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嬋也微笑起來, 一副純潔無害的表情, 她連連點頭, 一臉輕鬆表情的應道:“好呀。”
將手中還剩一點點的大面餅全都塞到了嘴裡,一邊嚼著麪餅,阿嬋一邊站了起來, 在她辨認了一下方向後, 就毫不猶豫的帶著洛月汐繼續前進了。
而跟在她身後的洛月汐則是輕輕摸了摸手中毫無反應的劍符, 垂眸輕輕淺淺的微笑起來。
如果沈昭真的在黑苗聖地的話,這劍符爲什麼會沒有任何反應呢?
到底是阿嬋從頭到尾就在說謊,沒有什麼突然出現在黑苗聖地附近的人,這些只是她迷惑洛月汐的話。
還是說,就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裡,沈昭的傷勢已經恢復離開了黑苗的族地?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 不管沈昭到底在不在黑苗聖地, 洛月汐都打算去那對修真界而言一向神秘的黑苗聖地看看。
隨著阿嬋的帶路, 漸漸的他們已經深入到了非常深的密林裡面,在從她們再次出發又行走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候, 阿嬋終於先停了下來。
“前面還有半柱香的路程就是我們黑苗的聖地了,你確定你要進去嗎?”眼神閃了閃,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情, 阿嬋最終還是確認一般的又問了一句。
捏了捏下巴, 洛月汐若有所思的沉吟著,然後語速很慢,好像在深思著什麼一樣慢吞吞的開口說道:“暫時不過去。”
頓時, 阿嬋的臉上就掠過譏諷和放心交雜的詭異神情,然後,或許是因爲自己竟然對洛月汐選擇不去黑苗聖地而鬆了口氣感到羞愧,阿嬋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更難看了。
“你可以先告訴我黑苗聖地的情況嗎?我聽說你們黑苗是聚族而居的,以聖地爲共同的首領的,那麼,你們所謂的聖地,也是和部落一樣的模式嗎?”
洛月汐捏了捏下巴,復又將右手在左手上敲擊了幾下,如是後方才略帶疑惑的問著阿嬋。
瞇了瞇原本就狹長的眼眸,阿嬋的眼線十分妖嬈,此時她做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越發顯得容色妖冶惑人:“你說聖地的情況啊……”
“有關於聖地的情況,也不是不能告訴你。畢竟我們黑苗從來沒有想要藏著掖著,只是你們外界的修真者少有能到我們黑苗聖地的。”阿嬋笑吟吟的說著,看起來並沒有爲洛月汐有些失禮的問題生氣。
擡眸看了眼阿嬋,洛月汐卻在心中默默將她沒有說完的後半句話給補充了一下:不是沒有很多人到達黑苗的聖地,而是沒有幾個人能夠成功的從那裡走出去。
大多數闖到了黑苗聖地的修士都把命留在了那裡,自然就很難將信息給帶出來了,所以修真界對於黑苗纔會有許多不解的地方,黑苗纔會如此的神秘。
穩了穩心神,洛月汐不去多想什麼,只是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將黑苗族中的事情相告了。”
“沒問題。”阿嬋粲然一笑,即使臉上的妝容有些妖冶豔麗,但是此刻她卻沒有僞裝什麼。
“我們聖地,其實就是供奉母蠱的地方。整個聖地並不大,就只是圍著母蠱生活的地方建了一個小村子。”
把玩著自己綁得整整齊齊的辮子,阿嬋微微垂眸,一邊回憶著一邊述說:“村子裡爲首的就是我們黑苗的九位長老,他們常年留在聖地,從不外出。”
“長老之下,就是我們黑苗的聖女,每一代的聖女都是侍奉母蠱的人,只有上一任聖女死亡,下一任聖女纔會被選出。”
不知爲什麼,提到聖女兩個字的時候,阿嬋眼中突然掠過了一縷如火般的侵略眸光。洛月汐沒有錯過這一幕,只暗暗記在心下,並不直言相問。
阿嬋繼續說道:“當然了,不管是長老還是聖女,都是聖地中的實權人物,除了他們,就只有從各個部落中選出來的戰士了,這些戰士,可至少都是金丹期哦。”
似笑非笑的看了洛月汐一眼,阿嬋希望在她臉上看到驚慌失措的表情,可惜入目的依舊是洛月汐一貫的平淡表情。
抽了抽嘴角,覺得很沒意思的阿嬋繼續道:“當然了,除了這些人,還有侍奉長老聖女們的族人,這些人都是各個部落選出來的有天賦的族人,在聖地有機會得到指點,對他們的進步很有幫助的。”
“那你們聖地之中,一共有多少人呢?”大致明白了他們聖地的組成,其實就是所有高層集合在一起保護母蠱而已。
阿嬋猶豫了一下,不是太肯定的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有個二百多人左右?”
如果整個聖地加上服侍他們的族人都只有二百多人的話,那黑苗聖地中真正的高手數量並不會很多。
洛月汐深深看了阿嬋一眼,突然問道:“那麼你在聖地中是什麼位置呢?你雖然是金丹期的修爲,但一定不是其他苗族部落選出來的戰士吧?”
“相比於外圍的南蠻森林,你更加了解森林深處的情況。甚至我們在進山後,在經過好幾只六階妖獸的地盤附近時,那些妖獸對你的存在表現出了相當的忌憚。”
洛月汐雙眸灼灼,凝視著阿嬋,將她在這一路上同行時暴露出來的問題一一的點出來:“你明明只是金丹期,憑什麼能夠讓六階足以媲美元嬰期的妖獸忌憚?”
“綜合以上,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其實是在聖地中長大的——或者說,至少你大部分的歲月都是在聖地中度過的。”
阿嬋僵著臉,她原本就洛月汐並不怎麼關注路上的事情,還以爲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呢。如今看來,什麼沒注意,完全是在這裡等著和她算總賬呢。
臉上的陰沉只持續了一瞬,阿嬋很快就又展露出了天然妖冶的微笑,十分無辜的笑道:“沒錯,我確實是在聖地中長大的。”
“原來如此,你果然是黑苗的聖女——或者說,是黑苗聖女的候選者。”微一頷首,洛月汐點了點頭用肯定的語氣回答。
阿嬋略微有些氣憤,忍不住心想:洛月汐問的問題和她自己做出的推斷根本就沒有必然的聯繫嘛,什麼鬼亂七八糟的。
不過這樣的抓狂也不過是一瞬,阿嬋很快就明白過來,洛月汐在得到了有關於黑苗聖地的情況後,已經能大致推測出阿嬋的身份和地位。
“那又如何呢?沒錯,我就是這一代聖女的候選者之一。”既然洛月汐都猜到了,阿嬋也不屑於繼續說謊拖延,直接就乾脆利落的點頭承認了。
眨了眨眼睛,洛月汐繼續盯著阿嬋,直看得她一陣的不自在,才慢吞吞的出言問道:“那麼……你之前提到的那個阿曼,也是聖女候選者,你的競爭對手?”
“你怎麼猜到的?”阿嬋微微皺眉反問。
洛月汐就一笑,她的笑容淡淡的,卻讓阿嬋怎麼看怎麼帶了一絲得意和狡黠:“你都說了我是猜的了,怎麼還問我是怎麼猜的?”
“是我的反應告訴你事實的。”看到洛月汐的微笑,阿嬋陡然反應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不由變得難看陰沉起來。
洛月汐聳了聳肩,很不負責的說道:“你唯一提到過的人,就是阿曼,而且語氣還帶著一些不屑和嫉妒,我就猜測,這個阿曼應該和你有過節。”
“而且,你自己也說了,你是因爲聖蠱被盜的事情才被黑苗族人追殺的,偏偏你又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所以我猜,真正偷了聖蠱嫁禍你的人,正是那個阿曼了。”
微一挑眉,洛月汐覷著阿嬋難看的臉色,又繼續說道:“你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爲你知道遲早有一日阿曼會自己暴露出來,到時候你以被誣陷者的身份返回聖地,不僅可以高踞受害者的位置,對誣陷你的阿曼加以譴責,廢去她的候選者身份,還可以打壓支持她的長老和部落,徹底穩固你聖女的身份。”
“我說得對不對?”洛月汐笑吟吟的反問著。
冷眼看著洛月汐,明明她已經把阿嬋的計劃和隱瞞的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是阿嬋此時竟然詭異的冷靜了下來。
不僅是冷靜了下來,她看向洛月汐的神色間竟然帶上了一絲淡淡的……譏諷和憐憫。
“你說得通通沒錯。”阿嬋語氣冷靜的回答,她微微垂下眼簾,濃密的眼睫灑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她的聲音帶著若有似無的譏誚,一字一句的嘲笑著:“但是,你有沒有猜到阿曼偷的是哪一隻聖蠱,又是爲什麼冒著被黑苗除去聖女候選者的資格去偷聖蠱呢?”
“這還用猜嗎?”面對阿嬋的譏諷和淡淡的那絲憐憫,洛月汐卻仿若無事一般淡淡笑了起來。
直到此刻,她的眼神依舊是冷靜而淡定的,從始至終完全沒有一刻的失態過。
“苗族的聖蠱,我聽說只是苗族中威力極爲不凡的一些蠱,這種蠱很難找到主人,而且一旦後果不可控,所以一併被供奉在母蠱生活的地方,輕易不會被取出。”
沒有繼續剛纔的話題,洛月汐反而轉而用一副研究的口吻提起了苗族人的聖蠱。
阿嬋根本不知道突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還沒有開口說什麼,洛月汐又已經轉變了話音,轉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說起苗族呢,我們這種對於你們而言是外來者的修士,第一個想起的蠱,其實是情蠱呢!情蠱這種具有特殊作用的蠱,纔是你們苗族人給我們留下的最直觀的印象。”
終於找到了機會,阿嬋對於洛月汐這無比跳躍的話題皺起來眉頭,撅了撅飽滿的脣,無語道:“你這都是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聽得阿嬋的抱怨,洛月汐輕輕嘆了口氣,拿“真是拿你沒辦法”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只看得阿嬋額頭青筋暴起,欲要發飆。
“我說這些,都是爲了回答你剛剛那個問題啊。”洛月汐收斂了讓阿嬋要暴走的眼神,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來說道。
對此,阿嬋卻呵呵笑了兩聲,直接懟道:“我完全沒有覺得你在回答我的問題。”等等……剛剛她問了洛月汐什麼問題來著?糟了,都被洛月汐繞暈了。
“你不是問我有沒有猜到阿曼爲什麼要偷聖蠱嗎?我想,大概是爲了沈昭吧?她偷的那隻聖蠱,是不是和情蠱有些相似?”沒有再繼續逗弄阿嬋了,洛月汐爽快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洛月汐撫掌一笑:“讓我來捋一捋,首先是沈昭突然出現在黑苗聖地附近,被阿曼撿了回去照顧,然後不知怎麼的阿曼就喜歡上他了,想和他在一起。”
“我猜沈昭應該是拒絕了,求而不得的阿曼在感情的煎熬下,還有你暗中的拾掇和推波助瀾之下,偷走了聖蠱並且嫁禍給了你。”
“接下來,就是你從聖地中逃了出來,然後就有聖地中的戰士對你進行‘追殺’,在這個途中,你發現了我,覺得我挺有意思的,想打發打發時間,就故意接近我,但沒想到……”
聽著洛月汐將來龍去脈給理了出來,阿嬋捂住了頭,覺得頭疼得很:“別說了別說了。”
“看來我猜得□□不離十呢。”對阿嬋的反應表示不在意,洛月汐淡淡笑著下了結論。
阿嬋有些崩潰:“你一點都不在乎嗎?阿曼偷走的聖蠱可不是情蠱能夠媲美的。事實上,阿曼早就試圖在那個男人身上種下情蠱了,只不過失敗了,所以她纔會把主意打到‘癡心蠱’那種蠱蟲上的。”
“被種下癡心蠱後,除非能夠解蠱,否則那個男人這一生只會愛阿曼一個人,而癡心蠱想要接蠱,其難度……在南蠻萬年的記載中根本沒有一次!”
點了點頭,洛月汐表示自己在聽,但是……她淡淡笑著反問:“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你爲了那個男人不是冒著危險來黑苗族地涉險嗎?現在那個男人被蠱蟲控制,他不愛你了……”阿嬋語速極快語氣激烈的反問著,簡直想敲破洛月汐的頭看看她腦中是怎麼想的。
面對阿嬋的激動,洛月汐反而表現得更像是一個外人,她淡淡道:“我說了,這和我沒有關係。”
深深看了眼阿嬋,面對她不信的眼神,洛月汐淡淡道:“第一,沈昭是爲了救我纔會留到到黑苗,於情於理我都得來找他,並不是因爲我對他有情,沈昭於我而言,是親人,並無男女之情。”
“第二,以沈昭的實力,我不相信他會輕易中蠱——如果他真的中了癡心蠱,要麼是他自願的,要麼就是他實力不濟。前者我自然沒有好說的,若是後者,修真界弱肉強食,他實力不濟,被下了蠱,也怪不得別人。”
洛月汐冷淡的說出了自己的觀感,殊不知讓阿嬋簡直是無語凝噎,她還以爲、她還以爲面對心上人的變心,洛月汐會露出讓她高興的表情來呢。
可現在看來,露出那種表情的人可能是她啊。
“不過這麼多也沒什麼用呢,洛月汐……你既然對這些事情猜得清清楚楚,爲什麼還跟著我來到黑苗聖地呢?你就不怕我請族中長老,將你殺了?”
拋去那些情情愛愛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阿嬋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嬌媚的笑著,仿若毒蛇吐信一般嘶嘶著表露出自己的惡意來。
“來這裡,自然是爲了查看沈昭是否還在黑苗。”對於阿嬋的惡意,洛月汐沒有理會,反而慢吞吞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不過現在看來,他應該和那個叫做阿曼的女子一起離開黑苗了。”
看了阿嬋一眼,洛月汐淡淡道:“正因爲阿曼叛族逃離了,你纔會回來揭穿她纔是盜走聖蠱的人的這件事情,不是嗎?”
根本不想和洛月汐繼續討論這些事情的阿嬋只是挑了挑狹長的眼眸,妖冶的眸中露出一絲如同刀鋒一樣冷硬異常的寒光,她輕輕笑道:“你說得都對,真的,我都要被你給征服了,你真是太讓人著迷了呢~~”
“但是,你真的不怕死嗎?這裡距離聖地可沒有多遠哦。”阿嬋笑嘻嘻的,右手已經握住了一個黑色的小圓球,似乎是信號彈。
表情奇怪的看了阿嬋一眼,洛月汐的表情像是在疑惑阿嬋怎麼能問出那麼愚蠢的問題:“我當然怕死。”
阿嬋臉上露出幾分得意,正要打擊洛月汐幾句,在讓她給自己好好服軟求情,然後才考慮考慮要不要放了她。
然後就聽洛月汐擡起了握成拳的右手:“不過嘛,這第一呢,從頭到尾,我對你們黑苗可都沒有惡意。第二嗎,看在這件東西的份上,你們的長老應該不會殺了我的。”
一邊說著,洛月汐一邊前後展開了食指和中指,等她說完,右手就比出一個“耶”的手勢來正對著阿嬋。
不等阿嬋反應,洛月汐比著耶的右手一轉平攤在空中,一枚不規則的黑色石頭就出現在她掌心:“吶,你認得這個嗎?”
阿嬋自然認得,那塊黑色石頭中所瀰漫的氣息,分明就是自己從築基期就開始侍奉的母蠱的氣息啊!
“這是黑苗友誼的見證,你拿著這件東西,又沒有對黑苗抱有惡意,自然可以安全離開黑苗。”就在洛月汐拿出那塊黑色石頭後,一道蒼老而嘶啞的聲音陡然在兩人附近響起。
洛月汐沒什麼反應,反倒是阿嬋表情大變:“大、大長老!”
“阿嬋,該回聖地了。至於這位小友,也請到聖地中一敘吧。”那大長老的聲音飄飄渺渺,好像是從極爲遙遠的地方傳來,飄飄忽忽的,聽不真切。
洛月汐面無異色,只凌空鄭重行了一禮,禮貌的回答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而。”
那個聲音再沒了回話,良久,只有微風拂過時,森林中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樹葉輕輕作響的沙沙聲和各種鳥獸蟲魚輕吟發出的聲音,再也沒有任何迴音。
阿嬋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驚惶,在重重呼吸了幾口空氣後,這才強行壓下了心中的驚懼。只是殘留在臉上眼中的驚懼,卻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消去的。
“現在你知道了嗎?爲什麼我要把事情跟你從頭到尾分析一遍的原因。”洛月汐轉頭看向阿嬋,微笑著問道。
阿嬋還有些不在狀態,聞言只是吶吶開口問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那些?”
“因爲,帶著這塊石頭的我,只要一靠近,就會讓你們的母蠱有所感應,自然的,你們族中的長老就會用神識查探了。”聳了聳肩,對於阿嬋的不受教,洛月汐只好繼續說出原因。
看向洛月汐的目光帶著幾分驚懼:“所以,你剛剛那些話,那些推測,那些引導我說出去的話,全部、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說給你們大長老聽的哦。”微微笑著,洛月汐說出了阿嬋沒有說出的後半句話。
洛月汐容貌上乘,五官精緻,因爲幼時的天生不足,哪怕後來將本源彌補了回來,但眼角眉梢卻總有幾分病弱和蒼白,看起來彷彿是個溫柔和善的病美人一樣。
這樣的人通常很難引起旁人的惡意,甚至會引起許多憐惜,因爲身體健康正常的人,對於不足的人,總是會有一些天然的憐惜感的。
但是此時阿嬋看向洛月汐的眼神卻像是在看一個惡魔,充斥著驚懼和不可置信。
她以爲洛月汐是她打發時間的一個有趣的人,可現在看情況,好像事情是完全相反的纔對啊!
一直以來,被耍得團團轉的人,都是她啊!
太可惡了!
看著自從相遇後,洛月汐就再也沒有改變過的平淡微笑,阿嬋很有一種上前一巴掌將其打散的衝動。
不過在衡量了兩個人的武力值,又忌憚於體內的琉璃淨火,阿嬋最終忍耐下了那個誘人的想法。
“走吧,我們前去你們的聖地吧。”裝作沒看到阿嬋臉上咬牙切齒的表情,洛月汐淡淡笑著,然後她意有所指的上下掃了阿嬋一眼,道,“你放心,在我離開南蠻之前,一定爲你解除身上的毒。”
阿嬋牽了牽僵硬的脣角,皮笑肉不笑:“那我還真是謝謝了啊。”
“不客氣,走吧。”
在阿嬋的帶路下,果然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他們就來到了南蠻的聖地。那是一個建立在一個天然山谷中的小村子,聖地中的建築十分樸素,並不因爲是黑苗聖地就華麗異常。
山谷很是狹窄,但是卻十分綿長,一直延伸到很深的地方,洛月汐看不清山谷的盡頭,卻能隱隱察覺到山谷深處瀰漫著的強大的氣勢。
心中若有所思,洛月汐抿了抿脣心想,只怕山谷最深處,就是黑苗母蠱所在的地方吧。看那山谷外建立著房屋,將通往那山谷深處的路堵得嚴嚴實實,就知道想去到母蠱生活的地方,沒有足夠的武力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走吧,我們進去吧。”深吸了一口氣,阿嬋說著,率先進入到了聖地當中。
當阿嬋進到那個小村子後,就有身穿苗族服侍的男男女女圍了上來,修爲有金丹期的也有築基期的,這些人看到阿嬋都是一副羞愧的表情。
“對不起阿嬋,我們誤會你了。”
“原來你是被阿曼陷害的,但我們卻沒相信你,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那些苗族人涌了上來,將阿嬋圍住,然後就開始非常誠懇直白的承認自己的錯誤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他們坦誠自己的失誤,然後表達了自己真摯的歉意。
面對族人,阿嬋反而不像是對洛月汐那樣時時僞裝著,她臉上浮現出清淺的微笑,緩緩搖頭道:“不,不怪你們。”
阿嬋自己心底知道的,雖然聖蠱是阿曼盜走的,但是沒有她在背後推波助瀾,沒有她暗自出手相助,阿曼又豈能那麼輕易的從聖地盜走聖蠱呢?
所以,對於這些單純的,並沒有那麼多心計的族人們真摯的歉意,阿嬋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她最開始,只是想贏過阿曼,成爲真正的聖女而已。但現在,她依舊不後悔拾掇阿曼去偷聖蠱的事情——爲了一個男人就能放棄黑苗的聖女之位,放棄自己應該侍奉一生的母蠱,阿曼根本就不配成爲聖女。
她只是有一點點後悔——她不該讓阿曼帶走那隻“癡心蠱”的聖蠱的,身爲黑苗的一員,她當時到底是爲什麼昏了頭會讓阿曼將那隻聖蠱帶出黑苗的地盤啊。
抱著這樣的心情,阿嬋和族人們說了會話,就好像是逃避一樣的,帶著洛月汐往大長老所在的木屋走了過去。
一看阿嬋的表現,就知道在黑苗聖地,只怕大長老的地位是除了母蠱外至高無上的,而且……在對兩名聖女候補者的選擇上,大長老應該沒有太多的傾向。
否則的話,不管大長老是傾向於阿嬋還是阿曼,阿嬋都不會是這副樣子,畢竟如果是前者她應該鎮定自若,如果是後者,應該驚懼驚恐,而不是如今的焦躁、擔憂中卻又帶著幾絲期待。
這是在期待著……大長老會選擇她嗎?
大長老的木屋和其他族人的木屋看起來沒有什麼分別,並沒有因爲他地位高而有所不對。
隨著阿嬋一起走進木屋後,就見木屋大堂內席地坐著一個傳著苗族服侍頭髮皆白的人,額,洛月汐細細一打量大長老的服侍和外表,發現大長老好像是……女的。
不過這也纔對,黑苗說到底是以女子爲尊的,因爲女子屬性本陰,更適合侍奉蠱蟲,所以大長老是女子,才更合理。只不過她的聲音……咳咳,非禮勿言。
“阿嬋,阿曼偷走了族中的聖蠱‘癡心蠱’,即日起不再是我黑苗聖女候選,如果你能完成考驗,你就是這一代的聖女。”兩人一進去,大長老也不廢話,直接就對阿嬋說出了族中對於阿曼的處罰。
聽到大長老所說的始末,阿嬋眼中先是浮現出一絲喜色,進而有出息幾分愧疚,然後跪坐下來低聲認錯道:“大長老,阿嬋一時糊塗,偷偷拾掇阿曼去偷聖蠱,還縱容她帶走了聖蠱,阿嬋有錯。”
“我知道。”對於阿嬋的話,大長老很是平靜的回答,她聲音嘶啞的說著,“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比起阿曼,你更有守護族人的責任心。”
擡手止住了阿嬋接下來要說的話,大長老繼續道:“不過錯了就是錯了,你要把事情彌補回來,此事纔算是揭過。我給你的考驗,就是將被阿曼偷走的聖蠱癡心蠱給帶回來。”
“你將癡心蠱帶回來的那一日,就是你成爲聖女的時候。”
聽聞大長老的這個考驗,阿嬋臉上不禁沒有顯露出放鬆的神色,反而帶著幾分難色,不知爲何,她先是偷偷覷了洛月汐的神色一眼,這才接著道:“癡心蠱一旦種到人體內,想要取出來,就只有兩個辦法啊。”
“第一,是直接殺了中蠱之人;第二,是徹底解除癡心蠱。但癡心蠱的解蠱方法限制那麼多,萬年來根本沒有一個事例成功,只怕癡心蠱是解不了的。”
阿嬋又低聲道:“那個誤入我黑苗聖地的男子,說起來也是無辜,他已經嚴詞拒絕了阿曼,中蠱也非他所願,若爲了取回蠱蟲殺了他,對我們黑苗來說又是一樁因果。”
說到這裡,見大長老的表情還是淡漠的,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來,阿嬋又道:“而且那個男子來歷不凡,將他殺了只怕又會惹上大敵,這對我們黑苗來說太不智了。”
“我明白你的顧慮,不過放心,癡心蠱難解,並不是解不了。”大長老終於開口了,她目光深沉的掃了眼洛月汐,語氣飄渺的輕聲喃喃著,“這一次,癡心蠱解得開。”
一直冷眼旁觀的洛月汐微微蹙眉,她聽了這癡心蠱的名頭好多次了,卻還是不怎麼明白這到底是種怎樣的蠱蟲。
大長老說到蠱毒可以解除時爲什麼要看向她?阿嬋在聽到大長老說癡心蠱能解時爲什麼是那種表情?
癡心蠱,這種黑苗聖蠱到底有什麼作用?
還沒等洛月汐開口想問,大長老將事情給阿嬋交代完了,就把目光轉向了洛月汐,骨瘦如柴、蒼老無比的大長老用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著洛月汐良久,然後才聲音嘶啞的開口了。
“小輩,你是煉丹師吧?吾想和你做個交易,如果你能幫到吾族,從此以後,你就是我黑苗永遠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沈昭中蠱了哈哈喜聞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