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她的錯。
那個被填了天爐的宮女,還有今日遭受沒頂之災的吳彤。
都是受她連累,替她而死的。
她錯了嗎?
當初,她不應該救下靈澤嗎?
難到,救人也錯了嗎?也要受到老天的懲罰嗎?
心中巨大的疼痛如洪水一般脹裂在胸口,她終于忍不住狂吼出聲。
啊!!!!!!!!!!!!!
遠處一直默默站立的身影,終于挪動了腳步,向著她走近。
夏千寧看著她一路急奔跑進來,然后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開始,他并沒有認出她。
直到,她仰天長吼,露出容貌,他才驚覺。
走到她的身邊,他俯身抬手按住她瑟瑟發(fā)抖的肩膀,“你怎么了?”
沈珍珠緩緩轉過頭,臉色是傷心欲絕,眼中蓄滿的淚水,剎那滑落。
夏千寧心中一顫,她此時的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極了他與歌兒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她沒想到這一刻,她會碰到夏千寧。
她心里咬牙堅持的那一絲堅強,在觸及到夏千寧風關切的目光時徹底崩塌。
仿佛,這樣的相遇,很久以前就曾有過。
“四殿下!”她顫抖著雙唇喊出,然后淚水如瀑,哭出聲音。
夏千寧蹲下身子,輕輕拍著她的背,眸色閃過擔憂,溫聲說道,“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告訴我!”
他的語氣溫和,最后那三個字卻透著霸道。
“四殿下,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做錯了是嗎?”
“我當時只是想救人,才傷了夏千億。可是,現(xiàn)在又有一個人為我而送了性命。”
“她還那么小,她只是一個孩子啊!他們怎么能如此殘忍殘害她呢?”
“你告訴我,是我錯了是不是?我不該多管閑事,不該刺傷夏千億,不該得罪智美。如果,我任由智美欺負欺負,也許,吳彤今天就不會死了。挨打,受累,算得了什么?洗腳洗襪子又有多卑微?我該那么做的是不是?”
沈珍珠眼巴巴的看著夏千寧,哭泣
著說道。
夏千寧握著她肩膀的手一緊,眸色閃過心疼。
“你沒錯,你沒有做錯。”他說道,語氣堅定。
“真的嗎?我沒錯嗎?可是,已經有兩個人因為我而死了。”
“如果你不這么做,也許今日死的人會更多。你想想,夏千億如果不受傷,還會有多少宮女遭受他的玩弄和迫害?如果你真的逆來順受,任人欺辱,那么你又怎么有機會活到今日?”
夏千寧雙手握住她的肩頭說著,他輕輕的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你救了很多宮女,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你用自己的力量告訴那些狗仗人勢的人們,你有尊嚴,也絕不屈辱。讓她們輕易不敢去害人,事事都要小心。”
“可是,吳彤還是死了!”沈珍珠悲痛說道。
“不屈服她們的人,她們都不會放過的。我相信,你所說的吳彤一定也是個不肯忍受屈辱的好姑娘。丫頭,在宮里生存就像是一場戰(zhàn)爭,要想打贏這場戰(zhàn)爭,勢必會有流血犧牲。可是,終究邪不勝正。作孽太多,上天總會收了她們。即便今日,沒有你,這樣的悲劇也不會停止,可能會更加激烈。”
夏千寧輕輕嘆了口氣,言語中帶了幾分無奈。
“為什么就沒有人告訴皇上呢?您既然都知道,為什么不讓皇上來管管?”
沈珍珠語氣疑惑的問道。
“你以為父皇什么都不知道嗎?不,父皇是這個宮中將一切看的最清楚的那個人。”
夏千寧說道。
“既然皇上都知道,為什么皇上都不管呢?”沈珍珠越加疑惑。
“小丫頭,你不懂。這就是皇宮里的生存法則,這就是政治。”夏千寧說道。
沈珍珠點點頭,“是,我是不懂。我不懂,為什么皇上會允許這樣傷天害理,這樣殘害生命的事發(fā)生?不懂,為什么宮女就是如此低jian,只能任人欺凌玩樂?不懂,像智美那樣的人,為什么還能成為皇上跟前的女官?不懂夏千億為什么對那些無辜可憐的宮女就下得了手?我全都不懂,可是,我看到很清楚,誰對誰錯。”
沈珍珠的心里突然升起莫大的悲哀感,和無力感。
夏千寧輕輕嘆了口氣,“后宮前朝,其實都一樣的。如果你是皇上,你的江山需要倚重別人才能穩(wěn)固,那么,即使想要打那人身邊的一條狗也要考慮再三。你能明白嗎?”
沈珍珠搖搖頭,“我不懂,皇上的江山為什么會犧牲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人?我也不想懂。”
“那就不要懂了。你只要記住,讓自己好好的活著,其他的人,事,都不要管。”
夏千寧說道。
沈珍珠垂下頭,淚水再次涌上眼眶,“就因為我,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冷眼旁觀,我做不到。”
“那你想怎樣?要跑去告訴夏千億傷他的人是你嗎?”
夏千寧問道。
“如果,這件事能就此平息,我愿意去。”
沈珍珠說道。
“胡鬧!”夏千寧突然動了怒。
“你知道你這樣做的下場嗎?你死了,與你一起的宮女也活不了,還興許會連累到整個廣蘭殿其他的宮女。更會........”
“更會什么?”沈珍珠問道。
夏千寧深吸了口氣,說道,“更會連累到老六,在別人眼里,你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宮女了。”
頓時,沈珍珠心中被恐懼和無奈包圍,淚水再次迷了視線。
她怎么就沒想到,她與靈澤早已被化為一個地盤里。
而且不但是皇上知道她是夏老六的人,宮里上下無人不曉。
上一次,不也是因為要趁機陷害夏老六,夏千億才將她抓去圍場嗎?
她是一時糊涂了,才會如此想的。
“那我該怎么辦?”她可憐兮兮的看著夏千寧。
夏千寧伸手攬住她哭的不停顫抖的肩頭,“這件事,我會去辦。你就別擔心了,一會回去好好的睡一覺。”
“四殿下要怎么辦?”她問,完全不排斥夏千寧輕輕擁著她。
“你要的就是讓這件事趕快過去,不要再有人傷亡是不是?”夏千寧看著她。
她點頭,“是。”
“我會那么辦的,所以,你別再哭了。”
她的眼淚,對于他來說是一種來自久遠的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