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玉瓏郡主自王妃房里出來,一出門便看到云南王站在廊下,似正等著她。
“父親有事?”玉瓏眉目端莊大氣,款步上前。
“你母親睡了?”夏蒼問道。
“是,喝了藥已經睡了,自從桓兒回來以后,母親心情舒暢,即便不喝藥也能安穩的睡一晚!”玉瓏欣慰道。
“嗯!”夏蒼微微點頭,突然問道,“瓏兒,為夫再問你一次,你覺得睿王如何?”
燈影下,女子耳根微紅,淡聲道,“睿王氣度雍容,尊貴高華,必是將來大梁的主子!”
“那你可愿嫁給他?”夏蒼笑道。
玉瓏驚愕的抬頭,“父親何意?”
“為父只問你愿不愿意?昭王你看不上,又如此看好睿王,那為父將你嫁入睿王府如何?”
玉瓏垂眸福身,“瓏兒的婚事但憑父親做主!”
夏蒼撫須含笑,“為父就知道你歡喜!”
玉瓏羞澀垂眸,“只是不知道睿王殿下如何想的?”
“瓏兒放心就是,他一定會同意的!”夏蒼幾乎胸有成竹的道。
一連三日昭平帝沒上朝,朝中大亂,議論紛紛,將傳旨的白公公圍起來,紛紛要求面見皇上。
正亂時,昭王站出來,道,“眾位大臣不要驚慌,本王昨日才見過父皇,在太醫的診治下,父皇已經好多了,應該明日就能上朝!”
聞言張元別有深意的向蕭冽這邊看了一眼。
蕭冽臉色沉淡,一言不發。
聽說皇上明日就能上朝,百官才稍稍平靜下來,不再喧鬧,各自忙去了。
姚稟和張元一起出宮,只等著明日見到皇上!
如今局勢似僵持在一個點上,昭王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猜到昭王下一步的動作,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卻又不見他有什么動靜。
這樣反而更讓人心焦!
一日很快過去,次日一早所有的大臣比平時早到了半個時辰在宮門外等著,宮門一開,呼啦往前涌。
好像晚一步便看不到皇上似的。
平時每日按時上朝心里還多少有點懶惰,然而幾日不上朝,立刻都變得積極起來。
正乾殿殿門大開,百官分品階站好,一路心情忐忑又激動的往里面走。
皇上連接幾日不上朝,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測。
眾臣站好,就聽白公公尖聲高喝,“皇上駕到!”
“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下拜,齊聲吶喊。
昭平帝從側門進來,在白公公的攙扶下,上了龍椅坐下,聲音虛弱,“眾卿平身!”
“謝皇上!”
百官叩謝起身,官位低的低著頭,張太傅和張元姚稟等人迫不急的的已經抬頭看過去。
只見昭平帝臉色稍顯蒼白,對他們意味深長的看過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白公公高聲唱喝。
有幾個大臣出列,上奏了一些地方上的事情,昭平帝似很疲累,和平時大不相同,只點頭表示知曉了,并不在朝上議事。
姚稟和張元見時機已到,上前剛要稟奏謝士筠一案的事,就聽昭平帝起身道,“朕身體不適,今日早朝便到此,眾卿都回去吧!”
張元等人一驚,抬頭見昭平帝臉色難看,話音也開始有氣無力,白公公忙上前將皇上攙扶下去。
蕭冽眉目一冷,方要上前,就看到昭平帝回過頭來,對著他微一搖頭。
蕭冽腳步頓時停在那。
眾人紛紛跪拜恭送昭平帝,蕭敬低著頭,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昭平帝在白公公的攙扶下回到養心殿,剛一進殿,便“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蕭敬自后面跟上來,拿出一粒丸藥交給白公公,給昭平帝喂下去,笑道,“父皇方才表現的很好,兒臣很滿意!”
昭平帝服下藥后,稍作休息,臉色才好了些,冷笑道,“敬兒,朕從來不知,你這般心思歹毒!”
他給自己服了半個時辰內發作的毒藥,方才他若在早朝上說些什么,或者讓蕭冽等人上來救他,哪怕只耽擱半柱香的功夫,他也毒發身亡了!
“兒臣也是被逼無奈,都是父皇那些大臣逼的太緊了,兒臣才不得出此下策,讓父皇委屈了!”蕭敬皮笑肉不笑的道了一聲,問道,“父皇仍舊不肯說出玉璽在哪兒嗎?您若說了,哪里用的著受這些苦?”
昭平帝躺回床上,閉目不語。
蕭敬臉色冷下來,“那咱們就耗著吧,看看父皇能不能耗過兒臣!”
說罷吩咐白公公照顧好昭平帝,返身走了出去。
睿王府,幾個大臣坐在書房中,個個臉色沉重。
“皇上情況不妙!”張元道。
“昭王敢讓皇上露面,簡直是有恃無恐!皇上定是中了毒,不得已配合蕭敬!”姚稟分析道。
“聽說昨日太后去養心殿探望,皇上也未見。”
“昭王和靳晟兩人一手遮天,控制了內宮,實在讓人擔憂!”
張元道,“此時看來謝士筠的那些證據也不能上呈給皇上了,交上去就是落在昭王手中,我等更加被動!”
“是!”姚稟點頭,“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們絕不可以輕舉妄動!”
蕭冽臉色陰郁,淡聲道,“本王已經和南宮將軍商議好,一有異動,立刻沖進宮去!”
“皇上被挾持的事幾乎已經肯定,昭王下一步是要封自己為太子,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張元下半句話沒說出來,眾人卻也明白。
只要昭王封了自己為太子,那之后皇上駕崩,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為皇。
“昭王為何一直沒動靜?他在等什么?”姚稟問道。
“玉璽!”蕭冽道,“蕭敬沒有找到玉璽!”
眾人恍然,心里也放松了些,只要蕭敬一直找不到玉璽,皇上至少還是安全的。
眾人商議了一陣,各自離去,唯有姚稟留了下來。
“殿下,事情緊迫,不能再耽擱了!昭王不會一直等下去,他這幾日必有動作,他一直找不到玉璽,下一步也許就開始拉攏云南王。只有您娶了玉瓏郡主,昭王顧及云南王才不會輕舉妄動。云南王一直留在盛京,就是要將玉瓏郡主嫁到朝中,您若不娶,云南王就會選擇昭王,萬一云南王府倒戈,投向昭王,昭王如虎添翼,那事情就更加難辦了!”
蕭冽沉眉道,“本王說了,不會娶玉瓏郡主!”
“殿下三思啊,若再拖下去,不但皇上有性命之憂,就連容貴妃娘娘和太后都有危險!萬一昭王做了太子,他不會放過殿下的!”
蕭冽長眸幽冷,“蕭敬若敢,本王必取他項上人頭!”
“殿下這般堅決,定是有了想娶之人,可是戶部侍郎喬安家里那位蘇九姑娘?”姚稟垂頭問道。
蕭冽冷笑一聲,“本王的事你到是查的清楚!”
“殿下恕罪!其實不用本官去查,殿下經常去喬安府上,不可能總是找喬安有事,定是去找他府上那位姑娘。可是殿下有沒有想過,萬一昭王得勢,不但殿下有危險,這位蘇姑娘也在劫難逃!”
蕭冽倏然轉頭,眉目沉下來,他知道蕭敬之前便派人刺殺過蘇九。
“所以,不管是為了皇上和貴妃娘娘,還是為了這位蘇姑娘,殿下都不能放棄太子之位。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拉攏云南王,決不能讓夏蒼投靠了昭王!”
“難道本王不娶玉瓏郡主,云南王就會投靠逆賊?”蕭冽冷笑。
“可是如今沒人敢說昭王是逆賊,這兩日云南王甚至都沒過問皇上的事,一直閉門不出,這種態度殿下難道還不明白嗎?他是在逼殿下做選擇!”
姚稟重聲道,雙膝跪在地上,久經風霜的臉微動,“殿下,老臣求您,以大局為重,先娶玉瓏郡主!”
蕭冽閉上眼睛,眉宇之間覆著一層濃濃的沉重。
此時突然有人敲門,丁飛走進來,稟道,“殿下!”
“說!”蕭冽啞聲道。
“方才宮中內應來稟告,無法接近養心殿,養心殿內外都已經被禁軍重重包圍,就連皇上替身服侍的內侍都已經是禁軍假扮,而且,殿外是靳晟親自坐鎮!”
靳晟武功高強,少有人敵,否則當初也不會被選拔為禁軍統領。
蕭冽眉頭狠狠一皺,“沒有其他辦法嗎?”
丁飛沉色道,“是,辦法都用過了,禁軍把手的很嚴,連進去送膳的人都是禁軍,不許他人接近!”
蕭敬既然已經做了,自然要做的密不透風,一個閃失,都會讓他功虧于潰。
更重要的是他身邊有靳晟這樣的人物為他謀劃。
靳晟能在宮中潛伏十年,被昭平帝信任,其心機可想而知。
“殿下!不能再等了,這樣下去,萬一昭王找到玉璽,或者和云南王聯手,那皇上真的就危險了!即便殿下對皇位無意,也務必請念父子之情,母子之情,以大局為重!”姚稟跪在地上,鏗聲道。
蕭冽手掌緩緩握緊,深不見底的眸子里藏著痛苦的糾結,似在做人生中最難的抉擇。
“殿下,您和那位蘇姑娘來日方長,日后她若知道殿下面臨的困境,定也會體諒殿下的!”
“殿下,若這天下被昭王掌控,殿下可還有把握護住自己心愛之人?”
“殿下!”
蕭冽腦子里嗡嗡作響,似被繃緊的弦在用力的拉扯,他每一根神經都劇痛無比,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割裂。
姚稟的話不斷的在他腦袋里來回碰撞,他知道他說的都對,可是如果娶了玉瓏郡主,他的阿九會原諒他嗎?
可是他若不娶,她是不是就要被他所牽累,再無現在的安寧?
阿九、
阿九!
蕭冽痛苦的閉上眼睛,被緊繃拉扯的弦,嗡的一聲,突然斷了!
半晌,男人緩緩道,“你去告訴云南王,本王同意了!”
姚稟驚喜抬頭,“是!下官代文武百官,代天下百姓,多謝殿下!”
姚稟說完,起身激動的出了門。
丁飛站在那,看著臉色蒼白的蕭冽,似能感覺到他的悲慟。
“殿下!”丁飛皺眉想說些什么安慰一下,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什么都枉然。
蕭冽聲音透著悲涼,悵笑一聲,笑聲摧心,
“母妃說的對,作為一個皇子,沒有放棄皇位的權利!”
放棄了,就是放棄自己的性命,和心愛之人的性命!
他的命可以不要,卻不能不要阿九的命,所以,他輸不起!
午后,蘇九正午睡,睡醒時日光已斜,才發現蕭冽坐在榻邊上,一雙沉眸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深沉的看著她。
見她醒了,忙將外衫拿過來給她披在身后。
蘇九睡衣惺忪,笑道,“什么來的,怎么不叫醒我?”
蕭冽俊顏溫潤,臉上看不任何異樣,抬手將她散下來的碎發理到耳后,似是想說什么,半晌才開口道,“阿九,我想讓你去為我辦一件事!”
蘇九清眸純凈,點頭道,“你說!”
“你幫我去一趟阜陽,阜陽太守和當地商戶勾結,為昭王斂財,你去幫我找到證據。此事隱秘,我不放心旁人,所以只好讓你去!”蕭冽柔聲道。
“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蘇九問道。
朝中黨爭的事,蘇九也略知一二,如果是蕭冽自己的意思,那說明他和蕭敬之間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必須要除掉蕭敬。
如果是皇上知道了風聲,命人去查,那至少蕭冽的處境還好一些。
“是父皇的意思,命御史臺去查,我知道這條線索,所以正好借此機會找到昭王勾結地方官的證據。”
“好,我明日一早就動身去阜陽!”蘇九鄭重點頭,“我一定盡快找到證據!”
蕭冽眸中一痛,伸臂把蘇九抱在懷里,“阿九,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吧!”
“你父皇會同意嗎?”蘇九哂笑。
“會同意的!”蕭冽閉上眼睛,唇瓣在她鬢發間輕吻,“我真的舍不得你!”
“一個月之內,我肯定回來!”蘇九笑道。
“好!一個月之內,我會把所有事情辦完,等著你回來!”
“蕭冽,朝中是不是出了事?”蘇九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沒有,不必擔心!只是父皇最近幾日身體不太好!”蕭冽起身,撫了撫蘇九的臉,“路上保重,不用著急!”
“嗯!”蘇九展顏輕笑,“放心吧!”
“到了阜陽,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讓我擔心!”蕭冽一再囑咐。
“好!”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城門打開,蕭冽送蘇九出城。
蘇九去阜陽的事只告訴了喬安,所以,身邊誰也沒帶,只帶了一個趕車的二毛。
“到阜陽后一定給我寫信!”蕭冽面色溫柔,眼中卻帶著憂色,握著蘇九的雙肩,百般不舍!
“放心就是!”微弱的晨曦下,蘇九一雙清眸波光閃爍,轉身向著馬車走去。
“阿九!”
蕭冽突然喊了一聲,上前自背后將蘇九緊緊抱住,“阿九,等你回來,我要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睿王妃!”
蘇九抬頭看著將起的朝陽,緩緩點頭,“好!”
她轉身,抿唇笑道,“皇上身體不適,朝中可能會有變動,你自己小心!”
蕭冽喉中梗塞難言,只微微頷首。
蘇九轉身而去,上了馬車和蕭冽揮別。
二毛趕著馬車很快上了官道,漸漸遠去。
蕭冽久久的站在那里,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
天已經大亮了,進城的百姓擁擠著向著城門而去,走過男人身側,都忍不住側目看過來。
他墨發上染了一層薄霧,似一座雕像一般站在那。
突然一陣馬蹄聲飛奔而來,到了跟前,丁飛翻身下馬,“殿下,張大人和姚大人都在宮門外等著您呢,進宮上朝吧!”
蕭冽轉過身,面上再不見方才的柔和,冷冽如晨起的寒霧,一雙長眸深邃堅定,再沒有任何猶豫,騎上馬,向著盛京城快速急奔而去。
今日早朝上,罕見的云南王也在。
昭平帝和昨日一樣,臉色憔悴,坐在龍椅上看上去十分疲憊。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依舊是白公公令人不喜的尖細嗓音。
“啟稟父皇!”蕭冽上前一步,淡聲道,“兒臣欲迎娶云南王府玉瓏郡主為正妃,請父皇成全!”
昭王蕭敬一怔,倏然抬頭,眼睛冷瞇,看向昭平帝,不斷的對他使眼色。
同樣驚愕的還有喬安,他震驚的看著蕭冽,似此時方明白他為何要讓蘇九去阜陽。
喬安眉頭緊皺,低著頭,眼尾四顧,發現朝中包括張元在內的幾位眾臣并沒有太大驚訝,說明是一早便商量好的。
蕭冽為何突然要娶玉瓏郡主?
喬安稍稍抬頭,看著昭平帝眉間沁著一抹黑青色,再聯想這幾日朝中異樣,心中頓時一驚,似是明白了!
昭平帝昏黃的眼睛里閃過一抹亮光,只做沒看到蕭敬的暗示,看向云南王,“不知王爺何意?”
云南王拱手恭敬道,“殿下天縱神武,俊賢英才,老臣自然萬分欣喜!”
“好、”
昭平帝剛說了一個字,突然被蕭敬打斷,
“父皇,兒臣認為此舉甚是不妥,請父皇三思!”
昭平帝淡淡的看著他,開口道,“玉瓏郡主聰慧敏捷,端莊淑睿,和冽兒乃天賜璧人!朕準了!”
“多謝父皇!”蕭冽臉上溫淡的幾乎沒有表情。
蕭敬蟒袍下雙拳握緊,眸中閃過冷意。
“云南王在京時日有限,讓禮部挑選個好日子,冽兒和玉瓏郡主盡快完婚吧!”昭平帝道。
“是!兒臣遵旨!”
“恭喜睿王殿下,恭喜云南王!”
百官齊聲祝賀!
說了幾句話,昭平帝精神已經不濟,白公公急忙宣旨退朝。
百官退朝出來,紛紛想蕭冽和云南王祝賀。
蕭冽面色淡淡,并不多寒暄,快步往外走。
一大早,紀府中錦楓進了書房,手中拿著一封書信上前雙手遞給紀余弦。
紀余弦打開后,一目掃過,是阜陽那邊來的信,有幾家商號開業,邀請紀余弦前去觀禮。
隨后扔在一邊,方要告訴錦楓回信自己不去,眉目一動,轉眸又看向信箋。
阜陽?
蘇家的老家。
想起之前蘇家失蹤的那個大小姐,男人妙目中滑過一抹深色,淡聲道,“備車,寫信給阜陽那邊,這一次我親自過去!”
錦楓有些驚訝,“公子真的要去?”
紀府的生意遍布整個大梁,地方上的商鋪開業,紀余弦很少過去,怎的這次卻要親自去?
“嗯!”
紀余弦淡淡應了一聲,并不解釋,只吩咐錦楓將盛京的幾個大管事都叫來。
等管事都到了以后,紀余弦將盛京的事情安排下去,午后便啟程,一路快馬加鞭趕往阜陽。
長歡是下午才知道蘇九去了阜陽,還看到了蘇九給他留的書信,要他照看好商行和酒樓。
他明白,蘇九這是不讓自己去找她。
失落的回到宮苑,進了后院,便聽到幾個小丫鬟在議論,
“咱們府里要辦喜事了!”
“是啊,聽說很急,就這幾天!”
“咱們郡主和睿王殿下的大喜,為什么辦的這么倉促?”
“大概是王爺要回京了吧!”
……
此時一丫鬟看到長歡,忙跪地請安,“奴婢見過世子!”
“奴婢參見世子!”其他人紛紛跪下去。
長歡一臉的驚愕,顧不上讓她們起身,快步往內院走。
走的太急,一轉彎差點撞上要出門的玉瓏,嚇的旁邊晴蘭驚叫了一聲,忙福身道,“奴婢見過世子!”
“怎么這么急?出了什么事?”玉瓏上前一步,溫柔的將長歡的衣服撫平,溫和問道。
長歡直直的看著她,“你要和睿王成親了?”
玉瓏手垂下,不見羞澀,大方的笑道,“是!父親從宮中回來宣布的,你不在府里,所以還不知道。”
長歡皺眉看著她,“難道你不知道睿王喜歡的人是、”
“長歡!”玉瓏打斷他的話,笑道,“我和睿王殿下成親后,你們大當家就恢復自由身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長歡頓時怔在那,目光陰郁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玉瓏撫了撫長歡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喜歡蘇九,之前不肯認回身世也是為了她是不是?”
不等長歡回答,玉瓏自顧道,“按道理,你是世子,蘇九的身份是配不上你的!但是蘇九是咱們家的恩人,父母想必會通融,我也會替你說情的。等你們成親后,你帶著她一起會滇南,也算兩全之策。”
長歡俊逸的長眸光芒閃爍,淡淡的看著玉瓏,唇角勾起一抹涼笑,“那我還要謝過長姐了!”
“我們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玉瓏端莊一笑,“好了,母妃剛才還在問你,你趕快去吧!”
“嗯!”長歡淡漠應聲。
“桓兒,你要明白,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玉瓏輕淡的笑了一聲,別有深意的看著他。
長歡俊臉冷淡,一言不發,轉身沿著長廊繼續往前走。
次日早朝上,禮部選出了成親的日子呈遞給皇上。
昭平帝看過之后,選了最近的那一天,五月二十二,還有半月的時間。
雖然時間倉促,但是一切都有禮部操持,睿王府和云南王府也不會太慌亂。
蕭冽自然希望越早越好,一口應承下來。
云南王也沒有意見,成親的日子便就此確定。
昭平帝回到寢宮,蕭敬跟進來,自然發了一通脾氣。
但是舉止之間確實多了許多忌憚,蕭冽有了云南王的勢力,他要做太子,即便找到玉璽,也多了一層困難。
畢竟云南王若執意反對他,加上朝中睿王黨的那些大臣,他也不得不顧慮!
云南王到底還是選了睿王!
蕭敬臉色冷厲,奪權的決心更大。
昭平帝還在他手中,這是他最大的王牌,他可以確定,蕭冽已經知道父皇已經被他脅迫,才這樣匆匆和玉瓏和親。
他倒要看看,他們怎么翻過天去?
午后,玉瓏剛一出門,便看到睿王府的車架等在門外。
她眉目一動,忙走過去,笑道,“殿下來了,怎么不進府?”
蕭冽掀起車簾,俊臉溫淡,“本王有事想和郡主談,請郡主上車。”
玉瓏眸光輕閃,笑道,“好!”
說罷,提裙上了馬車,方一坐好,丁飛已經趕著車離開。
片刻后,馬車在浣花溪邊停下,兩人下了馬車,上了一艘安靜的畫舫。
船上除了船夫和下人,只有他兩人,在床頭站定,船坊輕輕一蕩,向著河心劃去。
男人長身而立,身姿挺拔,面容俊雅,看似溫潤如玉,卻又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玉瓏偏頭看著男人,唇角抑制不住的喜悅,淡笑道,“殿下邀玉瓏出來,不會只是為了賞景吧!”
蕭冽淡淡道,“郡主知道你我為何成親嗎?”
玉瓏目光一閃,坦然點頭,“略知一二!”
“郡主是聰慧之人,本王便明說了!本王并不是真心想娶郡主,我喜歡的人是蘇九,我心中的睿王妃也只有她一人!和云南王府結親乃情況所迫,情非得已。”
玉瓏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勉強勾了勾唇角,“是,玉瓏明白!”
“郡主可以把本王的話告訴云南王,是不是還要繼續這門親事,王府再行定奪也不遲,但是這番話,本王一定要告訴郡主!”
玉瓏垂眸,眼中滑過一抹幽色,隨即抬頭颯爽一笑,“殿下說的,玉瓏都懂!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父親的!”
“既然親事都非你我愿意,待事成之后,本王自然要同郡主和離。本王也知道這樣對郡主實在不是公平,所以郡主想要什么補償,本王都可以答應!”
玉瓏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嘲笑,轉頭看向河面,凜然道,“殿下言重了!第一,玉瓏也是大梁人,為大梁和皇上做出一點犧牲是應該的。第二,蘇九是我們云南王府的恩人,我怎么會搶她的心愛之人,所以、”
她回眸一笑,看向蕭冽,“就依殿下的意思,玉瓏也不需要任何補償,就當是感激蘇九之前對桓兒的救命之恩!”
蕭冽目光微亮,“郡主深明大義,情意深重,本王感激不盡!”
“殿下客氣!”
蕭冽見玉瓏這般明理,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一些,送玉瓏回府后,只專心籌謀,等著成親那一日,等著他將所有的事都解決后,親自去阜陽將蘇九接回來。
玉瓏和蕭冽在云南王府外道別,轉身進了宮苑,待進了門,方才溫和的臉立刻淡了下來,問道“世子在哪兒?”
“回郡主,世子剛剛從外面回來,現在正在自己房中!”下人回道。
“嗯!”玉瓏點了點頭,快步往長歡院子里走。
推門進去,長歡正坐在書桌旁,看商行的賬本。
玉瓏將下人倒的茶接過來,放在桌案上,笑道,“這些事交給別人去做就是了,桓兒總不能一直都做商行的掌柜!”
“我本來就打算一直做下去!”長歡端了茶輕抿,淡淡啟唇。
“若是將來蘇九做了世子妃,哪還用的著你們開什么商行?”玉瓏溫和道。
“老大她不會去滇南,我也不會去!”長歡淡聲道。
玉瓏不再和他糾結此事,站在他身側墨硯,鋪了宣紙在桌案上,提筆蘸墨,交給長歡,
“桓兒,給蘇九寫封信吧!”
“老大到了阜陽以后自會給我來信!”長歡道。
“不,我是想讓你把我和睿王要成親的事告訴蘇九,讓她回來觀禮!”玉瓏微挑英眉,淡聲說道。
長歡一怔,目光幽深的看著玉瓏,冷聲道,“長姐何意?”
“桓兒,難道你不明白嗎?蕭冽將蘇九調去阜陽,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要娶我為妃的事,這樣欺瞞蘇九,我們心里怎么過意的去?而且,蘇九只有親眼看到蕭冽成親,才會斬斷情絲,和蕭冽決裂!這樣,桓兒你才有機會!”玉瓏緩緩的道。
長歡愣愣的看著她,突然間,他似不認識眼前的女子。
玉瓏將筆放在長歡手中,溫和笑道,“長姐雖然有私心,但的確是為了你著想,總之,這樣對你我都有益無害!桓兒,不要猶豫了,動筆吧!”
“不!”長歡手中的筆掉落,他惶惶搖頭,只覺此事不妥。
“桓兒!”玉瓏再次將筆放在他手中,一字一頓的鄭重道,“云南王府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風光,皇上早已經有了撤藩的打算,所以云南王府必須和睿王聯姻!你是云南王府世子,這是你的責任,你一定要做!”
長歡臉色微白,拿著筆的手在紙上微顫。
“桓兒,你這也是為了蘇九,為了不讓她被蒙蔽,并沒有錯!”
“沒有了紀府長公子,沒有了蕭冽,蘇九才會看到你,桓兒,為了情愛,任何人都可以自私一些!”
“就算蘇九知道了這一切,也會感激你的!”
玉瓏在一旁循序勸誘。
長歡深吸了口氣,面上的躊躇漸漸變成堅定,落筆開始書寫。
很快一封信寫完,玉瓏取過來看了一遍,笑道,“桓兒比長姐想象中還要寫的好。”
她仔細的將信紙疊好,“我馬上讓人發出去。桓兒,你成全了長姐的幸福,長姐會永遠感激你的!”
“趕緊拿走!”長歡面色陰冷,淡淡道了一聲。
“好,桓兒好好休息,那長姐不打擾你了!”
玉瓏溫柔的道了一聲,轉身而去。
長歡閉上眼睛,心里突然涌起莫大的不安,他起身想要將玉瓏追回來,腳步卻挪動不了半分。
就這樣吧!
蕭冽欺騙蘇九,本就該受到懲罰!
他做的沒錯!
他有權利讓蘇九知道真相!
對,他沒有做錯!
他不僅僅是為了得到蘇九的私心,更多的是讓蘇九不受蕭冽的蒙蔽!
長歡不斷的自我安慰,臉色卻更白,胸口焦慌難安,總覺得似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蕭冽回到府中,一眼便看到喬安正站在府外等著他。
“下官參加睿王殿下!”喬安聲音頗淡。
蕭冽淡淡點頭,“喬大人府里請!”
喬安看了看四周,文雅的面孔上一片清冷之色,“不必了,下官有幾句話問殿下,問完便走!”
他本來覺得此事蹊蹺,今日聽到朝堂上連成親的日子都定好了,才知道蕭冽果真要娶玉瓏,所以一定要來問個清楚。
蕭冽已經猜到喬安要問什么,淡聲道,“本王對蘇九的承諾不會變,喬大人放心就是!”
“殿下即將娶郡主為正妃,那將我們大當家置于何地?下官明白,朝中形勢有變,大局面前容不得兒女私情,可是,我們大當家呢?殿下如何給她一個交代?”喬安語氣銳利。
蕭冽氣息冷冽,態度難辯,“喬安,本王說過的話自然不會變,和郡主成親只是權宜之策。本王今日便是和郡主商談此事,等事成之后,本王會同郡主和離,男婚女嫁再無關系。”
喬安目光一震,“殿下此話當真?”
“本王何時騙過喬大人?”
喬安臉色略緩,躬身道,“是下官錯怪殿下了,方才多有不敬,望殿下恕罪!”
“本王知道你是為了阿九,怎么會怪你?喬大人放心,等阿九回來時,本王定然已經處理好一切。”
“是,下官相信殿下!”
喬安心中雖還有些不安,此時卻不得不選擇相信蕭冽,而且以他對蕭冽的了解,他也不會拿此事敷衍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