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確實是打算逃走了,當然他對手下戰(zhàn)士的說法是戰(zhàn)略性撤退。
多爾袞告訴戰(zhàn)士們順天方向出現(xiàn)了問題,皇太極突然病危讓八旗其他勇士陷入了迷茫中。無能的豪格以及懦弱的代善不足以掌控隊伍,滿清的未來需要他多爾袞來支撐!爲此,北直隸的復(fù)仇必須被推後。
多爾袞要求戰(zhàn)士們將心中的仇恨和殺戮暫且埋在心中,等到了順天再向大明的達官貴戚去好好發(fā)泄!滿清是無敵的,暫時的退縮是爲了更加光明的未來!這一片遼闊而富饒的土地必須屬於偉大的女真部族!
……
韃子相信了多爾袞的話,或者說他們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在滿清頭人的命令就是一切,不可反駁不可違背!
再說戰(zhàn)士們確實也已經(jīng)厭倦了現(xiàn)在這樣躲躲藏藏的生活,他們是勇士不是懦夫。如果不是多爾袞和多鐸對正白、鑲白兩旗還有著足夠的控制力,這些在深山老林裡鑽土坡吃野菜的野蠻大漢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fā)出來。總之……去順天就去順天吧!韃子們想要劫掠想要享受鮮血和殺戮的快感,而不是當縮頭烏龜。
多爾袞此時的宣言,很顯然打動了韃子們的心。
遙望著遠方的高陽。多爾袞眼睛裡閃過一絲的厲色。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想就這樣落荒而逃的。醒來之後的多爾袞已經(jīng)在高陽佈置了許多,眼下幾乎只差一步就能夠重新奪回對大明的壓制。只可惜事情有輕重緩急,制高點的權(quán)勢很顯然比一時之間的輸贏更加重要。
多爾袞窺視皇太極的位置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而且他其實也有著足夠的實力去取代皇太極的一切。如今皇太極病危命不久矣,多爾袞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這個天大的好機會!哪怕犧牲一切!
“多鐸,信使派出去沒有?多派出幾人,一定要在到達順天之前聯(lián)繫到阿濟格?!闭f到正事,多爾袞表情嚴肅。
“放心吧!阿渾,我已經(jīng)派出了二十個鑲白旗精銳勇士,絕對不會出問題的!”摩拳擦掌。多鐸滿臉猙獰:“哼!等到這一次幫助阿渾奪得皇位,我一定還會回來好好給大明那些混蛋一個厲害嚐嚐!該死的盧象升,還有那個僥倖逃了狗命的許安,我多鐸會讓他們知道惹怒我的代價!”
“放心吧!會有這麼一天的。將來整個大明都將成爲我們兄弟縱橫的牧場!”拍了拍多鐸的肩膀,多爾袞捂著胸口咳嗽了一聲。他的病一直都沒好全,也一直沒能找到安靜的環(huán)境療養(yǎng)。但是多爾袞眼下能夠停下腳步去照顧身體麼?他又哪裡捨得放棄接下來唾手可得的一切。
“哎!只可惜鍾娜……”回頭看看高陽的方向,多鐸嘆了口氣。他和多爾袞是那樣的寵愛妹妹,沒想到卻害得妹妹落入漢人的魔爪。已經(jīng)過去那麼久,也不知道鍾娜現(xiàn)在怎麼樣了。
“咳!咳!”
說到鍾娜,多爾袞的臉色立即變得極爲難看。他難道就不想妹妹就不愧疚麼?若不是因爲當時的一時疏忽,如今又怎麼會變成眼下這種情況?那個該死的許安,他小小的一手卻翻了天覆了地!若是早知今日,多爾袞無論如何就算殺盡保定全部漢人也會將許安留在保定城。
只可惜?。∪缃襻峄谝呀?jīng)晚了。只希望那個許安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是一個信人。否則,多爾袞拼盡一切也要爲妹妹報仇!…,
“稟報二位王爺!勇士們已經(jīng)休息了半天,現(xiàn)在是否可以啓程?前方就是白洋澱,將士們該走哪個方向還請王爺示下。”一個聲音忽然打斷多爾袞兄弟的對話,鑲白旗的一個參領(lǐng)走上前對多爾袞、多鐸跪下。
“起來吧!如今我二人已不是親王,你該稱呼我們貝勒纔是。”多爾袞已經(jīng)收到了皇太極對他的處罰,當然他不會在意區(qū)區(qū)一個稱呼:“去向勇士們發(fā)佈命令,接下來我們沿河前往雄縣!如今天色已經(jīng)不早,在雄縣休息一晚後再繼續(xù)朝前出發(fā)。我給你們?nèi)鞎r間,必須到達逐州!”
“是!屬下遵命!還有……二位王爺永遠是正白、鑲白兩旗的主人。奴才們絕對不會認同上面的話!”恭敬的磕了個頭,這名參領(lǐng)情緒激昂?;侍珮O雖說撤了多爾袞多鐸的親王位,但正白、鑲白兩旗的勇士絕不承認。外人怎麼說他們沒法管,但在兩旗他們兄弟永遠是最尊敬的王爺!
多爾袞和多鐸兄弟之間的感情兩旗中的人都很清楚,順帶兩旗之間的關(guān)係也好的就彷彿一家人一般。多鐸是個只喜歡練武殺人的粗人。平時的時候鑲白旗的百姓和牧場也一直是多爾袞派人在管理。鑲白旗的勇士們對多爾袞的尊敬一點也不必對多鐸的少,這也是皇太極拿多爾袞無可奈何的一個原因。
多爾袞掌握著這麼一股龐大而且忠誠的力量。除非殺了多爾袞並剿滅正白、鑲白兩旗,否則皇太極絕對不能拿多爾袞怎麼樣。
“行了!去把,別羅裡吧嗦的!區(qū)區(qū)一個什麼王位誰在乎?從今天起誰也別想再管老子!”多鐸不耐煩的翻了一個白眼,但是他言語裡流露出來的東西卻讓這名參領(lǐng)心中一動。莫非……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睿親王,奴才們永遠擁戴你!”參領(lǐng)連連磕頭激動莫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正黃、鑲黃旗是如何成爲八旗中最強一旗的?還不是因爲皇太極掌控著這兩旗!
如今。該輪到正白、鑲白旗了!
興奮的參將匆匆離開。多爾袞和多鐸對視一眼無聲的笑了起來。手下將領(lǐng)如此擁戴,他們豈能退縮?
皇太極,這次的皇位我們兄弟爭定了!
‘嗚……’
就在這個時候,軍中的牛角號聲忽然響了起來。聲音短促焦急,讓多爾袞兄弟聽到後臉色大變。
牛角長號是韃子戰(zhàn)爭時期最重要的東西,或進或退或圍或打都靠著這麼幾支號角來指揮。不同的聲音代表不同的意思,如今這短促的三聲號角後又接一聲悠長代表著有敵來襲的意思。
“是誰?難道是盧象升!當真該死!”驚叫一聲,多鐸對與他爭鬥數(shù)月卻還能佔上風的盧象升有些驚恐。倒不是說怕,他多鐸從來不怕任何人;只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哪還能耽擱時間?若是去得晚了失了先機……
“去看看!敢阻撓的人一個不留殺乾淨!”多爾袞眼睛閃過一絲凌厲,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妨礙他接下來的大計。
‘嗚……嗚……’
號角聲依舊響個不停。顯然此次來敵不少。多爾袞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他與多鐸對視一眼趕忙朝著敵襲所來之處趕過去。
一路上看到的勇士們都略顯慌亂,顯然這些日子裡的遭遇給兩旗勇士還是帶來了一些陰影。不過畢竟是馬背上與刀弓作伴的民族,勇士們很快振奮起來迅速集結(jié)保護著多爾袞、多鐸二人來到了陣前?!?
看著前方滾滾煙塵。剛剛還心裡稍安的多爾袞再次皺起了眉頭。這怕不下幾千騎吧?來得好猛。多爾袞不是沒想到來襲的會是騎兵,但是卻沒想到能有這麼多。大明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的騎兵了?難道是關(guān)寧鐵騎來支援盧象升了不成?想起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的某個人,多爾袞搖了搖頭。
敵人很快來到了多爾袞面前,煙塵散去多爾袞看到的是一隻有些奇特的隊伍。
這些人甚至沒有一套統(tǒng)一的服裝,穿的是各式各樣就好像隨處召集的民兵。不僅如此這些人騎馬的本事好像也挺稀疏的,至少在多爾袞看來一個連停馬都有些生疏的人沒有資格上戰(zhàn)場。更加有趣的是,這些人手裡的武器大多還是步戰(zhàn)用的長刀長戟等等,就好像是一隻步戰(zhàn)軍臨時騎上馬拼湊起來裝騎兵一樣。
“切!我還以爲是什麼人,原來是一羣烏合之衆(zhòng)!阿渾,看我一次解決他們!”多鐸吐一口唾沫。滿臉不屑和躍躍欲試。
“多鐸,暫且稍等!讓我們看看,來得到底是誰!”多爾袞剛想答應(yīng),眼角一瞥忽然看見了最前方幾名騎兵手裡舉著的大旗,上面‘無?!ⅰ教敗葞讉€字眼讓多爾袞心中一動。
該不會是……那還真是不錯的送客。
就在多爾袞的期待中,許安這邊總算將隊伍勉強排列整齊。有些無奈的看著身後那些氣喘吁吁的戰(zhàn)士,許安搖了搖頭。隨即看向前方整齊的韃子軍陣,許安帶著樊鬍子和章秉國緩緩走了出來。
約往前走了百餘步,許安環(huán)顧一週朗聲道:“睿親王何在?許安竭力前來,睿親王爲何不出來迎接?”
“許安?”這個名字讓多鐸愣了愣。隨即眼睛亮了起來:“原來是他?很好,居然送上門來了!真以爲老子可欺?就讓老子再幹他一次吧!這一次倒要看看,這個混蛋還怎麼躲過老子的長槍!”
“慢!讓我先會會他!”微笑著制止多鐸,多爾袞見多鐸面色不鬱忙低聲喝道:“別忘了,鍾娜還在這傢伙手裡!”
“這……”瞪圓眼睛。多鐸總算想起來了這件事。轉(zhuǎn)頭看向多爾袞,多鐸鬱悶了:“那阿渾你小心。一定要想辦法將妹妹給救出來?!?
點點頭,多爾袞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顯得更精神一些。拍馬緩緩走到陣前,多爾袞語氣低沉:“許爵爺,多爾袞有禮。還未恭喜許爵爺高升,多爾袞在此補上一聲問候。許爵爺一步登天,旁人難及的榮耀許爵爺卻唾手已得。只是不知,許爵爺不在家享受榮華富貴此次前來有何事?”
許安嘲笑多爾袞被剝奪了親王位,多爾袞則反過來嘲笑許安不享榮華當了大官還得受罪。兩個人互相對視著是誰也不讓誰,言語中機鋒雖少但那股持較著對抗的殺氣卻比誰都來得要重。
許安恨多爾袞對大明造成無數(shù)悲痛慘劇,多爾袞則恨許安讓他嚐到了失敗的滋味。兩個人彷彿宿敵一般,天生就是對手。
呵呵一笑,許安再上前兩步朗聲道:“呵呵……睿親王可真匆忙。北直隸的風光還未領(lǐng)略夠,怎麼能匆匆就離開了呢?這讓許安是頗爲不捨?。∵@不?許安特意拼命趕來,總算能見睿親王最後一面了?!?
“最後一面?”喳喳嘴巴,多爾袞冷笑一聲:“多爾袞區(qū)區(qū)異族,何勞許爵爺大駕?再說多爾袞要走,難道誰還攔得住不成?”…,
“那可未必!”
語言交鋒略佔上風,許安大膽包天竟是緩緩走到了韃子的弓箭射程裡:“雖說不知睿親王爲何如此匆匆,但是許安可捨不得睿親王就此離開。你我二人交鋒數(shù)次許安對睿親王是佩服不已。眼下倉促趕來卻沒來得及和睿親王舉杯共飲,不如睿親王就留下來陪許安呆上幾天如何?”
“哼!還說不知道我爲何要走?”冷笑著,多爾袞想起了他遺留在保定的那些書信。這麼久了,想來這個許安已經(jīng)破獲了裡面的內(nèi)容吧?雖說只是一些不重要的情報以及在皇太極那裡的幾個內(nèi)線名單,但是……
“許爵爺,就等下一次吧!多爾袞如今尚有要事,下一次再回大明一定會找許爵爺好好聚聚!”說到這裡,多爾袞指著許安身後的無常軍道:“不是多爾袞自誇,多爾袞要走許爵爺手下這些人還攔不住!”
“沒錯!許安也知道,許安手下這些烏合之衆(zhòng)不是睿親王身後精兵強將的對手?!弊尪酄栃栆馔獾模S安竟然承認他不如多爾袞。點著頭,許安表情有些詭異:“但是睿親王,許安此次是帶著足夠的誠意而來!並非刀兵,而是帶著與睿親王合則兩利的好處!只是不知道睿親王肚量是否夠大,敢不敢吃。”
“好處?”微微一愣,多爾袞有些錯愕。他不太明白許安的意思,兩人分明就是對手不是麼?
這個許安想幹什麼?背叛大明?
“睿親王!如今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許安已經(jīng)來到了多爾袞的面前。
兩個人面對面的對視著,卻誰也沒有下手。許安能輕易殺死多爾袞卻逃不過後面韃子的弓箭,多爾袞能命人射殺許安卻也不一定能躲開許安的臨死反撲。更加重要的,許安所說的話讓多爾袞心動了。那一瞬間,多爾袞很快就想清楚了許安的意思!兩個人共同的對手……皇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