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嵐緊抱住自己，似乎正用力咬著牙齒，但仍不時逸出一兩句哭聲。每一聲抽泣，都用力扯痛了他的心。他很想走過去將她抱入自己懷裡，撫平她的憂傷，但……他沒資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默默看著她，陪著她。
只隔著一張簾子，她卻永遠不會知道，在她痛的時候，有一個人比她更痛。
秦禹剛一進門，嚴少洛就急不可耐地走到他面前問：“怎麼樣？找到了沒有？”
“嗯！少夫人現在正和……嚴少風在一起。”
“他？”嚴少洛怔了怔，隨之而來的是漫天怒火。該死，他早該想到她一個人不可能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原來又是和嚴少風那個廢物在一起了！
好啊，她翅膀長硬了，知道去找其他男人了是不是？懂得踏另一隻船了是不是？那她就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反正他不在乎，他該死的一點也不在乎。
嚴少洛拼命告訴自己這根本無所謂，可心中那把火焰卻越燒越旺。一想到她現在正和嚴少風在一起，也許她還靠在他懷裡，他就氣得想殺人，想毀滅一切。
他焦躁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暴怒卻無從發泄怨氣，只差沒氣炸肺了。
“總裁，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把少夫人找回來？”
“找什麼找？我巴不得她滾得越遠越好。”嚴少洛怨氣四溢地吼道，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是，總裁！”秦禹彎腰，退下去。在他印象中，總裁一直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即使是極怒也是笑著的，這樣毫不掩飾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也許他真的愛上她了吧？
秦禹一離開，嚴少洛的怒氣立即爆發出來。猛地，他一拳重重捶在牆上，歇斯底里徹底發作起來，眼睛裡也開始充血，通紅通紅駭人的很。牙關緊咬，擠出幾個字。
“你以爲這樣就能甩掉我嗎？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慕、紫、嵐！”
隔著幾千公里，慕紫嵐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奇怪，她明明沒有感冒啊，難道是有人在想她？又或者……有人在咒罵她？天氣很晴朗，她卻莫名感到一陣寒意。
很快，年關近了，慕紫嵐和嚴少風每天忙著操辦年貨，不知不覺就到了除夕夜。
清幽的河邊，一張桌子已經擺好，年夜飯也準備妥當，嚴少風則燙了一壺紹興黃酒。嫋嫋的酒香在夜色中一絲絲蔓延開，空氣裡有了幾分醉人的意味。
慕紫嵐醉了，但不是因爲酒，而是因爲這迷人的夜色，還有不遠處傳來的笑聲，歡呼聲。不時有一家三口從他們身邊經過，每每看到可愛的孩子，她都會不自覺撫上肚子，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
“新年有什麼願望嗎？”嚴少風倒上酒，給她添了杯果汁。
“願望？大概就是身體健康，和寶寶的新生活能夠順順利利吧。”慕紫嵐皺皺眉，“這是我第一次和親人過除夕，之前沒有人問過我的願望。”
“親人？”手微微
顫抖，嚴少風望向她。
“是啊，我早就把你當親人了。不過感覺好奇怪啊，把你當哥哥又覺得你不夠成熟，當弟弟……又好像有違常理，好矛盾……”
“那就不要當弟弟或哥哥。”嚴少風氣鼓鼓地嘟囔了句。她說的親人，就是指這個？害他還有那麼點小小的期待。這個笨蛋，他不說她就感覺不出他對她的感情嗎？
“啊？不是弟弟，也不是哥哥，那是什麼？”
“笨蛋，以後你就知道了！”嚴少風無意再繼續這個讓自己不快的話題，緩了一會，又不自然地說道：“我，有東西要給你。”
“是什麼？新年禮物嗎？”
“本少爺哪有那麼噁心，就是隨手畫的而已。”嚴少風從桌底抽出一個盒子，塞給她。“喏，小心拿著。”
“哦！是什麼呀？”慕紫嵐一邊拆一邊猜，當裡面的東西顯露在她面前時，她著實震驚了。因爲那是一副畫，畫中的人——是她！是她坐在河邊微笑的樣子！
她幾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手也僵在了空中，似乎覺得這是一個不可碰觸的夢。
“怎麼了？不喜歡？”嚴少風因爲她的反應而緊張起來。
“不是……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畫我。”因爲太震撼，慕紫嵐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你之前說過……你只畫你媽媽，所以……”
“我有這麼說過嗎？”嚴少風酷酷地挑眉，“只是一幅畫而已，而且是太無聊才畫的，你可不要太感動。”他說得滿不在乎，心裡卻也是漣漪四起。
他曾經以爲，自己這一生只會畫一個人，未曾想到會有一個人融化他早已冰封的心，他會……愛上她。這幅畫，是一種決心，一種誓言。從他將畫送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了自己的心意。
“少風，謝謝你！”慕紫嵐緊緊將畫按入心口，眼眶微微紅了。
“喂！你怎麼哭了？我又沒有欺負你……”嚴少風急忙走到她面前，將紙巾遞過去。
“我、我只是太感動了嘛……對不起，我淚腺太發達了，不知不覺就……”
嚴少風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爲出什麼事了，你這個女人……本少命令你一秒鐘內把眼淚收回去！”
慕紫嵐破涕爲笑，點點頭。“我知道了！”
遊客們和當地居民已經開始倒數，“十……九……八……”
“五……四……”慕紫嵐望著夜空，默默數著。
“喂，醜女！”當她擡頭的那一刻，嚴少風突然捧起她的臉，溫熱的嘴脣落在她額頭上。他溫柔地笑了，喃喃道：“記住這一晚……”
慕紫嵐怔怔地，等她反應過來時，嚴少風已經鬆開她。新的一年在倒數聲中到來，焰火在夜空畫出一個個光圈，美麗耀眼。
……
這天吃飯時，慕紫嵐發現嚴少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再三追問下，他才說，“嚴少洛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凍結了我的銀行賬戶。”
“……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你了，你還是回去吧。”
“不，如果他認爲我會就此屈服，那就錯了。我早就不想用家裡的錢，這樣反而更好！”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要不然我出去找點活幹吧，我們再租間便宜點的房子。”
“不行，我怎麼可能讓你出去工作。”嚴少風一口回絕了，瞳孔收緊。“就算要工作，也是我出去。”
“可是你從小到大都沒有工作過，你能做什麼？”
“……我不知道，但就算做苦力，我也絕不會讓你辛苦。”
“你別固執了，你這樣的性格做不來的，還是我來吧！我已經欠你太多，你就讓我回報你一些吧……”慕紫嵐懇求道。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幫她，現在她還把他害成這樣，真的很愧疚。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安心養胎就好，其他的交給我來做。”
見嚴少風一副絕不改變的樣子，慕紫嵐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只得點點頭。她想了很久，猶豫著說道：“要不然……你幫人畫畫好不好？這樣比較輕鬆些，也不會和上司起衝突。”
“畫畫……”嚴少風皺皺眉頭，一時不知該作何迴應。畫畫是他的愛好，在他心裡，它應該純潔無瑕，與金錢沒有半點聯繫的。沒想到有一天，竟要以此謀生？
“我知道你在介懷什麼，可是爲人作畫真的不像你想的那麼不堪，你應該讓更多人看到你的才華。而且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不也是一種幸福嗎？相信我，你會慢慢愛上它的。”慕紫嵐握住了他的手，眼神懇切。
望著她的眼睛，嚴少風動容了。他猶豫了很久，點點頭。“我試試。”
從那天起，嚴少風過上了以爲遊客畫畫爲工作的生活。剛開始他很不習慣，甚至一度想過要放棄，但慕紫嵐一直鼓勵他堅持下去。漸漸地，他也就不再那麼抗拒了。因爲畫技高超，找他畫像的人很多，兩人以次作爲生活依託。
“喂，臭小孩，你別動……快畫完了。”
“媽咪，媽咪，好累，好想玩……”“別動別動，叔叔就快畫好了。”
慕紫嵐提著飯盒悄悄走到嚴少風身後，直到他完成整幅畫，才讚許道：“畫得很棒！”
“你來了？”轉頭的瞬間，嚴少風的臉色緩和了很多。但當他看到她手裡的盒飯時，又皺起眉頭。“我不是說過讓你好好休息，我自己會回去吃嗎？你這樣跑來跑去，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
“我哪有那麼精貴，反正也要運動啊。等等，你這裡出汗了……”慕紫嵐踮起腳尖，仔細幫嚴少風擦去額上的汗珠。她沒有察覺到，因爲這一親密舉措，嚴少風的臉微微紅了，緊張得不敢呼吸。
“真是幸福的兩口子啊，男的俊美，女的賢淑，真讓人羨慕。”中年婦女感嘆了幾句，放下錢，牽著孩子離開了。
“都是你不解釋清楚，現在所有人都認爲我們是一對了。”慕紫嵐無奈地說道，語氣軟軟的，有幾許撒嬌的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