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擎繼續(xù)道:“皇宮里怎樣?”
王天俊有點喪氣地說:“龍隱衛(wèi)日夜守在皇帝身邊,蚊子都不能靠近,而且皇帝跟皇后或者鳳瀟慕容曦在一起時,連他身邊的青木都不能在旁,所以什么都探聽不到。”
龍隱衛(wèi)是在圣帝開始有的,專門負責暗中保護皇帝,只忠心于皇帝一人,也只有皇帝才知道都有什么人,即使是最親近的大臣,也只是聽說有這么一個組織而已。
王擎輕輕嗯了一聲,不在說話。
書房里突然很輕微地響起奇怪的聲音,瞬息即逝。
王擎沉聲道:“王英!”
書房外立刻飄進一條身影,跪下道:“主公,李云揚,死了。”
“什么?”王天俊驚愕出聲。
王擎也是臉色陰沉:“怎么回事?老夫不是讓你們務必保護他的嗎?”
王英道:“燕回山雪崩,李云揚和他帶去的十個人全部被埋,王勇和另兩個人跟在后面才幸免于難,其他七個兄弟也沒了。”
燕回山是燕州旁邊的一座雪山,比起天都山更為雄偉壯闊,異常險峻,翻過雪山就是蒼狼,來往燕州都要經(jīng)燕回山下走。
王天俊咬牙道:“雪崩?好端端的怎么會雪崩?事情太巧了吧!”
王英道:“王勇他們事后查探過,因為是雪山,加上連續(xù)下雨,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王擎臉色黑如墨斗,目光陰鷙,殺氣驟現(xiàn):“天災!真是好算計!老夫好不容易才安排人進了上林苑,竟然這么快就沒了!南宮絕,真是小瞧了你了!”
王天俊道:“爹,現(xiàn)在那昏君步步緊逼,我們不可以坐以待斃了,只要爹一聲令下,那昏君絕對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王擎看了他一眼,倏爾冷冷一笑道:“你覺得這樣的天氣,明日會有太陽嗎?不過,這雨,下得可真是好啊!哼!他這么喜歡天災,那老夫也送他一個天災,再贈送一個人禍,給他一個驚喜!”
轉(zhuǎn)而對王英道:“告訴安國夫人,她的藥可以派上用場了,先拿榕城來試驗一下吧。”
王英應命,悄然退下。
王天俊猶豫了一下,輕聲道:“爹,榕城富庶,如果毀了,會不會可惜了點?”
王擎冷然道:“就因為富庶,卻不能為我所用,當然要毀了!皇帝現(xiàn)在依仗的不過就是傲云堡,沒了傲云堡看他還能如何蹦跶!”
坤寧宮,偏殿。
鳳歌望著陰沉沉的天,皺眉輕聲道:“這雨這么下著,希望天都江和煙霞江不會決堤。”
南宮絕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沉聲道:“已經(jīng)派出官兵前去保堤。這兩年按照你的方法進行防堤,希望能派得上用場,大堤能保得住,百姓不要流離失所。”
鳳歌敏銳地聽出他話里的疲憊,不由得側(cè)頭看向他。
她搬到坤寧宮,他也跟著來,跟在乾清宮時沒分別,兩人日夜相對,他為了清查虧空一事廢寢忘食,她是全都看在眼里。
此刻看著他充滿血絲的鳳眸,她的心突然一動,一絲柔情襲上心頭。
兩年前,榕城一帶遭遇大暴雨,榕
城屬于上游,并沒受到多大影響,可中下游卻受災嚴重,死傷無數(shù),她率領(lǐng)著傲云堡贈醫(yī)施藥,開倉濟糧。
那也是她第一次直面天災下的慘況,原來,在大自然面前,人真是渺小得可憐至極。
后來,她以前世所知的一些關(guān)于防洪的措施跟周卷提了一下,周卷再根據(jù)實情加以實施,成效竟然不錯,卻是沒想到天都江也會用上那些方法。
她想了一下,說:“光是防堤是不行的,洪澇過后,總有瘟疫橫行,再加上你正在清查虧空,只怕會有人趁機生亂,天災人禍,到時候你這皇帝的龍椅都很難坐穩(wěn)了。”
南宮絕抿著唇,眼神有點兒奇怪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輕笑道:“鳳歌,你在擔心我嗎?”
鳳歌臉一紅,倏然轉(zhuǎn)身,大聲道:“誰擔心你了?莫名其妙!我是擔心受災的百姓好不好!這鬼天氣,悶死了,我……我出去走走!”
說著,提起逶迤的裙裾,快步跑了出去。
南宮絕看著她略顯慌張的背影,笑得魅惑眾生,眼中柔情脈脈,繾綣深情。
鳳歌一走出門口,就看見站得筆直的青木,后者立刻向她恭敬行禮,然后走了進去。
鳳歌見他畏懼的樣子,不由得失笑,自從上回南宮絕要她侍候沐浴后,青木每次見她都像是老鼠見了貓般,怕得很。
笑完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跑了出來,她干什么要跑出來?想起剛才自己的窘樣,她是真的囧了。
可是既然出來了,總不能現(xiàn)在又走回去吧,若是這樣的話,南宮絕豈不更得意?
看了看周圍,她一向懶得很,再加上一直下雨,所以進宮以來,除了乾清宮,坤寧宮,皇宮里的其他地方她都沒去過呢,干脆今日就好好逛逛吧。
于是她向大門口走去,一路都是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一直走到門口,才看見紅綃,纖云以及謹言,慎言四人坐在廊廡里,非常安靜地各自繡花。
南宮絕是一個很奇怪的皇帝,他的乾清宮只有青木一個內(nèi)侍,連宮女都沒有,到了坤寧宮,他把這習慣也帶了過來,只是派了謹言和慎言兩個宮女侍候鳳歌,但是除了用膳時她們可以在旁之外,平時只能呆在廊廡里,并不許她們靠近。
對這點,鳳歌倒是挺贊同的,若是弄一大堆人圍在身邊,她可受不了。
而謹言和慎言這兩人,真真是名如其人,問一句答一句,絕不多言,平日若不留意,幾乎感覺不到她們的存在。
四人見鳳歌出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來向她行禮。
紅綃輕聲問道:“娘娘,您有何吩咐?”
鳳歌皺了皺眉,現(xiàn)在連紅綃都變得謹言慎行了,一舉一動都是個標準的宮女,這變化快得讓她覺得很不習慣,好像人人都在變,唯獨她沒變,讓她有點不適應。
微微一笑道:“本宮想出去走走,謹言和慎言,你們在宮中多年,今日就給本宮當個向?qū)О伞!?
謹言慎言不慌不忙地上前恭謹?shù)貞溃骸芭咀衩!?
不過一會兒,鳳歌就后悔了,在這陰沉沉的天氣,走在這陰森森的皇宮里
,真是自己難為自己。
因為后宮無妃,幾乎所有宮殿都是大門緊閉。
宮女太監(jiān)不是當值的是不準留在皇宮里的,只能留在皇宮北邊的圍墻外的集體宿舍里。現(xiàn)在宮里就只有皇帝和皇后兩個主子,而這兩個主子又不喜歡人侍候,所以宮里平日連個宮女太監(jiān)都不多見。
現(xiàn)在下著大雨,更是沒人走出來了,于是,整個大正宮真是安靜地有點嚇人。
鳳歌走著走著,卻是有點喜歡上了這種安靜,空氣里帶著一種雨水的清新味道,雖然有點冷冽,但能令她頭腦清醒,一顆浮躁的心也跟著沉淀下來。
只是,這樣的安寧,應該不會維持太久了,禮部應該已經(jīng)選好美女,準備著要送進宮了,而南宮絕卻要她一個都不要選進來。
她當然明白他為何不希望有人進宮,他現(xiàn)在正在大力整治朝臣貴族的時候,自然是不能與他們的女兒有那種非常親密的關(guān)系的。
卻絕對不會是他所說的什么只要鳳歌一個妻子就夠了,這樣的理由對她來說實在是很不可信。
皇帝坐擁天下,天下子民都是他的,自然天下的女人也都是他的,又怎么可能會只要一個妻子呢?
現(xiàn)在不要,不等于以后不要。
若不然,這偌大的皇宮,眾多的宮殿,豈不真成了擺設?
漢光武帝劉秀算得上是個癡情種了吧,當年立下宏愿“娶妻當?shù)藐廂惾A”,可后來還不是又娶了郭圣通?還不算其他的妃子美人。
她可沒陰麗華那樣的度量!
枕榻之旁,絕不能容得第三人!
鳳歌一路想著,竟有點失神了,不想在一個轉(zhuǎn)角處,有人突然撞了出來,那人渾身濕透,猛然把她撞個正著。
鳳歌嚇了一跳,卻感到手中多了一物,像是一張紙條,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謹言已經(jīng)把那人推倒在地,慎言也立刻把她拉開,擋在她身前,而紅綃和纖云緊緊地護在她左右。
鳳歌悄悄握起拳頭,手縮在廣袖里,并沒人發(fā)現(xiàn)。
謹言喝斥道:“不長眼的奴才,在宮中也敢橫沖直撞!”
慎言拿手絹替鳳歌擦拭著,低聲說:“奴婢沒保護好娘娘,請娘娘恕罪!娘娘衣服都濕了,還是回宮吧,免得受涼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主子饒命……”那人不停地磕頭求饒。
鳳歌看那人一身太監(jiān)服飾,正要開口,卻聽得一陣喧嘩,接著五六個太監(jiān)沖著過來,當先一人長得肚滿肥腸的,尖著嗓子喊道:“狗奴才,竟然敢跑,今日定讓你知道咱家的厲害!”
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顯然害怕極了,卻動作非常迅速,一下子躲到謹言身后,對著鳳歌哀聲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
一邊叫,一邊稍稍仰起臉來,鳳歌一見,卻是愣住了。
這人,她認識,不但認識,準確來說,這是她的人。
只是,他怎么會在此,竟然……還成了太監(jiān)!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混賬,她的人怎么可以當太監(jiān)!
鳳歌滿頭黑線,卻不容她細想,那群太監(jiān)已沖到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