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璨他爹叫李顯亮,別看他比武安侯矮了一輩,但他跟武安侯不一樣。武安侯一輩子也沒上過戰場,他卻不是。早些年他是上過戰場的,正兒八經殺過人的。
都是武勛,他自然也是認識靖安侯的,因為住得近,他也的確知道靖安侯的老來子,但也只限于知道。他更熟悉的是靖安侯前頭三個兒子,個個有身好武藝,身子骨壯得跟小老虎似的。跟在靖安侯身后,父子四個一樣地勇武,令人羨慕不已。
這個臉上帶著傷躲在小姑娘身后的靦腆小子便是靖安侯的老來子?嘖嘖,眉宇間透著怯弱,的確跟小雞仔似的。
不過,讓李顯亮驚訝的是這個站在前頭的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眉目如畫,又透著幾分英氣。不僅膽子大,說話頭頭是道,還有理有據,簡直不像個孩子,讓他感覺面對的是個大人。
李顯亮頓時起了興致,“哦,那你呢?小姑娘你是誰呀?”
花花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李伯伯,我覺得您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您只要知道他是顧懷惟,您的兒子李銘璨打了顧懷惟就夠了。”
“哦,要說打可能也不太確切,也許他只是想跟顧懷惟玩鬧,一不小心失了分寸,但傷了人總是不好的。李伯伯,您應該教教他什么叫點到為止。當然了,若李銘璨不想學,或是學不會,我建議您還是揍一揍吧,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不怕孩子熊,多揍幾頓就好了。”
她神情認真,理直氣壯地給李銘璨上眼藥,慫恿他爹揍兒子。
躲在花花身后的顧懷惟眼亮如星河,整個世界變得寂靜,他的眼里只有花花一個。
李顯亮笑了,這小姑娘一口一個玩鬧,一個一個失了分寸,話說得委婉,狀卻告得理直氣壯。小小年紀,不簡單啊!李顯亮忍不住懷疑,現在的孩子都這么厲害了?他想起自己憨吃憨玩的大胖兒子,立刻否定了這一想法。
他望著跟前的小姑娘,眼里的興味更濃了。這是個小人精兒,他得想個法子套套她的話。他想得很好,可惜花花小機靈沒給他機會。
“……李伯伯,事就是這么個事,您知道了我們就放心了,就不打擾您了。”
李顯亮眉梢一挑,“你們是銘璨的朋友,他在自個院子里,我讓人送你們過去。”
花花嘴角微翹,露出恰到好處地微笑,“不了,以后多得是在一起玩的機會,就不耽誤您教導孩子了。”
她拉著顧懷惟規規矩矩行禮,優雅離去。
看著手牽著手離去的兩個小背影,李顯亮少有地怔楞了,過了一會,突然失笑,喊人,“去瞧瞧那小姑娘是誰家的?”小小年紀進退有度,長大了還得了?
從出發到告完狀,再到出來,前前后后都沒用到半個時辰。在回去的路上,花花是這樣對顧懷惟說的,“你看,這事多簡單!你等著瞧吧,以我的經驗,李銘璨肯定得挨揍。他爹瞧著脾氣挺好的,但你也聽你哥哥說了他很能干,但凡能干的人,都對孩子抱以極大的期望,李銘璨功課不好,還欺負同窗,他爹恨鐵不成鋼之下,可不得胖揍一頓嗎?”
顧懷惟信服地點頭,“花花,謝謝你!”
花花擺擺手,十分大方地說道:“這不算什么。顧懷惟,受了委屈就要大膽說出來,你不說別人怎么知道?打架氣勢很重要,你打不過他們也得還手,你用棍子呀,用板凳砸呀,我爹說了,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只要敢豁出去,哪怕你比他們弱,他們也會怕你,不敢再欺負你了。”
她瞥了眼顧懷惟單薄的小身板,嫌棄道:“讓你拿板凳砸人可能太為難你了,這樣吧,大家都知道身子骨差,他們再欺負你,你就哭,使勁哭,大聲哭,把人都招過來,這樣他們就不敢了。你不是愛哭嗎?我娘說了,哭也是一種武器,關鍵得會用,你躲起來哭誰知道?你要會哭,哭得讓人心軟,讓人心疼,讓人愿意幫助你。”
顧懷惟面色遲疑,“那多丟臉呀!”
花花不以為然,“有什么好丟臉的,你還小嘛,也就這兩年了,等你大了就不好再用這招了。你就趁著現在好好讓他們吃幾次虧,以后就能高枕無憂了。你若任由著他們欺負,他們欺負了你一次,就會欺負你第二次,以后就會沒完沒了,因為柿子撿軟的捏,你就是個軟柿子知道不?你聽我的,準沒錯。”
顧懷惟咬著嘴唇,很是掙扎,最好道:“那,我試試吧。”
花花很高興,拍著他的肩膀,“我等你的好消息,要是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套李銘璨他們麻袋揍他們一頓。”
“花花你真好!”顧懷惟感動極了。
兩人回到靜安侯府,看到小廝在門口張望,花花得知他并沒有把事告訴顧懷惟母親,便道:“這事就不用提了。”
小廝拍著胸口也松了一口氣,他哪敢讓少爺和花花姑娘獨自出府,偷偷跟在后面呢。見他們進了李府,又看到他們出來,這才提前一步跑回府,也就比他倆早那么一小會。
李顯亮派去的人并沒有打聽到花花的身份,“……小的遠遠瞧見那小姑娘和顧家小少爺一起進了靖安侯府,小的謊稱有親戚在他們府里當差跟門房搭話,試探著打聽那小姑娘是誰,門房上的人卻十分謹慎,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小的怕引起他們的懷疑,就沒敢多問。”
李顯亮點點頭,若有所思。一塊進了靖安侯府,門房上的口風還非常緊,難不成那小丫頭是府上的親戚?跟顧懷惟那么親近,難道是靖安侯夫人娘家的侄女?
余枝壓根就不知道她閨女干得大事,聞九霄就更加不知道了,被關押在天牢的承恩公自縊了,幾乎是一夜之間的,輿論調轉了過來,都在指責聞九霄的不是。
朝堂上不少大臣也在彈劾聞九霄,彈劾他權柄過重,彈劾他逾矩,甚至彈劾他構陷大臣……罪名五花八門,多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