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走一步看一步,先把人從這里帶出去再說。也幸虧財(cái)神殿偏僻,少有人來,要是之前的那個大殿,人來人往的,她絕對做到視而不見。
“少夫人?!睏钐冶е粋€包袱匆匆進(jìn)來,包袱里放著的是余枝的備用衣裳。
“快,給她穿上,蓮霧也過來幫忙。”余枝招呼蓮霧,自己替她守在門口望風(fēng)。
“速度快一點(diǎn),頭發(fā)也給她弄一下?!庇嘀Υ叽佟?
蓮霧和楊桃手忙腳亂地給地上昏迷的人穿衣裳,剛把她的頭發(fā)解開,就聽余枝道:“來不及了,把兜帽給她戴上?!?
她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披在她身上,并把兜帽戴她頭上,帶子一系,正好能把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你倆扶著她,跟我走?!?
這邊剛抬步,就有香客迎面走來,蓮霧和楊桃頓時慌得不得了,余枝卻面色如常,她走在側(cè)前方,還回頭看了一眼,嘴里數(shù)落著,“大妹妹,你說你也是的,身子骨沒好就非要來還愿,這才多跪了一會就險些暈倒了,趕緊回吧,請大夫給你瞧瞧?!?
又瞥了蓮霧和楊桃一眼,“你倆扶穩(wěn)當(dāng)了,若是摔著了姑娘,看我不揭了你倆的皮?!?
余枝都要揭她倆的皮了,兩人卻奇跡般地不慌了,一左一右牢牢扶住,嘴里還提醒著,“姑娘小心臺階?!?
香客心中了然,大家閨秀,身子骨就是弱,拜個佛都能把自己跪暈了。不過仍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幾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余枝的身形剛好把身后被扶著的姑娘擋住了。
余枝本來還想問問渡塵師傅的事情,還想看看她給爹點(diǎn)的那盞“余大郎”長明燈,現(xiàn)在……算了,全都顧不上了,回城吧。
一行四人就這么光明正大出了護(hù)國寺,趕車的沉叔還詫異了一下,“這么快就回去了?這位姑娘是?”
余枝漫不經(jīng)心地道:“在寺里救下的,險些被個登徒子禍害了。沉叔,咱們快走。”
有一些惡毒的浪蕩子,正事不干,就徘回在寺廟附近,專挑上香落單的年輕女客下手。沉叔以為這姑娘也是,連忙調(diào)轉(zhuǎn)好車,余枝幾人上了車,沉叔鞭子一甩,馬車便前飛奔。
蓮霧和楊桃……
少夫人您轉(zhuǎn)眼就給昏迷這人安排兩個身世了,都能寫話本子去了。
馬車行了一段,沉叔回過神來,“姑娘,這姑娘的身邊的人呢?”
他若是沒瞧錯,這姑娘身上披著的是他家姑娘的披風(fēng)吧!可里頭的衣裳也不是尋常百姓穿得起的,這姑娘出身應(yīng)該差不了。大家千金出門,身邊不都帶著丫鬟婆子嗎?姑娘這么把人帶走了,她身邊的人不得到處找她?
余枝眼神閃了一下,“哦,沉叔你想,好好的大家閨秀,怎么可能落單?怎么中的迷藥?怕是身邊出了叛徒。她現(xiàn)在昏迷著,我若把她送回去,怕是會羊入虎口,反而害了她。還是先帶回城,等她醒了,再送她回家吧?!?
蓮霧和楊桃一臉麻木……
少夫人哎,不是您把人弄暈的嗎?若不是親眼看著,她倆都忍不住相信了。
進(jìn)城之后,余枝突然道:“沉叔,去桃花里。”
官帽巷人多眼雜,她弄了這么一個瞧著就桀驁不遜,又來歷不明的人回去,不方便不說,還挺危險,還是放桃花里去吧。
到了桃花里,把人一扶進(jìn)屋,余枝就找了繩子把人綁上了,然后隨后就讓軟榻上了。
“蓮霧留下,只一條你要記住,她要是醒了,不要給她松綁,也不用給她吃的,她要是喊叫,就把她的嘴堵上。記下了?”
現(xiàn)在沒空,等晚上她再來審審吧!至于她身上的傷,只要死不了,就當(dāng)是磨性子了。
“奴婢記下了?!鄙忟F連忙回道。
余枝點(diǎn)點(diǎn)頭,便帶著楊桃回官帽巷的余宅了。回去后,石榴幾個問起蓮霧,余枝沒說話,只用眼睛的余光掃了楊桃一下。
楊桃心跳加快,她僵著臉道:“少夫人在寺里救了個人,送桃花里了,蓮霧姐姐在那邊看著呢?!?
哦,不算什么大事,石榴幾人便沒放在心上,櫻桃還道:“姑娘,晚上我過去陪陪蓮霧?!?
余枝想了一下,同意了。蓮霧一個年輕姑娘家,又人生地不熟,櫻桃到底在那邊住了好幾年,兩個人作伴,遇事還能商量一下。
櫻桃前腳到了桃花里,沒多久,余枝后腳就到了。櫻桃和蓮霧都大吃一驚,“少夫人您怎么來了?”
余枝看了一眼已經(jīng)醒了的人,對兩人擺擺手,“你倆去隔壁院子睡去,我不叫你們,就不用過來?!?
“是!”兩人頓時低眉順眼退了出去,櫻桃還有些遲疑,是蓮霧拽了她一把。
到了隔壁院子,櫻桃憂心仲仲,“蓮霧,少夫人一個人在那邊沒事吧。”
雖然楊桃說那人是少夫人救的,可她眼又沒瞎,那人是被綁著的,看她們的眼神都透著兇狠,若是能動彈,怕是能咬人。
蓮霧抿了抿唇,“少夫人有分寸?!彼褪窀俜蛉藭r間最長,知道一些櫻桃不知道的事情,“睡吧,咱們聽少夫人的?!?
余枝把手里拎著的食盒放在桌上,在對面坐了下來,“不服氣?想咬我?”
那姑娘冷冷地望著余枝,不說話。
余枝嘖了一聲,身子往后靠,一條腿還翹著,“不是會說話嗎?怎么這會啞巴了?說吧,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躲在護(hù)國寺想干什么?這一身的傷又是怎么來的?”
那姑娘的目光陡然銳利,盯著余枝的眼里暗涌著戾氣,還是不說話。
余枝并不生氣,只欺身上前,手按在她的腰上。手下的身體勐地一抽,余枝欣賞著她臉上肌肉的抖動,手上用力,臉上的笑容越加燦爛了,“這里,受傷了吧?嘖嘖,只用布條纏著,是沒有上藥吧?”
這人依舊毫不畏懼地瞪著余枝,若目光能夠殺人,余枝這會已經(jīng)碎尸萬段了。
余枝眼底閃過贊賞,“小丫頭不錯呀,骨頭還挺硬的?!?
就見她臉色勐地一變,余枝抬起手,徐徐坐了回去,“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余枝上下掃了她一眼,惡趣味地道:“我想知道就知道嘍!”
好的獵人都是有耐心的,余枝不著急,她翹著腿,有一眼沒一眼地撇著她,“小丫頭,我救了你。哦不,咱換一種說法,你欠我一條人命,這不假吧?”
“你想干什么?”這人終于開口,聲音清亮,不是在護(hù)國寺時的低沉。
“我不想干什么,甚至也不關(guān)心你的身世來路,我呢,就是缺個保鏢,覺得你挺適合的。要么你還我一條命,要么你給我做保鏢。二選一,你選吧。”余枝特?zé)o賴地說道。
那姑娘嗤笑一聲,“想要我給你做保鏢?也得看你有沒有資格?”
“都淪為人家桉板上的魚了,還這么囂張,蠢?。 庇嘀z憫地看著她,“至于我有沒有資格,我覺得我有,你覺得呢?”
“打一場?”她揚(yáng)眉,眼底是躍躍欲試地戰(zhàn)意,“給我松綁?!?
余枝緩緩搖頭,“還有力氣打架,可見傷得不重,這止血散你應(yīng)該是不需要了。”她把一個瓷瓶放在桌上,把玩了一下,又道:“哦,我還給你帶了飯菜,瞧你這般精神,應(yīng)該也是不餓的?!?
余枝站起身,“我走了,好好考慮考慮我的提議,希望我明天來的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桉。”
全身被綁住的這人,看著余枝頭也不回往外走的背影,眼底滿是憤怒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