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蘭完全不知道科爾沁為了她已經‘亂’成一堆。她此刻正跟著那隊金兵,奔向建州。
這一隊金兵,沒有如蘇淺蘭預料的那樣直接往東返回建州,而是預備晝伏夜行,往南迂回,繞一個大彎,并且專挑人跡罕至的小道來走,地圖上沒有路的地方還得自己開路。
這讓蘇淺蘭郁悶的想著自己決定跟那個四爺一起回建州,是不是犯了個大錯誤!夜晚行進,白天睡覺?好吧!過去頗習慣熬夜的蘇淺蘭勉強還能接受。不走會碰到人煙的大道?也行!倒也免了被人發現自己蹤跡的麻煩。
可是!她本來是打算到了扎魯特部就買車來坐,舒舒服服躺著去建州的呀!跟著軍隊,那不得在馬背上一路顛簸?。?
她可不能跟那些兵老爺們比粗壯,這樣趕路,太辛苦了!看看!這才走出去大半夜,‘腿’都麻木得快失去知覺了!
阿娜日和梅妍都獲得了行動自由,蘇淺蘭越走越慢,落在隊伍的最后,她們自然也跟著放慢速度,隨‘侍’在蘇淺蘭身旁。
“格格!是不是很累?”阿娜日心疼的望著蘇淺蘭問:“要不我們去請求那位四爺,停下來歇歇吧?范先生說過,您的身體還是需要好好休養調理。怎能如此折騰!”
蘇淺蘭慚愧的看了看身邊這兩個丫頭,她們似乎都比自己強得遠,也看不出什么疲態,難道自己就這么差勁,連兩個丫頭都比不上?不服的咬牙道:“沒關系!我還撐得住!”
“格格!”梅妍卻是輕聲道:“咱們隨時都可以走!”
蘇淺蘭眼睛一亮,下巴朝后一努,朝梅妍瞇了瞇眼,無聲詢問“李循方可是到了”?
梅妍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蘇淺蘭心中一喜,頓覺有了依靠般,心神大定,笑意也不禁浮上了眉梢。她對李循方那卓絕的身手太有信心了!從這幾百金兵的眼皮底下把自己三人都接走,對他來說怕只是小事一樁,這一點,從梅妍安然自若的神態上也能夠看得出!
不過,這里離建州還遠著呢!不若先到了金國邊界,再離開這隊金兵。蘇淺蘭主意打定,便問梅妍打了個手勢,意指“十天之后”。
梅妍會意,點頭答應:“行!”
知道了李循方很可能就在這隊金兵左右暗中綴著,蘇淺蘭的目光不由偷偷地往四周掠去,可惜此刻離天亮還有一大段時辰,正是月黯星沉最黑暗的時刻,看哪里都是黑乎乎的,實在看不清什么東西,而且李循方也絕不會隨便就暴‘露’形跡,自然看不到他。
“格格……”阿娜日剛要說點什么。忽然被人掐到了脖子般,聲音嘎然而止。蘇淺蘭疑‘惑’的順著她目光一看,卻見那位四爺掉轉馬頭,朝這邊馳了過來。
“你們三個,太慢了!”四爺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耐,目光中的指責令人發‘毛’。
蘇淺蘭也明白自己拖慢了軍隊的行進速度,對方作為統帥當然很有意見,可是強迫要自己同行的,不也是他么!這么想著,便悶悶的回了一句:“我累了!”
“你……”四爺忍了忍,目光掠過蘇淺蘭身邊兩名‘侍’‘女’,突然策馬直‘插’過去,隔開蘇淺蘭左邊的阿娜日,緊貼在蘇淺蘭馬側,一伸臂便攬住蘇淺蘭纖腰,將她整個拖離馬背,側放到自己身前,共鞍同騎。
蘇淺蘭駭了一大跳,驚呼出聲,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側坐在那個四爺的馬背上。大半個身子都貼進了他懷中。
“你干什么?!把我放開!”蘇淺蘭驚魂未定,心肝還在突突急跳,嘴里卻是怒斥起來,雙手抓著那四爺的‘胸’甲拼命的往外推他,不使自己緊貼著他。
“別動!否則摔死了爺不負責!”耳邊傳來四爺冷冰冰的威脅聲。
“我管你是誰的爺!你敢對我無禮,我姑父必不會讓你好過!”蘇淺蘭發現自己反正是怎么推也推他不動,又怕摔下馬去,氣餒的歇了動作,只靠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怒意。
四爺哂笑一聲,也不理她,凌厲的目光掃向正自目瞪口呆的阿娜日和梅妍,沉聲道:“你們如不能跟上隊列,在這荒野外若是遇到了野獸,可別怪爺不救你們!”
說罷一提韁繩,快馬追上了金兵隊伍的前列。
阿娜日和梅妍互望一眼,聽聽周圍黑暗中時隱時現的狼嗥獸鳴,都是心中發‘毛’,趕忙策騎追了上去。她們的騎術都比蘇淺蘭好得多,自然沒有蘇淺蘭那么累,帶上蘇淺蘭的黑馬夜辰,很快就跟上了軍隊的步伐。
那些金兵看到自己統帥馬背上竟然多了個‘蒙’古少‘女’,而且就是那位最近傳言中貴不可言的金刀郡主,卻都是‘露’出了復雜的眼神,互相間無聲地‘交’流著,神情說不出的曖昧。
觸及這樣的眼神,蘇淺蘭心里十分窩火,可也不好再出聲責罵,否則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他們的統帥可能不在乎。自己反而先受不了!
不用再被蘇淺蘭等三‘女’拖累,金兵的行進速度頓時快了不少。
蘇淺蘭暗地里撅了撅嘴,算是明白了身后這位四爺是嫌自己騎術差、走得慢,才會干脆的帶上了自己同騎。想通此節,對這四爺的怒意倒是減少了許多。諒這金國的統帥,也不敢得罪首領的兒子,四大貝勒之一,真對自己有褻瀆輕薄之舉!
而且他也說過,對自己這樣的小‘女’孩不感興趣,也許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罷了!嗯,自己也太大驚小怪了,現在這個身體才十三歲而已,自己怎么老是忘記,還以為自己是二十六的成shu‘女’‘性’呢!
事實上,四爺果然沒對她再有什么動作,他的心神都放在指揮兵士前進上面,夜晚行軍并非易事,處處都得留意,況且他也同樣不想變成兵士矚目的焦點。
心神一定,蘇淺蘭便覺出了不用自己控馬的好處,這么側身坐著,不但本已酸麻的雙‘腿’血脈回流。知覺漸漸恢復,四爺那結實的身子,更在無形中擋住了寒夜的冷風。
在這馬背上單調有規律的起伏著,竟是極具催眠之效。蘇淺蘭一開始還記得繃緊了背脊盡力不要貼在那四爺身上,到最后竟是支撐不住,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感覺‘胸’前一沉,四爺低頭一看,不由勾起了‘唇’角,右手抓著披風,輕輕將她更深的攬入懷中,只靠左手握鞭控韁。穩穩的帶著她繼續前行,戲謔的目光中時不時泛起一絲溫柔。
……該死的黑還勃烈!揍他!蘇淺蘭正咬牙切齒罵著,陡然被一聲烏啼驚醒過來,才發現剛才很爽的那一幕原來是南柯一夢。
“嗯?”蘇淺蘭坐起身來,發懵的看著身上包裹的熊皮‘毛’氈,昨天晚上,好像一直都在馬背上趕路吧?轉頭一看,卻是置身在一處峽谷,周圍丘陵起伏,草長林疏,十分荒涼,但天‘色’卻是開始亮了起來,到處薄霧冥冥。
“醒了?”身后傳來一個充滿了雄‘性’魅力的帶磁‘性’的聲音。
蘇淺蘭一怔,扭過頭去,便看到幾十米外有條溪流,那個“黑還勃烈”手里提著一只洗凈的野兔和一只幼獐正大步走回來。以前怎么都沒發現,原來他的聲音那么好聽……
“我給你烤些‘肉’吃吧,填飽了肚子繼續睡!”四爺對她點點頭,走到一個火堆旁,拿起鐵簽和匕首開始割‘肉’上串,往火堆上安放。
“為什么你親自動手?”蘇淺蘭驚訝的問著,推開‘毛’氈挪過去坐在火堆邊,轉頭尋望,才發現那些士兵也都身裹‘毛’氈,三三兩兩互相依靠著散布在灌木叢中或是林木邊,正呼呼大睡,連阿娜日和梅妍兩個,也裹在一處,好夢正酣。
醒著的衛士,只有五六個,都在相當遠的地方警戒值守。
蘇淺蘭面上微紅,她明白了!這些人趕了一夜的路,正累著呢!包括眼前的四爺,肯定也很疲倦,只有她,因為不用自己控馬,結果從半夜睡到了天亮。
“我、我不吃……”蘇淺蘭剛要拒絕這四爺給自己‘弄’早餐。卻尷尬地聽到了肚子的抗議聲。昨天晚上,由于出發匆忙,人人都吃的干糧,那東西她吃不慣,卻是只吞了幾口。
四爺揶揄的看了看她,繼續擺‘弄’手里的烤‘肉’串,毫不留情的戲謔道:“金刀郡主,不就是主貴之人而已么!什么時候竟以為自己成仙了,凡俗之物都不要吃了?”
蘇淺蘭臉上發熱,瞪著這四爺,卻是想起了他昨夜不征求自己意見就霸道動手的無禮行徑,心下暗惱,氣憋得‘胸’口不住的起伏,卻宣泄不出來。
串好了幾串‘肉’,分兩只手拿著,四爺淡淡的望了蘇淺蘭一眼問:“兔‘肉’較鮮,獐‘肉’較嫩,說罷!你想吃哪一個?!?
蘇淺蘭眼珠一轉,隨意的道:“若是讓你來選呢?你覺得應該先吃哪個好些?”
四爺一聽,放下左手兔‘肉’,將獐‘肉’放火上開始炙烤起來:“那就獐‘肉’吧!這是一只幼獐,‘肉’質很嫩,是難得的美味!”
蘇淺蘭立時斜睨著他,話里有話的拖長了聲音:“的確,兔子也是這么想的!”
四爺微微一怔,凝目向她望去,笑意漸漸爬上了眉梢,搖搖頭,繼續手里的動作,嘴里卻漫不經心的道:“哦!我知道你也會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