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蘇鈺翻閱文件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進來的人。
進來的是他的秘書,平日里替他安排日程,也算是一個得力的下屬。不過最近遞了辭呈,蘇鈺正在頭疼從哪兒再去找一個能如同他一樣有效率的秘書來。
“老板,這個是徐耀。”
蘇鈺握著鋼筆的手一緊,“徐什么?”
秘書咬著字又說了一遍,“徐耀。”
蘇鈺這才注意到秘書身后跟著的那個男人。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包裹住那具看起來非常挺拔的身軀,短發(fā),黑框眼鏡讓他顯得刻板又老氣。
但是那個男人表現(xiàn)出來的卻不是這樣的,他對著蘇鈺微微一鞠躬,笑起來帶著幾分拘謹,“老板。”
蘇鈺對自己秘書介紹來的人是不會懷疑能力的,又打量了那個男人幾眼,才垂眼繼續(xù)批閱桌上攤開的文件。
“徐耀是我的同事,能力各方面都不錯……”秘書還在不遺余力的推銷。
蘇鈺開口打斷他的話,“你帶來的人,我信得過。就讓他接你的位子吧。”
“謝謝老板。”叫做徐耀的男人又是靦腆一笑。
蘇鈺隨意的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
門被帶上了,偌大的辦公室只能聽見翻閱紙張的聲響。
徐耀辦好的手續(xù),正是接替蘇鈺秘書的工作,每天替他安排日程,倒是比從前的秘書安排的更為得體。蘇鈺只是覺得他這個名字膈應的慌,人還真是沒得挑。
這幾天公司里又開發(fā)了新項目,下面遞上來的策劃案碼起來都快有書桌那么高了,蘇鈺在辦公桌前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脊椎酸疼。事情太繁瑣了,可是每一樣都要他親自來看才能下決定。蘇鈺伸手拉了拉脖頸上系的工整的黑色領帶,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可是心里的煩悶卻還是無法排遣。
新來的秘書端了一杯黑咖啡走進來,放到蘇鈺面前的桌子上。
蘇鈺看了他一眼,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入口的苦澀讓他松懈的精神都振奮了不少。
門被帶上,蘇鈺抬眼看了一下他的背影,將手中握的發(fā)燙的鋼筆放下。
在這么下去,他這個偽精英說不定真的要過勞死。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的過去了幾個月,終于等到假期的蘇鈺想起了男主。原著中男主在監(jiān)獄里關了十年,現(xiàn)在差不多劇情已經(jīng)走到一半的樣子,他只要再熬五年等著主角大人的十三槍就可以解脫了。蘇鈺原本想著去監(jiān)獄里看看主角大人的,但是為了避免再崩劇情,蘇鈺打消了這個念頭。
新來的秘書很貼心,繁多的文件經(jīng)過他一整理立馬就簡明起來了,蘇鈺甚至都在想是不是該給這個新秘書加薪了。
天色暗了下來,蘇鈺洗了澡,早早的就要休息,門口傳來叩門聲。
住宅里能自由進出的也就是十幾個人,蘇鈺心里也沒有戒備,“進來。”
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蘇鈺身上裹著浴袍,濕潤的頭發(fā)還在往下滴著水,“徐秘書,有事?”
“是這樣的。”男人抬起頭,卻又有幾分羞窘的模樣,似乎是很不好意思這個時候進來打擾,“我暫時要離職兩天,給老板造成的不便很抱歉。”
“怎么了?”蘇鈺對這個不錯的秘書還是有幾分上心的。
男人低著頭,“家里出了一些事……”
“哦。”蘇鈺也沒有多問,“我先給你預支三個月的工資。”
“謝謝老板!”
蘇鈺‘嗯’了一聲,坐在床上拿著吹風機吹頭發(fā),吹了一會兒抬起頭見到那個男人還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還有事嗎?”
“沒有了!”男人有些慌亂的低下頭,帶上門出去了。
蘇鈺摸了摸吹干的頭發(fā),隨手將吹風機丟回擺放的地方。
房間里的燈光慢慢暗下去了,只能照亮一張床的范圍,蘇鈺躺到床上,闔眼睡去。
不知道他這段時間是忙碌太過還是什么,剛躺到床上就睡過去了。
已經(jīng)出了房門的徐耀此刻正站在門口,手指按著鼻梁上的眼鏡,走廊里空蕩蕩的,白日在這里忙碌的人大都休息了,他站在門口顯出了幾分突兀。
燈光很亮,在他腳下拖曳出一大片陰影,徐耀一只手按在門把手上,輕輕的笑了起來。
那是和蘇鈺以為的拘謹截然不同的,顯得有幾分邪氣的笑容……
蘇鈺起來洗漱的時候發(fā)覺徐耀已經(jīng)走了,今天正是周末,也沒有什么日程安排的,蘇鈺吃了早飯就上樓休息去了,他要為下一周托馬斯360度旋轉(zhuǎn)的大腦給出足夠的休息時間。
徐耀臉上刻板的黑框眼鏡已經(jīng)取下來了,露出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來,平日里向后梳起的頭發(fā)落下幾縷,更顯得五官出眾。赫然就是徐堯!
徐堯站在路旁,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他面前。
“老大。”
徐堯‘嗯’了一聲,“東西帶來了嗎?”
從車里遞出來一個皮箱子,箱子鼓鼓囊囊的,卻好像沒有什么分量,被徐堯一只手接了下來。
“老大,你這段時間都在做什么?都沒怎么見著你。”從車窗里探出一個平頭的男人。
徐堯漫不經(jīng)心的答道,“有事。”
見到徐堯不想說,那些人也不好再問,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閑話就走了。
徐堯上了自己的車,開著車往密歇斯監(jiān)獄那邊去了。
律師的相關證件已經(jīng)準備齊全了,為了保險起見,徐堯還特地在業(yè)內(nèi)請了兩個名聲很大的律師。
車子里坐著三個人,卻都是西裝革履的模樣,沒有任何寒暄的言語,一路開車到了密歇斯監(jiān)獄外面。
徐堯帶著兩個律師直接去見監(jiān)獄長,廢話一句都懶得說,將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的相關法律證明和律師給出的各種資料參考攤在桌子上。
監(jiān)獄長自然是認得徐堯的,從前徐堯在監(jiān)獄里關著的時候就讓他頭疼不已,現(xiàn)在更是畏懼不敢得罪。見到徐堯此次是來保釋沈燙的,證件一應俱全,也不好再橫加阻攔,提取了檔案之后就引著徐堯進了監(jiān)獄。兩個律師是與徐堯同行的,四個人進了監(jiān)獄,這個時候正是下午,關在牢房里的囚犯都在亢奮時期,見著有人進來了就開口欲呼喝,可是見著是去而又返的徐堯,都不敢吭聲了。
雖然徐堯已經(jīng)離開密歇斯監(jiān)獄快半年了,但是余威尚存,沒有人敢挑釁他。
兩個律師從進來開始擰緊的眉頭都沒有舒展開過,直到停在了那所謂的11室門口。里面?zhèn)鱽淼拿訝€味道簡直讓人作嘔。
獄警打開重鎖,對著里面叫了一聲,“沈燙。”
一個剃著平頭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他和那里面?zhèn)鞒鰜淼拿訝€味道不同,顯得非常俊朗和干凈,卷起的袖口到手肘位置,寬大的褲子被他系在腰間,他看到站在門口的徐堯,哼笑一聲,“你來了。”
“嗯。來接你出去。”徐堯這么說。
沈燙撇了撇嘴,異樣的浮現(xiàn)出和他年紀不符的輕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總還需要點時間。”徐堯往黑黢黢的牢里望了一眼,“周梟呢?”
沈燙彎唇一笑,“辦事呢。”
徐堯馬上會意。
黑暗中傳來長長的一聲喘息,然后就是什么倒地的聲音,周梟打著哈欠走了沈燙旁邊,望著如今已經(jīng)是一副西裝革履模樣的徐堯,“哎,我以為你是又進來呢,害我白開心一場。”
徐堯不說話。
周梟的說話有些酸溜溜的,“現(xiàn)在你們兩個都出去咯,就我一個了,哎,那幫孫子以后我一個人可收拾不過來。”
沈燙說,“那就一起出去。”
“我也就想想。”周梟說。
“讓你出去,你出不出去?”徐堯冷不丁的開口。
周梟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你不廢話,天天跟一幫瘋狗在一起,老子精神都要不正常了。”
徐堯遞過一張白紙給周梟。
周梟看著那張紙,“什么玩意?”
“法律證明。”
周梟也沒伸手去接,“你拿這玩意是刺激我?”
“兩百萬。”徐堯說。
這下子沈燙也有些怔愣,“什么兩百萬?”
徐堯?qū)准堖f給他,“你們兩個的保釋金。”
周梟眼睛一下子瞪大,然后伸手一把將那張白紙抓了過來,一目十行的掃下去,整個人都懵了一樣,“徐堯,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不過是想請你幫個忙。”徐堯說。
周梟一下子戒備起來。
徐堯看了獄警一眼,“現(xiàn)在他們可以離開了嗎?”
獄警連連點頭,“當然可以。”
徐堯看了兩人一眼,“出去再說。”
周梟也不矯情,跟著沈燙就出來了,因為還有一道手續(xù)沒辦,獄警還是給他們兩個戴上了手銬。
黑暗里突然傳來什么東西在地上磨蹭的聲音,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撲在了將要關閉的鐵門上,神色惶恐,“周梟!”
已經(jīng)走出去的周梟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那個消瘦的不像話的男人,臉上也沒個表情。
“你……你……”趙宇抓在欄桿上的手都在發(fā)抖。
周梟歪了歪頭,然后一笑,“拜拜。”
“別走!”趙宇的聲音一下子尖利起來。
他賠上了自尊去換取這些人的庇護,如果他們都走了……那他怎么辦?他要怎么生存下去?
周梟就跟沒聽見一樣轉(zhuǎn)過頭。
看到周梟不理他,趙宇又叫住了另一個人,“沈燙!沈燙!”
沈燙是三個人中對他應該是最好的。比起另外兩個的折磨,他的確算的上是最好的。
看著沈燙轉(zhuǎn)過頭,趙宇竟然哭了出來,眼淚糊了一臉,“不要走!”
沈燙的神色比之周梟還要更冷漠一些。
徐堯卻仿佛看戲一般站在一旁。
沈燙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目光輕飄飄的就從他的身上滑了過去,轉(zhuǎn)頭跟著獄警走了出去。
趙宇一下子崩潰了,顧不上形象的坐在地上哭號起來。
徐堯就站在他身前,俯視著他。
趙宇伸手去抓他的褲腿,“徐堯——徐堯——”他眼淚不斷地往下掉,“你別走,你救救我……”
徐堯后退一步,讓趙宇一下子抓了個空。
“祝你好運。”
說完這一句,徐堯也離開了。
整個11室里只傳出了趙宇的痛哭聲……
出獄的手續(xù)很快就辦妥了,周梟坐在車里,有種恍如隔世的味道。
兩個律師拿到酬勞已經(jīng)離開了,車上只坐著剩下來的三個人。
“臥槽終于出來了!”周梟一臉喜色掩都掩飾不住。
徐堯開著車,從后視鏡里望了他一眼。
沈燙環(huán)胸坐在車后座,可是從目光也可以看出來他此刻內(nèi)心的不平靜。
“周梟,我丟在你身上的七十萬可不是白丟的。”徐堯說。
周梟‘嘁’了一聲,“我現(xiàn)在身上半毛錢都沒有,你要討債直接拿我這條命去。”
“你的命很值錢?”
周梟一下子怒了,站起來想去抓徐堯的衣領,“臥槽姓徐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沈燙拉住他。
“我現(xiàn)在在蘇鈺身邊。”徐堯說。
周梟被沈燙拉著坐下來,聽到徐堯這話一下子又差點站起來,“才半年,你手腳挺快的啊。”
徐堯打了方向盤避開前面的車,“兩個月,剛混到他身邊。”
“搞了沒?”周梟問的輕佻。
徐堯,“搞了的話,現(xiàn)在應該是我進去不是你們出來。”
“那你準備怎么辦?”周梟說,“以前一起在號子里的時候,搞的最歡的就是你,現(xiàn)在見到真人了就萎了?”
徐堯一踩剎車,站起來的周梟一下子往前撲倒過去,在周梟正要發(fā)火的時候,徐堯冷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周梟,我搞你也是分分鐘的事。”
周梟的臉一下子黑了。
“蘇鈺現(xiàn)在手上握著的都是沈家的財產(chǎn)。”徐堯說。
沈燙一下子抬起頭來。
徐堯從后視鏡里望他,“我有辦法讓財產(chǎn)分到你的名下來。”
“老爺子沒給我留。”沈燙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在望車窗外。
“你看過遺囑?”
沈燙身體一下子僵硬住了。
當初他是回來看老爺子最后一面,卻沒想到……最后那些都是蘇鈺和他說的。
“我查過當年的事情。”徐堯說,“沈老爺子是屬于正常死亡,按照直系親屬的繼承權(quán),你不可能什么都分不到。就算你是殺人犯。”
沈燙直直的望著徐堯,“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可以弄一份遺囑出來,幫你爭財產(chǎn)。”徐堯說。
沈燙嗤笑一聲,“有那么容易?”
“這可是周梟的本職。”
周梟一下子警戒道,“別什么事都扯上我,七十萬我賣腎都還你,這事我可不干!”
“又沒讓你犯法。”
周梟斜著眼睛看他。
徐堯繼續(xù)說,“我現(xiàn)在就在蘇鈺身邊,他批閱的文件和行程都由我在安排,我可以把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給你。”
周梟摸了摸手指,“你給那玩意我能干嘛?”
“修改。”徐堯說,“有的夸大,沒有的增添。”
“然后呢?”周梟覺得這事兒辦起來完全在侮辱他的技術(shù)。
“舉報。”
“我說。”周梟有些無語的模樣,“到時候這事兒捅出來,最多上面下來人查,我做的再隱蔽,也總有人能分辨出真假。也就給那個男人添點亂。”
“亂了才好。”徐堯說,“到時候沈燙拿著遺囑出來,效果才是最好的。無論怎么樣,肯定是能分走不少蘇鈺現(xiàn)在占著的資產(chǎn)。”
沉默半響,還是周梟幽幽道,“徐堯,搞個男人而已,你還真是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