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扶著炕屏的框,轉了一圈又一圈,走路都帶風,得意洋洋地向李老等人顯擺:
“咋樣?我大孫媳婦送我的賀禮,夠檔次不?顧家小子說了,這屏風在毓繡閣賣的話,三十萬起步。不過嘛,嘿嘿,價錢還在其次,關鍵是心意,心意!我大孫媳婦親手繡的,你們哪個有我福氣?哈哈哈……”
李老吹著胡子扯后腿:“要臉不?人家進門了不?信不信我讓我老幺家的小子出馬,分分鐘把人搶過來做我家孫媳婦……”
“李老頭你有種試試!”賀老爺子炸毛了。
“試就試!不敢滴是孬種!”李老爺子傲嬌地哼道,“看你再嘚瑟!再嘚瑟信不信我把這屏風扛去我家!”
“這主意好!老李我支持你!”
“老李我幫你扛,回頭咱倆輪著欣賞,這個月擱你家、下個月擱我家……”
老李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中!參與扛的,一家輪一個月。”
“你們夠了啊。”賀老爺子氣得直跳腳,張開手臂護住屏風:“當老子死了啊!”
“哈哈哈哈……”鄭老等人走過來,看到這一幕差沒笑岔氣,“老李你們幾個差不多就行了,別真的把人氣出好歹,今兒個可是老賀大壽,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鄭老雖退位多年,但余威猶在。他開口了,李老幾個也就不再聯手逗老爺子了。不過倒是都起心想找禾薇訂個類似的屏風。
于是,繼賀老爺子之后,身邊往來賓客不斷的當數禾薇了。
這個過來說:“小禾啊,啥時候給老頭子我繡個屏風啊,跟老賀那個差不多的就行了,內容你定,多少錢你只管說,材料要是市面上弄不到,你告訴我,我來準備。”
那個過來說:“薇薇啊,你看我跟阿擎他爺爺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戰友了,過兩年輪到我七十大壽,給我也來幅青山不老松咋樣?”
除了老爺子的戰友一級,還有各家的老夫人、夫人,拉著她三句不離繡畫、屏風。
禾薇推拒無力。可接受吧,這么多人的活,她得繡到猴年馬月去。即便是一年出兩幅,二十年里都不需要接其他活了。
好在有老爺子在,出面幫她擋掉了大部分人,推說大孫媳婦今年上高三,課業繁重,有需求的去毓繡閣訂做,品質沒差別。惟那五家,包括鄭老、李老在內的和老爺子交情甚篤的老戰友,因為老早就從老爺子口里顯擺得知禾薇已被保送華大刺繡專業,所以高考這個借口發揮不了作用啦。
老爺子心虛地瞄了眼臉色越來越黑的大孫子,硬著頭皮找大孫媳婦打商量:“那個薇薇啊,這五個的你看能不能接了?大小就照我這個來,價格定三十萬一幅你看行不行?你放心!時間上隨你安排,一年也好、兩年也好,啥時候繡完啥時候給,不用太有壓力。款子我讓他們打你卡上,收到款子再開工。至于先給誰繡,這樣,我讓他們抽簽決定……”
鄭老幾位不比其他人,一來和老爺子交情過硬,二來,禾薇心里清明,老爺子怕是在給她鋪路。畢竟她以后也是要進這個圈子的,早點和圈內人士,尤其是具有話語權的人士打好交道,對她來說有益無害。
而且鄭老幾位早先就打過交道了,都是性格豪爽的性情中人,禾薇并不抵觸給他們做繡屏。
于是點頭道:“行,那爺爺你定了順序告訴我,內容有要求的,也和我說一聲。價錢方面,三十萬多了,十萬吧,因為底座是找毓繡閣加工的,不好討價還價,繡畫我就不收錢了,左右就費點工夫的事。”
老爺子哪肯讓她出白工,大孫子的臉色已經夠不好看的了,要是再讓大孫媳婦做白工,以后休想收到大孫媳婦的孝敬了。
心虛地避開大孫子射來的眼刀,老爺子顛顛地跑去找鄭老他們商量順序的事了。
鄭老因為身體緣故,平時幾乎足不出戶,更遑論參加這類熱鬧場合,今天也是念在和賀老爺子的交情才來的。因此,他排第一,誰也沒意見,也不敢有意見。余下四個嘛,就沒人肯讓步了。
最后決定抓鬮,結果李老點背,抓了個五,跑來找禾薇哭訴:“小禾啊,老頭子我太倒霉啦,抓了個末尾,到時你可要照顧我啊,給我來幅大的,時間上慢點不要緊,價錢也不是問題,內容上一定要超過前面那幾個老家伙,我等著你……喂喂喂,阿擎,你扶我上哪兒去?我還沒跟你媳婦交代完呢,唉喲慢點走、慢點走……”
賀擎東把人扶回席位,回來表情臭臭地說:“李老今年七十三,你等他八十大壽了再送吧。”
當著他面跟他媳婦說“我等你”,真是好膽色!要不是看他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腿腳也不利索了,真想罰他八百蹲。
禾薇已經笑得說不出話了。吃醋的賀大少真可愛。
等私下獨處的時候,賀擎東捏捏小妮子的臉,磨著牙道:“沒心沒肺的小東西!我這是為誰啊,還不是擔心你太累,你居然還笑。”
“對不起啦。”禾薇胳膊環上他脖子,邊笑邊說,“你擔心我我心里開心嘛,就像我擔心你的時候,你心里肯定也會感到熨帖的對不對?”
“算你有理。”賀大少鼻息哼哼。捏著她臉頰的手卻溫柔了起來,改而輕撫、摩挲。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累著,可爺爺不是說了嗎?時間上由我安排,我有空繡幾針、沒空或是累了就不銹,不會有影響的。”
“要不交給老顧,讓他安排幾個人繡,工錢咱們來出。”賀擎東想到了之前應付石淵和徐海洋的那一招。只要不讓小妮子受累,錢不錢的他無所謂。
禾薇搖頭表示不贊同:“既然答應鄭老他們了,我不想食言而肥。何況時間上足夠充裕,又不是來不及,你就讓我慢慢繡吧。我今年要參加高級繡工技能考的,正需要練手,就算不給鄭老他們繡,我也會另外找些復雜的繡樣練手。現在這樣,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嗎?”
賀擎東見她拿定了主意,只好由她去,但要求她晚上不許刺繡,傷眼睛。白天刺繡,每隔四五十分鐘必須起來活動一下。
禾薇都應了他。
于是,賀老爺子的七十大壽結束,禾薇一口氣接了五份訂單,且都是三十萬起步的高額訂單,李老那單因為要求大幅,主動給了五十萬。
這不人還沒回學校,銀行到賬的短信就接二連三地響起了。
禾曦冬算是徹底服了自家妹妹。只不過去吃頓了生日酒,就接了五單大生意,而且還都是“先到款、后發貨”的賣方市場。讓人想不羨慕都不行。
話又說回來,“薇薇,你啥時候刺繡水平這么高了?雙面繡都會了?除了開始兩年你常往毓繡閣跑,這幾年也沒見你去那兒了嘛。”
禾薇避開兄長疑惑的眼神,暗吐了吐舌,說:“那兩年把基礎功練扎實了,余下的自學就行了,其實想要學會怎么繡不難,難的是熟練和精湛,所以我有空就繡點小東西,常練手就不會生疏了。”
“也是。”禾曦冬點點頭,“像我師傅說的,學會怎么分辨真假古董很簡單,難的是掌眼,理論的東西想要記住很簡單,但要活絡并準確運用到實物上,那就見仁見智了。像上回,我跟師傅在南城鬼市看到的一件琺瑯彩九龍盤,那就太考驗人眼力了……”
見兄長洋洋灑灑地說起鑒寶心得,不再圍繞著她的刺繡水平打轉,禾薇心里長舒了一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