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弢站在瞬間變得空蕩蕩的攤子后面,傻眼了。
王天朗大步走上前,見攤子上擺著一個個金黃色的圓餅,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個遞給鳳歌,然后自己又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嗯,還挺好吃的!這叫什么餅?”
林弢回過神來,看清鳳歌的樣子,愣了一下,卻又馬上移開視線,對著王天朗露出討好的笑容,忙不迭地說:“公子,這是香酥餅,可好吃呢,全榕城就只有小的這里才有得賣的!”
鳳歌心里暗自點頭,林弢現在這個樣子,有誰會想到他會是曾經的悅心齋的少東家呢?
不幸可以讓一個人頹廢,甚至會讓人毀掉,但也可以讓人快速地成長。
林弢無疑是后者。
王天朗看著鳳歌,說:“小鳳凰,你可喜歡?”
這時,林燕捧著很大一個蒸籠走出來,嘴里喊著:“新鮮出爐的香酥餅來啦!”
臉上的疤痕雖然不見了,但跟林弢一樣臉色黝黑,粗布包頭,一副村姑的模樣。看到鳳歌立刻眉開眼笑,說:“娘子,這是我們新鮮出爐的香酥餅,您嘗嘗,這是最后一爐了,您若喜歡就要快點買了,不然很快就會賣完的。”
鳳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剛才王天朗給她的那個老婆餅,心里是甜絲絲的,真想不到林燕能做得這么好吃!
眉眼彎彎,笑瞇瞇地說:“很好吃,我很喜歡!”
王天朗一聽,大聲說:“那好,我全包了!”
姐弟倆一聽,高興得見牙不見眼,對著王天朗一陣溜須拍馬。
“不準賣!”一個懶洋洋的鴨公般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
林家姐弟臉色一變,林弢臉上閃過憤恨,卻很快收斂起來,疾步上前,陪著小心討好地說:“曾爺,您今日怎么親自來了?”
有人傲慢地說:“曾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需要原因的嗎?你們今日的保護費還沒叫呢,趕緊拿出來!”
林弢帶著哭音說道:“曾爺,小人不是昨日才交了保護費的嗎?已經交了四次保護費,小人不是不交,只是也要讓小人賺幾個銅板才行啊,不然小人連明日連面粉都買不起了,請曾爺高抬貴手今日放過小人吧!”
“真是好笑了,昨日是昨日的,你昨日吃了飯,今天就不用吃了嗎?這么多廢話,曾爺今日心情好才不跟你這鄉下人計較,再啰嗦就把這破店都拆了!”
鳳歌覺得好笑,原來有些東西不分年代不分時空都會存在的,比如說,保護費!
淡漠地看了一眼緊張的林燕,慢慢轉過身。
眼里只看著她的王天朗也跟著轉身。
原來不知何時,背后站了幾個流里流氣的人,簇擁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那人一身肥肉,臉頰上長著一顆拇指大的黑痣,外袍敞開,露出泛著油光的大肚腩。
好一只肥得流油而惡心的豬!
那些撿錢的人早已作鳥獸散,站得遠遠的看熱鬧。
那肥豬原本鼻孔朝天,王天朗和鳳歌一回頭,那被肥肉擠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竟然奇跡地瞪得大大的,發著綠光,流著口水說:“呀呀呀!這是誰家的孩子
啊?怎么長得這么水嫩呢?來來來,讓曾爺好好疼疼!”
原本就是難聽的鴨公嗓,還偏偏要捏著裝溫柔,讓人聽著不但汗毛直豎,簡直是連腸胃都抽筋。
“嘔!”鳳歌很給面子地惡心了一下。
那人見了,關切地說:“哎呀,小娘子怎么啦?肯定是這家餅店賣的香酥餅不干凈,吃壞肚子了,讓曾爺幫你揉揉!來人啊,把這鋪子瘋了,把這兩個鄉下人抓去府衙!”
一邊說一邊伸出一只油膩膩的豬手就要碰到鳳歌。
“喀嚓!”
“啊!”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先是清脆,后面是凄厲。
同時一個龐然大物在眾人眼前飛起,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后“碰”一聲掉落地,揚起好一陣灰塵。
原來是那所謂的曾爺被鳳一生生折斷手,順勢扔了出去。
他帶來的人和圍觀的路人都嚇得愣住了,周圍只聽見那姓曾的殺豬般的嚎叫。
鳳歌咋舌,那么巨大的一只肥豬,鳳一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地扔出去,忍不住向著他舉起了大拇指。
鳳一咧嘴一笑,裝模作樣地說:“屬下謝主子賞!”
姓曾的家丁反應過來,急忙奔過去扶起他。
姓曾的此刻頭發散亂,華麗的衣服沾滿灰塵,真真正正成了一只“土豬”!
一站起來,一掌拍在旁邊的一個家丁臉上,氣急敗壞地叫罵:“廢物,還不殺了他們,那兩個小的要抓活的,快去啊!”
一眾家丁立刻抽出刀沖上前來。
鳳歌挑眉,這姓曾的似乎有點來歷,家丁都能佩刀!想了一下,不由得笑了,這叫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頭!她前幾日才傷了成天雷,今日她的人又傷了他的舅舅,還真是巧得很!
不錯,那肥豬正是成天雷的親娘的哥哥,曾軍。仗著成志剛的名頭,已經在榕城稱霸多年。
王天朗剛才被鳳一搶了風頭,還見鳳歌對著他笑,心里正有氣,瞪了木頭一眼。
木頭神色不動,只是向前一步,看都不看沖上來的家丁,雙掌擊出,只聽得一陣慘叫聲,那些家丁通通向后倒飛出去,倒在地上慘叫連連。
這回那肥豬被嚇住了,這才認真打量王天朗和鳳歌。他雖然是只蠢豬,但也是有點眼色的,知道他們絕不會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他在榕城橫行慣了的,在榕城他除了怕成志剛,還真沒怕過誰。一看這兩個孩子就是外地來的,有點武功又如何?只要是在榕城里,還不是任由他來搓揉捏扁!
想到這,膽子馬上又壯起來,大聲說:“不知死活的東西!知道老子是誰嗎?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現在老子給你們一條活路,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老子會讓你們走不出榕城!”
王天朗俊陰森森地笑了一下,跟剛才的陽光燦爛判若兩人,整個人透出一股冰冷的危險,聲音是無比的慵懶,慢慢地說:“長得比豬還丑,想當爺的孫子都沒門,還敢自稱老子?木頭,再讓這樣的臭東西污染爺的眼睛,你也可以滾了!”
木頭剛要動手,鳳歌突然微笑著開口:“竟敢在王大將軍
的四公子面前自稱老子,確實是不知死活!冒充大將軍按律要凌遲處死!凌遲就是將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去,割到最后一刀人才會死去。他這一身肥肉應該要七天七夜才可以割完,不過行刑的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一定會把他的肉割完了才讓他死的!”
曾軍一聽眼前那俊美得像女子的少年竟然是大將軍的四公子,已經是嚇得面無人色。再聽鳳歌這樣笑瞇瞇地,慢慢地講解何為凌遲,彷佛真有一把刀在一刀,一刀地割著他身上的肉。
雙眼一翻,軟趴趴地摔落地,一股騷臭的異味自他身上散發出來,原來是失禁了,人已只剩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鳳歌連忙捂著鼻子,長這么胖原來都是虛的,這么不經嚇!
王天朗在她說出王大將軍這四個字時倏爾低下頭看著她。他長得差不多有一米八,鳳歌只到他腰部,他這樣看著她,就有點居高臨下的樣子。
他看得很專注,專注到鳳歌想忽視都難,于是仰起頭看向他。
于是就清清楚楚看見了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探究,似乎還有一絲……受傷!
鳳歌愣了一下,張嘴想要說什么,他卻移開視線,像是無意識的掃了奇香餅店的牌匾一眼,輕輕地笑了一下,有點自嘲的笑。
轉頭再看向像堆爛泥的曾軍以及篩糠一樣跪在地上的一眾家丁,還有遠遠圍在外面看熱鬧的人群,雙手負后,身上自熱而然地散發出一種凌厲的氣息,聲音清冷地說:“奇香餅店是我王天朗的朋友開的,誰若是敢找麻煩,就是跟我王天朗過不去,也就是跟大將軍府過不去!”
他說道大將軍府時看著鳳歌,就像是特意說給鳳歌聽似的。
說完,一把抓起她的手就走。鳳一見他臉色陰沉,連忙伸手想要拉住鳳歌,鳳歌朝他笑著搖搖頭,不說話跟著王天朗就走。
鳳一和鳳二也急忙跟了上去。
林燕追著問道:“公子,那您還要香酥餅嗎?”
木頭扔了兩錠銀子過去,說:“全包了!趕緊!”
林燕歡天喜地,麻利地把香酥餅全部仔細地打包。
林弢眼神復雜地看了王天朗的背影一眼,拳頭緊了又松開,收回目光時卻被木頭那毫無感情卻又彷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幫林燕忙。
王天朗一直拉著鳳歌的手不放,他走得很慢,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走著,像是很悠閑地散步一般。
但鳳歌知道他的心緒在起起伏伏,因為他抓著她的手時緊時松。
若是換了別人,鳳歌早就甩開他的手,并且順便給他一巴掌了。可是今日對著王天朗,她卻一點脾氣都沒有,就這樣任由著他牽著她走。
就這樣走了很長一段時間,鳳歌覺得都快有一個小時了,他終于停了下來。
轉過身來又是一臉燦爛的笑容,與鳳歌面對面站著,輕聲說道:“小鳳凰,我餓了!你說過要盡地主之誼的哦,所以你要請我吃飯,我要吃最好的!”
鳳歌看著他那毫無挑剔的燦爛笑容,心疼的感覺又襲上來,頭腦一熱,沖口而出:“王天朗,不想笑就別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