了承恩公,便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太后此番召見,又是為了什么。”
承恩公倒是沒有在意,“能有什么事?想是之前的事情也過去了,給咱們服個軟罷了。”
對此承恩公是極有自信的。雖然蘇家如今不比從前,但也還是太后的依靠。
是想,沒了娘家助力的太后,在宮里誰會敬重?所以太后是不可能撇開了蘇家的。
再說,太后慣來疼愛幼子,二皇子也不是個沒有野心的,而今和承恩公走得也近,不信她不知道。
承恩公夫人聽了,這才稍稍放心。外面的朝政變換,她是不懂的。只是怕女兒和這個家離心。
想到這里,她不由皺眉道,“說起來,今年到現在都還不曾提起選秀的事情呢!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
“你說這個做什么?”承恩公最近也正在研究科舉之事,并未將選秀這樣的小事放在心上。
承恩公夫人抱怨道,“老爺,蘇昭容進了冷宮,咱們家在宮里便也沒人了。我這不是思量著,再給太后送一個幫手進去嗎?這如何又不是大事了?”
承恩公沉吟了一會兒道,“既是如此,你入宮時,就和太后提一提。不過今年大約不會多選人了?!?
只看皇上在朝事上的勁頭,便知道他的心思并不放在那些事上頭了。
況且大皇子的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指望著蘇家血脈的皇子,只怕是沒用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倒真像個狼崽子,莫不是當年看走眼了不成?”
承恩公夫人忙道,“老爺這話是怎么說?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怎的忽然提起來?”
第二日承恩公夫人入宮,太后自不會一上來就發問,因此她也有機會提起選秀的事,“都已經是五月了,宮里到底是怎么準備的?要說呢,從前年皇后打理宮務的時候,這些事可從不會出錯的?!?
承恩公夫人多少是知道太后對宸貴妃的不滿的,故意如此說,就是要挑起她的怒氣。
果然太后也皺眉道,“哀家倒是沒有注意這個,竟是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仡^就去問問皇帝。這宸貴妃也是個不懂事的,皇帝便是有事忘記了,她難道不會提醒?”
“倒也不是這么說,那個女子愿意自己的丈夫左擁右抱?”承恩公夫人感嘆道。
太后聞言冷笑,“丈夫?她不過是個貴妃,有什么資格稱丈夫?不過是個妾罷了!”
承恩公夫人這才道,“可如今這宮里,可是貴妃娘娘的天下了。咱們家倒是還有幾個女孩兒,都是極好的。有機會能進宮來,幫襯一下太后,就是她們的福氣了。”
她卻是料錯了。太后縱然對宸貴妃百般不滿,卻也不是這么容易的事。何況蘇家兩個女兒入宮,都沒有給她帶來什么好處,反而連累了她,所以太后對此十分不喜。
當真承恩公夫人的面不好說,她便沒有接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云妃,“說來也是個好孩子,就是命不好。好容易才懷上一個,竟這么沒了。哀家一想到這個,這心里就……”
承恩公夫人眼中掠過一抹不屑,被太后準確的捕捉到。她不動聲色,聽著承恩公夫人道,“太后也是,這些都是命,云妃娘娘已然是極為有福了。這孩子講究緣分,許是時候未到呢!”
“是啊,好比當初哀家也未曾想到,還能生下懷恩這個孩子?!碧蟾鴩@息了一聲。
承恩公夫人聽到這個,心頭一跳,訕笑著問道,“太后怎的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沒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來罷了。這命啊,誰都怨不了,夫人說是不是?”她說著轉過頭,盯著承恩公夫人,“當年哀家要是能再等兩年,生下懷恩,那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太后娘娘……”承恩公夫人有些不安的喚了一聲,只覺得太后有些怪異。
太后卻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繼續道,“有了懷恩之后,好幾次,哀家真想將那個賤種弄死,偏偏先帝爺將他護的什么似的,看得比什么都重。漸漸的,對哀家都有了防備了……哀家該想的辦法都已經用過,結果還是一樣。雖然對不住懷恩,可也算是盡力了。”
“只有一個人,哀家一想起來,這心都跟著發疼呢!哀家這輩子做了許多事,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唯一愧對的人,便是她。幸而夫人和承恩公將她照料的也很好?!?
“太后這是什么話?”她的眼太銳利,承恩公夫人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這些都是應該的?!?
“哀家一直沒有問過……”太后忽然開口,說出讓承恩公夫人心驚肉跳的話,“當年皇帝到底是從哪里抱來的?當真是將哀家的女兒和程家的兒子換過來了嗎?”
“這是自然?!背卸鞴蛉思鼻械牡溃疤蟮姆愿?,臣妾們一家子自然是不敢不尊的?!?
太后卻忽的冷笑起來。吩咐?呵……當年蘇尚書大人還不是承恩公,那時她這個女兒,可是給他牢牢地握在手心的,談什么吩咐?也是她蠢,這么多年了才想明白,以她爹的心狠,怎會留那個孩子到今天?
“夫人,你與哀家說句實話,那個女孩兒是不是早就被承恩公滅殺了,隨意找了這個替身來糊弄哀家?!”當年她做了太后,第一件事便是追問這個女兒的去處。承恩公夫人便告訴她,兵部侍郎程敬風的嫡女程懷柔,便是她那可憐的女兒。所以從程懷柔入宮,她便處處照拂,直到她成為云妃。
可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所照顧的,不過是個冒牌貨罷了!
承恩公夫人面對太后仿佛隨時能夠擇人而噬的眼神,不敢有半分隱瞞,“她不是!那個男孩兒是從一戶農家抱來的,他家的孩子太多,養活不了,便賣了這個。至于那個女孩兒……當時就沒了?!?
太后聞言不由一呆。她其實早已猜想到這個結果,可是她怎么也不能相信。
握緊拳頭,觸到手心的玉佩,她猛然驚醒過來。不對!如果那個女孩早就沒了,那玉佩又是怎么來的?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厲聲問道,“我要知道全部!”
“這……”承恩公夫人有些為難,“當年老爺派人帶了那個男嬰進宮來換公主,吩咐她將那個嬰兒除去。那人回去之后便被滅了口,事實到底如何,也沒人知曉了?!?
“這么說,那人極有可能沒有動手,那個女孩還活著,是不是?”太后猛地提高聲音。
幾乎是立刻,她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那玉佩之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既然如此,就不能多生事端。
她立刻便調整了表情,做出難過又期許的模樣,“哀家寧愿相信她還活著,活在哀家不知道的地方。”
承恩公夫人聽了這話,臉上倒是有些愧疚。這事畢竟是承恩公背著太后做的,也不夠光彩。連忙附和道,“必是如此了,太后也不必太過擔心,這……”
太后卻并不聽她的話,只是道,“當年哀家聽了父親的話,將自己的女兒換了出去。父親本是答應了,會好生照拂她,卻做出了這種事。哀家也不求別的,只求你們能多看顧懷恩。哀家如今只有他一個孩子了!”
承恩公面紅耳赤,連忙答應。太后這才道,“如此夫人就回去吧!這件事也不必提了?!?
等承恩公夫人一走,她便迫不及待的叫花嬤嬤派人去查,那日到底有誰去過牡丹園。
那人既然有這塊玉佩,便不是她的女兒,也必定有關系。想到這一點,太后便有些迫不及待。
沒一會兒卻又聽得云妃來了。太后想了想,還是讓她進來了。畢竟是自己照顧了十來年,當做女兒看的人,縱使知道了真相,但這情分總還是在的。
雖然因為她占有了自己的女兒的東西,太后有些不滿。但到底她是不知情的,也就罷了。
云妃是聽說承恩公府來人了,這才過來的。她本是猜想蘇家或許又要送一個女兒入宮,才來打探消息。
見太后似乎有些神思不屬,她心中暗暗納悶,卻也并不多問。
“臣妾聽說承恩公夫人入宮了,這才過來的。從前在家時,也多蒙夫人照拂?!彼χ?。
太后微微頷首,“你來的不巧,夫人已經回去了?!卑档乩飬s注意著云妃的行為,心中不斷搖頭。
從前沒發現,這個云妃膚淺又沖動,禮儀規矩也疏懶,怎會是自己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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