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蘇九整個人都已經縮到被子里,戰戰發抖。
紀余弦快步過去,連人帶被將蘇九抱起來,捏著她下巴輕吻,不讓她咬破了唇。
自紅色的瓶子里倒出一粒丸藥,小心喂給他。
蘇九伏在他懷里,一雙手伸進他衣襟內,似乎忘了自己中毒的事,只覺渾身燥熱,委屈道,“紀余弦,我難受,你不要走!”
少女發絲散亂,模樣柔媚,尤其低低哀求的樣子,幾乎讓他發瘋。
紀余弦忙按住她四處撩撥的手,用力的抱著她,哄慰道,“乖,今日不行,等下便好了,再忍耐一下!”
“那你親親我!”蘇九低聲道。
紀余弦撩開錦被,熾熱的吻一路吻下去,將女子修長的腿抬起來,用唇舌為她紓解。
蘇九似痛苦似歡愉的抓著他肩膀仰頭低吟,墨發在紫色的錦被上鋪散,開出一朵朵艷麗的墨蓮。
良久,蘇九已經安靜下來,沉沉睡過去,男人身體上、唇舌間卻都是她的味道和香甜,如今卻是換他疼痛難忍。
將蘇九放在床上,起身去屏風后淋涼水澡。
片刻后,男人散發披著外袍出來,撩開床帳,見蘇九面上的潮紅已經褪下去,睡的很安穩。
男人長長吁了口氣,陪著她躺下,緊緊抱在懷里。
天已經快黑了,阿樹等了半晌不見蘇九回來,將身邊的兩個女人推開,起身去找蘇九。
叫胭脂的姑娘一把拉住阿樹,半醉的眼睛含著柔情蜜意,溫柔道,“大爺要去哪里,胭脂醉了,不如大爺陪胭脂去樓上歇息,讓胭脂伺候您!”
阿樹看著女子柔媚的臉,莫名的想起趙珊那女人,臉色頓時沉下來,一甩手臂,快步往外走。
出了雅房,老鴇正好過來,嬉笑道,“這位爺有什么吩咐?”
“和我一起來的少年呢?”阿樹問道。
老鴇眸子一轉,笑道,“那小公子???她遇到了熟人,不回來了,大爺一人玩兒吧!”
阿樹不放心,冷聲道,“她在哪兒,我要去見她!”
老鴇曖昧笑了一聲,“大爺擔心什么,實話告訴您,方才紀長公子來了,抱著那小公子進房了,您說您能去看嗎?”
阿樹蹙眉,“紀余弦?”
“對,紀長公子!”
紀余弦怎么會來這?難道是跟著他們來的?
不過既然紀余弦來了,阿樹也不再擔心蘇九,打算一個人先回鏢局。
出了春花樓,被傍晚的清風一吹,阿樹腦子里頓時清明起來,上了馬車,剛要走,就見對面趙珊直直的看著他。
兩人已經多日不見,突然在熱鬧的街上相遇,阿樹頓時愣住,直直的看著女子。
趙珊一步步穿過人群走過來,抬頭看了看他身后春花樓,眼中有怒和怨,冷笑道,“你說青樓的女子比我好,果然是這樣!”
阿樹眉頭一皺,低下頭去。
趙珊咬唇看著他,夕陽在她臉上落下一層金光,使她本普通的五官明媚起來,“你沒有什么對我說的嗎?”
阿樹臉色緊繃著,半晌,擠出一句,“祝你和你表兄百年好合!”
趙珊一怔,“你說什么?”
“你不是要成親了嗎?”阿樹訥訥道。
“誰告訴你的?”趙珊問道。
“是你們家的管事!”
“那、那你仍然沒有話問我嗎?”趙珊聲音發冷,和秋風一樣蕭瑟單薄。
阿樹手里緊緊攥著馬繩,淡聲道,“剛才已經說了,祝你們百年好合!”
“你、”趙珊眼中一下子蓄滿了淚水,有不甘,有哀傷,還有一絲絕望。
人群熙攘,熱鬧喧嘩,兩人之間卻靜的似立了一座墻,誰也無法跨越到對方那邊去。
“好!”趙珊仰頭一笑,“我成親時,定會邀請你喝喜酒的!”
阿樹猛然抬頭,一張輪廓分明的臉表情復雜。
趙珊卻已經轉身而去,一步步沒入人群中,漸漸遠去,最后連身影都看不到了。
阿樹只覺胸口空蕩蕩的難受,之前滿心的煩郁并沒有因春花樓姑娘的溫柔有半分緩解,此時反而越發沉悶的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只煩躁的大喊大叫,恨不得有人過來,和他打一架,打到頭破血流,打到昏迷不醒,才覺得好受些。
呆立了許久,直到天色一點點暗下來,阿樹才趕著馬車離開。
天已經黑透了,春花樓里又熱鬧起來,燈火閃爍下,女子嬌笑嫵媚,男人多情迷醉,空氣中彌漫著胭脂氣和酒香,將情和欲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明。
不管盛世還是亂世,青樓是永興不衰的地方,因為男人和女人之間最原始的沖動永遠都存在,即便生活已經窘迫,即便明日便要赴死,這種沖動也會帶著即將死亡的瘋狂。
何況,如今正是盛世,百姓生活富足,飽暖思淫欲,青樓便也越發的興盛。
蘇九還未醒,大有一覺要睡到天明的架勢,紀余弦只得將她的衣服一件件幫她穿上,然后用披風裹了,抱著往外走。
一出門,正碰到也要出去的上官云坤。
上官臉色不太好,帶著隱隱不可言喻的痛苦和欲求不滿。
紀余弦冷冷瞥他一眼,大步往外走。
上官云坤追上去,雖然恨紀余弦下手太狠,卻不得不解釋道,“紀長公子能不能講道理,又不是我下的藥,你這樣也太狠了吧!”
男人穩穩的抱著懷中少女,
讓她雖然離開了床依舊在他懷里睡的舒服。
聞言,他面色不變,氣質依舊慵懶高貴,長眸中閃著不悅的冷光,淡聲道,“她是不是你的女人?”
上官云坤被噎了一下,點頭,“自然是的!”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現在已經是個死人!”男人聲音淡漠,在歡鬧的青樓中格外的突兀。
上官云坤知道這次真把紀余弦惹惱了,也知道中了那迷藥實非常人難忍,委屈了紀少夫人。此事是金銘不對,他咽下滿腹怨氣,道,“讓少夫人受委屈了,改日,我定帶銘兒親自去府上道歉?!?
“不必了!”紀余弦淡淡撂下一句,大步出了春花樓。
那女人還是少讓蘇九接觸為好!
上官云坤嘆了口氣,在后面跟上去。
蘇九果真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見天亮著,一時竟不知道是什么時辰?
奶娘進來告訴她昨日紀余弦抱著她回來,蘇九才恍然,自己竟睡了這么久!
有些不真實的片段在腦子里閃過,蘇九隱約知道自己是被金銘那姑娘害了!
雖然如此,蘇九卻對金銘恨不起來,反而越發的想和她親近,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果真如此奇妙。
有的人相處幾十年,仍舊勾心斗角不能互相信任,有的只見一面,便似認識了十年一般親厚。
“紀余弦呢?”蘇九喝著粥道。
奶娘站在身后給她編發,“上官公子來了,公子應該在書房里!”
上官云坤又來了?
蘇九眸子一轉,她不能找金銘報仇,但在上官身上報復一下還是可以的。
喝了皺,蘇九穿戴好衣服,抬步往書房走。
此時上官云坤的確在紀余弦書房里,因為某個部位不適,一臉的怨氣,斜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紀余弦,
“讓顧老頭幫我看看,過兩日我就要走了,一走又是一兩個月,我怎么熬?”
紀余弦坐在寬大的桌案后,長眸掃了他一眼,怒氣未消的道,
“熬不住你可以在江南找女人!”
“我是怕我女人熬不住,萬一找了旁的小白臉,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隨便!”男人回答的漫不經心。
上官云坤氣的臉色發白,絲毫不見平時優雅的風輕云淡,低聲笑道,“我等下親自向少夫人請罪,行了吧!”
紀余弦垂眸不語,臉色不虞。
上官云坤笑了一聲,從沒見男人這般臉色難看過,定是昨日到嘴的肉沒吃到,如今火氣還沒消下去。
當下也不敢再提此事,轉移了話題道,
“計劃已經開始了,多年籌謀不過為了有個結束,你也總算能松口氣了!”
紀余弦翻看賬本的手微微一頓,薄唇緊抿。
“這一切還要感激你的夫人,有了她,朱和城才能那么快丟了皇商的資格,加上朱質一死,朱家簡直是被砍了四腳的猛虎,只能乖乖伏著了!”
上官云坤眸色冷淡,仍舊是方才的坐姿,整個人的氣質卻已經全然不同,透著漫不經心的狠厲。
紀余弦向后靠在椅背上,墨眸幽深,清俊的長指一下下敲著桌案,淡聲道,
“野獸等死之前,必然還有一次垂死掙扎。”
“是!朱和城就算是死,也會死死的咬著那人,我聽聞少夫人和睿王殿下還是熟識,也許對我們的計劃會有更多的助益!”上官云坤淡聲道。
他知道,紀余弦的仇已經等了十年,他也陪著他等了十年,終于要到了落刀的快意時刻了!
蘇九此時正走到窗外,聽到書房里上官云坤說到“少夫人”腳步微微一緩,便又聽到睿王,頓時停在那。
書房里紀余弦聽上官提到睿王,眉心微微一皺,低聲道,“不必牽扯到睿王,我要的是那人死,卻并不想紀府卷到黨爭中去!”
“只要我們做的隱秘,不會將紀府牽扯進去,你當初知道少夫人和睿王認識,不是也這般想過。”上官云坤嗤笑一聲,“少夫人的確是一把利劍,如今已經重傷了朱家,二夫人,終有一日,還能幫你殺了那人。”
紀余弦眸子淺瞇,冷冷的看著他,似是想說什么,終又沉默下來。
蘇九站在窗外,如畫的眉眼中閃過驚愕,雙手一點點收緊。
她身份暴露之時,紀余弦將她留在府中,說是要同她合作,可是后來,他一直在幫她,卻從未要求自己做過什么。
原來他要對付的是朱家,朱家背后還有一人,定然權勢滔天,比朱和城更難對付。
紀余弦不想讓紀家參與到朝政中去,所以,他利用她來對付那人。
是的,他最長用的謀略,便是借刀殺人!
她就是他手里的那把刀!
他要將這刀磨的夠快,夠利,才能殺人不見血!
才能不牽扯到紀府!
蘇九有些發愣,站的有些久了,渾身漸漸麻木。
他為何不告訴她,她答應過幫他,定然不會食言,他為何要瞞著她?
“什么人?”突然書房里傳來一聲低喝,隨即一道白光呼嘯而出,直直激射出來。
蘇九一怔,旋身躲過,閃身藏在書房后的角落中。
那白光似驚電般掠過,只聽廊下一女子驚叫,撲通倒在地上。
幾乎是同時,書房的門打開,紀余弦走出來,看著廊下摔倒的女人,目光清冷。
陳玉嬋跪在地上,惶恐道,“臣妾是來尋少夫人的,擾了長公子,請公子恕罪!”
上官云坤在紀余弦身后走出來,溫潤笑道,“你看,出手那么快做什么,都嚇到美人了!”
蘇九緊緊貼著墻面,臉色發白,一雙清眸幽深微寒。
紀余弦會武功!
方才那飛出來的杯盞,攜風掠電,功力深厚,遠在她之上!
他一直在騙她!
去靖州的路上,他們幾次遭難,她拼死相護,以為他手無縛雞之力,如今想來,實在可笑!
他為什么樣這樣做?
在試探自己,試探她夠不夠忠心?夠不夠資格成為他手中的刀?
蘇九微微仰頭,胸口一片冰涼。
那邊紀余弦看到是陳玉嬋,臉色微微緩下來,淡聲道,“你何時來的,可還看到旁人?”
陳玉嬋半垂著頭,眼尾掠過墻角后的那一抹淡綠色,眸子一閃,立刻道,“妾身剛剛過來,沒看到旁人!”
紀余弦淡淡點頭,“夫人今天身體不適,你改日再來吧!”
“是!”
陳玉嬋顫顫起身,將滾落在地的食盒撿起來,提著裙擺,快步往外走。
紀余弦返身回書房,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側廊,只看到風掃落葉,清寂無人,然而他心頭卻縈繞著一抹不安。
“看什么?”上官云坤跟著望過來!
“沒事!”紀余弦抬步進了書房。
蘇九在墻角又站了一會,直到雙腿麻痹,被深秋的風吹的身上有了冷意,才起身往回走。
沿著長廊,蘇九走的很慢,腦子里有些混沌,似想了很多事,又似什么都沒想。
停下來時,抬眼望去,廊外是一片荷花湖,已經到了秋末,荷花早已不如盛夏那般嬌艷,一片殘葉凋零,莫名便添了幾分蕭索的秋意。
她進紀府已經快一年了吧。
時間這樣快,四季輪回,春去秋來,大概在紀府的日子太過愜意了,所以不如在玉壺山時那樣四季分明,似時此時才知,冬天要來了。
以前她最怕的就是冬天,因為一到冬天,地里沒了莊稼,大雪封山,野獸全部冬眠,他們總是要挨餓。
如今,終于不用怕了!
蘇九坐在廊下,廊外的海棠樹上結了海棠果,黃黃綠綠的,霎時惹人喜愛。
蘇九探手摘了一顆,放進嘴里咬了一口,滿口的酸澀。
忍不住眉頭皺起,蘇九卻一口一口將那顆海棠全部吃了下去。
于是,從嘴里到胸口,全部都是脹滿的苦澀。
她雙腿曲起,頭枕在雙膝上,摘了海棠,扔進水里,水花濺起,很快又恢復平靜。
她心里有些難過。
可是她覺得自己不該難過,她本就是在和紀余弦合作,他幫了她那么多,就算紀余弦利用她,也是之前說說好的。
她為什么難過?
何況,朱家也是她的對頭。
蘇九嗤笑了一聲,將手里的海棠遠遠的拋出去,起身沿著長廊大步往外走。
換了衣服出門,幾乎就在她走出紀府的同時,兩道圣旨在宮里發出來,一道傳往南宮府,一道傳往城外軍營。
傳旨的公公進了南宮府,南宮老將軍和南宮恕同時出來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宮府幼女,南宮碧,品貌出眾,少而婉順,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封為和玉郡主。今有護軍將軍胡大炮,英勇俊偉,赤膽忠心,器宇軒昂,于郡主乃天造地設之璧人,特賜兩人婚配,一切禮儀皆按照郡主只尊有禮部承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南宮大將軍,接旨吧!”
南宮老將軍和南宮恕都是一怔,卻知此時不是猶疑之時,忙跪地謝恩。
待宮里的人離開,南宮老將軍眉頭頓時皺起,皇上給南宮碧賜婚,為何他提前竟然一點都不知曉?
“父親,皇上是忌憚我們南宮家了!”南宮恕沉聲道。
前段時間,昭王向皇上求娶南宮碧,皇上一直未應,如今突然將南宮碧賜婚給胡大炮,一是想斷了昭王的念想,二來替朝廷籠絡將才。
然而,雖然將南宮碧封為郡主,卻將她嫁給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由平民升上來的四品將軍,分明更是怕南宮府和幾個皇子之間有牽扯,威脅到如今朝中的平衡。
從皇上破格將胡大炮升為四品護軍將軍,就應該有了這個念頭。
胡大炮升的再高,在朝中也沒有任何勢力,也是他們南宮家的將軍。
而且還是一個平民百姓!
憑他們南宮家在大梁的地位,南宮碧又是嫡小姐,怎么也應該許配給一個公卿世家子弟。
南宮老將軍和南宮恕對胡大炮沒有什么不滿,只是覺得委屈了南宮碧。
兩人回到書房,商議了一下此事,突然書房門被推開,南宮碧急匆匆跑進來,驚慌的道,
“父親,哥哥,下人方才告訴我,皇上將我許配給了胡大炮,不是真的是不是?”
“碧兒!”南宮老將軍心疼的看著自己女兒,一下子不知如何開口。
南宮碧眼淚倏然流下來,搖頭道,“不、這不是真的!我不嫁,我不要嫁!我要進宮,我要去見皇上,告訴他我不愿意!”
說著南宮碧轉身往外跑。
南宮恕一下子將她攬住,抱在懷里,安撫道,“碧兒,沒用的!圣旨已經下來了,君無戲言,怎么可能再收回去?”
“哥哥,我不要嫁,不要!”南宮碧緊緊的抓著南宮恕的手臂,痛哭出聲。
她還沒找到她的良人,為什么要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她不要!
寧死也不要!
“大炮也沒什么不好,為人忠厚,驍勇善戰,跟咱們又是熟識,至少成親以后不會欺負你!”南宮恕勸道。
“不,我不喜歡他,我就是不喜歡!”南宮碧大哭大喊。
“我不要嫁!除非要我死,否則我一定不嫁!”
南宮老將軍眉頭緊皺,重重一嘆,看著自己的女兒,胸口似壓了塊大石般難受。
是他們南宮家連累了碧兒,她本無辜,卻成為了權利爭斗之間的犧牲者。
“父親,你去求求皇上好不好,女兒求您了!”南宮碧對著南宮老將軍跪下去。
南宮將軍忙過來攙扶自己的女兒,“碧兒,爹知道委屈你了!”
南宮碧跪著不肯起身,哭道,“父親,皇上一向敬重您,一定會聽您的,您幫幫女兒,以后女兒一定聽您的話,再也不胡鬧了!求您了!”
南宮將軍心中大慟,轉過身去,深深吸氣。
南宮恕將南宮碧扶起來,“碧兒,不要這樣,不要為難父親了!”
“哥哥!”
南宮碧撲在他懷里大哭。
南宮夫人聞聲趕來,知道賜婚的消息是真的,和南宮碧抱在一起又哭成一團。
南宮老將軍沉聲喝道,“哭什么!胡大炮哪里不好,我看比那個昭王強百倍,碧兒不懂事,你一個婦人不勸勸,跟著胡鬧什么?”
南宮夫人拭淚道,“我的女兒至少也要嫁給一個二品以上的王公大臣公子,這胡大炮寒門出身,如今看上去似是忠厚,但以后若是攀上咱們南宮府,誰知道以后會是什么品行?那些寒門子弟得勢以后,囂張作怪,喪盡良心的例子還少嗎?”
南宮夫人也是名門氏族家的大小姐,更看重一個人的出身,那些王公貴族的弟子雖然看上去紈绔風流,但是所有的品行也全部都能看到了,寒門子弟卻不一樣,日后如果飛黃騰達,只會比那些紈绔子弟更放浪形骸。
何況寒門子弟的學問,見識,都不能和氏族子弟相提并論,以后如何相處?
所謂門當戶對,并不是看不起人的偏見,而是亙古以來,萬千例子下磨煉出來的真理。
“我看大炮那孩子不會,你別在這危言聳聽了!”南宮將軍冷臉說了一句。
南宮碧見父親訓斥母親,更覺委屈,大哭一聲跑了出去。
“碧兒!”
南宮夫人忙追出去。
南宮碧跑到院子里,看到樹樁上不知道拴著父親的馬,停在那,臉上的淚滾落下來,被洗的清明的雙目一片決絕。
她要去找胡大炮!
對,她要親口告訴他,她一定不會嫁給他!
讓他死了這條心!
南宮碧將馬繩解開,翻身上馬,一抽馬鞭,極快的奔出去。
南宮夫人追出來只看到南宮碧騎馬而去的背影,差點跌坐在地上,怕南宮碧出事,忙去尋南宮恕。
聽到南宮碧一人騎馬出了府,南宮恕讓父母等著,一人追了出去。
蘇九出門時,天還是好的,等上了街,一陣風刮過來,烏云壓頂,不過片刻,竟下起雨來。
她本想去鏢局看阿樹,此時見雨越下越大,旁邊正好是自己的酒樓,便讓二毛把馬車停過去,撐傘進了酒樓。
還未到晌午,又下起了雨,酒樓里并沒有客人,小伙計們正收拾大堂,見她進來,忙過來請安。
門外雨已經連成一片,蘇九站在窗子那看著,突然一陣馬蹄聲極快的奔過來,轉瞬到了跟前,馬被勒住,南宮恕翻身下馬,大步進了酒樓。
蘇九一驚,猜到出了事,忙迎過去,“南宮將軍!”
南宮恕渾身已經被淋透了,冷峻的臉上,一雙眸子炯黑,喘氣問道,“看到碧兒了嗎?”
蘇九拿了毛巾給他,搖頭,“沒有,出了什么事?”
南宮恕發上滴下水來,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接了毛巾擦了一把臉,將皇上把南宮碧和胡大炮賜婚的事說了。
蘇九頓時呆了呆!
她如何也沒想到把南宮碧和胡大炮兩人牽扯到一起去。
“你知道碧兒的脾氣,她若不愿意,皇上的話也敢不聽,她騎馬出來,我以為她進宮向皇上抗議去了。我到了宮門那問了問,守衛卻不曾見她進去,我只好來找你,以為她會來找你訴苦!”南宮恕道,一向沉靜的臉上也禁不住有些焦色。
“別急,南宮小姐不會出事的,她一般會去商行里找我,也許現在在那里,我們走!”蘇九說著往外走。
南宮恕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外面正下雨,我趕馬車,你坐在車里。”
“不用,騎馬更快!”蘇九回頭道。
掌柜的見兩人要出門,忙拿了兩個蓑衣給二人。
蘇九和南宮恕穿上,出了門,上門向著商行急奔。
因為下雨,街上空無一人,正適合馬奔跑。
雨水對著兩人澆下來,眼前一片白霧,南宮恕一手環繞著蘇九腰身,怕她淋雨,往前傾著身子,將自己的蓑衣為少年遮擋。
懷中少年身形纖細,身體柔軟,似不像是男子的骨骼。
南宮恕微微一怔,忙收斂了心神,如今碧兒還不知道在哪,他怎么還有心思想其他。
然而目光不由的垂下,看到雨水順著少年白皙的耳垂滾落下來,一滴一滴,滲進
脖頸中,隱約可見精致的鎖骨。
他呼吸不由的緩下來,微微側頭看少年的脖頸。
平常少年經常穿高領的長袍,將脖子擋住,今日她衣服被雨水濕透,緊緊的貼在身上,脖頸分明是平的。
男人頓時愣了一下。
馬背顛簸,蘇九拂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似是察覺身后的人在看著自己,轉頭道,“怎么了?”
少女刻意涂黑畫長的眉毛早已被雨水沖刷干凈,白凈的臉上,一雙清眸秋水瀲滟,挺巧的鼻梁上掛著掛著水珠,緩緩滑落在粉嫩的唇角,被她抿掉,
目光不解的看著他。
南宮恕身體突然繃直,不由的往后靠了靠,胸口卻砰砰胡亂的跳起來,天地間一片雨幕模糊,唯有那一雙清眸透亮炯澈。
“沒事!”南宮恕猛然轉開目光,耳根下一片燒熱,環繞這少女的手臂也開始僵硬無措,似乎那種柔軟的感覺越發的清晰起來。
他真是蠢,怎么會沒看出她是女子?
明明這樣、明顯!
馬蹄如雷,穿過雨幕,很快在商行門前停下,兩人下馬快步往商行里走去。
蓑衣沒有用,兩人早已被從上到下淋透。
直接上了三樓,蘇九快步進去,見到長歡,急聲問道,“南宮小姐在不在這兒?”
長歡看著蘇九的樣子卻是一驚,慌張跑過來,“老大,你怎么淋雨了?”
“先別管,我問你南宮小姐在不在?”蘇九一臉焦急。
長歡抬頭看向她身后同樣濕透的南宮恕,搖頭,“不在!”
南宮恕頓時皺眉。
碧兒她沒來找蘇九,會去了哪兒?
蘇九轉身看向南宮恕,沉聲道,“南宮小姐還會去哪兒?我們再去找!”
“南宮小姐不見了?”長歡疑問了一句,卻更關心蘇九,“老大,你衣服都濕透了,等下會著涼的,先換了衣服吧!”
南宮恕也道,“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我們商量一下再說!”
蘇九點了點頭,道,“長歡,也給南宮將軍找衣服換下來!”
“是!”
片刻后,兩人都將濕衣服換了,蘇九穿了長歡的衣服,略顯寬大,袖子挽了一截,裙擺直接拎起來系在了腰上,不見拖沓,反而多了幾分隨意灑脫。
南宮恕也穿著長歡的衣服,兩人身高差不多,穿著到是比蘇九合適的多。
窗外的雨卻是越下越大,南宮恕忍不住焦急,猜測南宮碧會去何處?
“雨這樣大,南宮小姐說不定也在哪里躲雨,不然等雨小了,我多派下人和南宮將軍一起去找?!遍L歡道了一聲,殷切的看著南宮恕。
南宮恕看出長歡是心疼蘇九,不愿讓她再冒雨出去,偏頭看了看發尾還滴著水的蘇九,淡淡點頭,“也好!”
蘇九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磅礴大雨,目中憂色更重,她不只擔心南宮碧,還擔心胡大炮。
胡大炮必然也已經接到賜婚的圣旨了,若是知道南宮碧這般急著退婚,他會如何想?
然而,胡大炮現在根本還不知道皇上賜婚的事。
今日一早,胡大炮受到軍中副將的吩咐,回城中向南宮恕回稟四大營的巡防情況,所以一早便帶著兩個親兵出發了。
走到半路聽到盛京城外的葛家鎮上有鬧山匪的情況,于是帶著兵繞路去了葛家鎮,正好和傳旨的公公錯開。
將近晌午時,傳旨的白公公到了軍營,說有圣旨給胡大炮。
鎮營的副將出來迎接,道胡大炮回城了,要下午才能回來。
白公公疑惑,怎么路上沒見到?
當然,他不認識胡大炮,見了可能也注意。
外面又下起了雨,白公公只好捧著圣旨在軍營里等著胡大炮回去。
胡大炮帶人進了葛家鎮,那山匪竟然還在鎮子上,霸占了一員外的宅子,正在里面作威作福。
待見了胡大炮,嚇的撲通跪在地上,直磕頭求饒。
胡大炮咧嘴一笑,當是誰,原來是玉壺山中的兩個山匪,上次蕭冽和蘇九剿匪時,這兩人僥幸逃脫,這半年來四處流竄,為非作歹,如今看到胡大炮其實并未認出來,只當是官兵來抓他們了,頓時嚇破了膽。
胡大炮和之前在山里完全變了樣子,臉上的胡子剃了,人也瘦了不少,完全是個冷冽英俊的將軍模樣。
他也不點破,只讓手下兩個親兵捆了兩個山匪帶會軍營里處置。
自葛家鎮出來,胡大炮一人獨自騎馬進城,剛到了官道上,就下起了大雨,只好找了個背雨的山坡等著雨小了之后再進城。
那山坡對著官道,此時下著大雨,官道上一人也無,眼前只一片雨幕嘩嘩落下來,似要將天下漏了似的。
已經是深秋,竟然還下這么大的雨,實在是罕見。
胡大炮雙手抱胸,倚在山石上,正百無聊賴的閉著眼等待,突然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這個時候怎么還有人趕路。
雖是正午,天氣陰沉,加上下著雨,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從盛京城的方向奔來。
離的近了,才看清似是個女子,穿著桃粉色的裙衫,連蓑衣都沒穿,只一路狂奔而來。
胡大炮叼了根草在嘴里嗤笑,這女子瘋了不成?
冒這么大雨趕路。
馬上的人正是南宮碧。
她從南宮府出來,騎了馬直奔城外軍營尋胡大炮。
出了城不遠就開始下雨,可南宮碧根本顧不得,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胡大炮退婚,她要告訴他,她不會嫁給他,死也不會!
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到了此時,南宮碧渾身濕透,被雨打的神智模糊,攥著韁繩的手都已經無力,只勉強保持著坐姿在馬上。
突然馬腿被路石一絆,劇烈的顛了一下,南宮碧兩眼一黑,猛的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胡大炮正好奇的看著馬上的女子,此時見女子從馬上摔下來,來不及多想,縱身而去,精壯的身體似一道颶風穿過大雨,一把將少女撈在懷中。
“姑娘?”他喊了一聲,待看到少女的面容,頓時呆在那。
怎么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