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魏公公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服用的根本不是什么解藥,而是毒藥。
因為“迷人醉”根本無解。
最起碼現(xiàn)在王仙師是沒有研制出來。
就因為這個,打那天之后,魏公公就減少了藥丸服用的次數(shù),除非實在是忍不住了,否則輕易不會用。
王仙師也可能是因為愧疚,就千方百計的調(diào)理他的身體,大量的珍貴藥流水似的用在他身上,就是用以彌補毒發(fā)時對身體造成的虧空。
時間一長,魏公公就有些小得意了,跟他說話也開始慢慢變得放肆起來。
今天縣丞一說越縣來了一個岳城口音的英俊男子,第一反應(yīng)他以為是五皇子。
可是經(jīng)縣丞一描述那人的相貌,才知道他猜錯了。
本來他以為就是岳城的哪個紈绔公子哥吃飽撐的來這散心游玩,可是后來小廝回來稟報,說發(fā)現(xiàn)王仙師一直追在后面看著,而且好像還認(rèn)識那人似的,他就開始懷疑了。
王仙師的詳細(xì)底細(xì)他也不清楚,不過三皇子和元閣老都派人查過,根據(jù)回報此人應(yīng)該很是不簡單,否則不會連個資料都找不到。
現(xiàn)在小小的越縣又來了這么一號人物,他不能不引起重視,畢竟這里可有三皇子大部分的勢力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王仙師離開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后面的藥廬里。
看著熟悉的布置,往事一幕幕重新回到腦海。
樓清塵,計浩,東方晨,還有元傲天曾經(jīng)都是他的徒弟。當(dāng)然這四人里面,有一個人的真實身份和容貌他是不知道的,那就是元傲天。
就因為這樣,他很是苦惱了一段時間,不過后來也想開了,誰叫他欠她的呢?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再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他們陸續(xù)離開了,自己又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你現(xiàn)在在哪里?過的好不好?”王仙師喃喃低語,臉上閃過一絲悲傷。
“仙師?仙師?您在里面嗎?魏先生讓我給您送飯菜來了。”
突然藥廬外面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陣陣呼喚。
王仙師將臉上的表情收收,然后慢步走了出來。
“放在那里吧!”
小廝聽了,行個禮,然后將飯菜放到了門口旁邊的石桌上,然后再次行禮轉(zhuǎn)身離開。
也許你會好奇,為什么小廝不直接將飯菜端進(jìn)屋子里去呢?
原來剛開始三皇子本想窺探藥廬里的虛實,就讓小廝借送飯之檔,進(jìn)屋查看。
后來這事被王仙師察覺了,他也沒說什么,不過凡是送過飯菜的小廝丫頭,事后不是啞就是瘋,后來嚇得眾人再不敢來送飯了。
為了這事三皇子特意來了一趟越縣,親自向他賠禮道歉,并送上無數(shù)的珍貴藥材,這才安撫了王仙師的怒火。
不過打這之后,宅子里就有了新規(guī)定,每天早中晚規(guī)定的時間將飯菜送到藥廬門口的石桌上,然后王仙師自己會來取用,他們只要按時來收拾就行。
王仙師慢慢踱到石桌旁,飯菜依舊很精致也很豐盛,但是他怎么也提不起食欲來。
突然一盤菜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低下頭,拿筷子輕輕撥動了幾下,一粒白色的殼狀物露了出來。
王仙師眼睛微瞇,突然嘴角微翹,一抹冷笑隨之溢出。
原來他們真的這么做了。
看來他們還是不相信啊!
王仙師用筷子將其他幾盤菜也攪動了一番,故意弄的雜亂無章,然后將筷子一扔,轉(zhuǎn)身回了藥廬。
在藥廬里靠近墻角的位置擺放著一排架子,上面擺放著一些特別重要的原材料。王仙師走到架旁,從上面拿出一個白色瓷瓶。
打開瓶塞,里面居然盛的也是白色的殼狀物。在瓷瓶的瓶身上,用蠅頭小楷寫著仨字“西域草”。
這名字咋一聽,還以為是產(chǎn)自西域呢,實際不然。這東西在岳朝就有,本身并不是什么特別稀有的東西,在有些藥店里都有的賣,甚至偶爾在山上也能找到。
這東西之所以被認(rèn)為特別,是因為他有一種奇特的功效。
長期食用,會讓人喪失本性,變成一具傀儡。
所以在有些殺手機構(gòu),為了培養(yǎng)死忠的殺手,他們就會給殺手喂食這種東西。這樣,慢慢地此人就會變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成為他們殺人賺錢的工具。
如今在自己食用的飯菜里,居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種東西,是不是意味著,他們還妄想控制自己?
王仙師狠狠地扣上瓶塞,慢慢地走到椅子旁,拿起桌上的酒葫蘆,一仰脖就是一大口。
“小兔崽子們,居然敢給我用毒,你們不想想爺爺我是吃毒長大的,真以為爺爺是你們也可以擺布的?看來是太給你們臉面了?!?
低低的話語里,讓人聽著血腥陰森。
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在越縣展開。
接下來的幾天,王仙師變得分外的安靜,除了在園子里逛逛,些少外出,整天窩在他的藥廬里,不知道在鼓搗什么。
每次小廝們送去的飯菜他都吃的一派狼藉,時不時的還會向小廝抱怨兩句,什么菜不嫩了,肉不鮮了,酒太少了,拉拉雜雜的,讓人覺得難伺候。
小廝們哪敢招惹他,只是好言好友的應(yīng)付著,下次做飯更用心些就是了。
這天小廝來送飯,在門口喊了半天,都不見里面
喊了半天,都不見里面有人回應(yīng)。
頭他來送飯時,有人通知他了,王仙師沒出去,今天就在藥廬里。
可是現(xiàn)在喊了好幾遍,里面連個聲響也沒有。
小廝就有些納悶了。
想進(jìn)去看看,又怕惹了嫌,被王仙師再給毒啞了,那豈不是冤死?但這情況也不對頭,為了降低自己的責(zé)任,他放下食盒,麻利的去稟告魏先生。
他不知道,頭腳他離開,后腳藥廬的門就打開了。
王仙師噙著笑從里面走出來,手一揚,一些細(xì)碎的白沫隨風(fēng)飄揚,很快就消失在空氣中。
做完這一切,他淡然的又走回藥廬。
也就是小半柱香的功夫,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遠(yuǎn)處傳來。
聽聲音,應(yīng)該有一群人正往這邊走。
很快,魏公公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門外。
他先是瞅瞅石桌上未動的飯菜,然后扯開嗓子就喊了起來,“仙師,仙師?!?
但是喊了半天,愣是沒人搭理他。
于是他回頭看向小廝,“你們確定大門上沒看見仙師出去嗎?”
事關(guān)人命,這真得問清楚了。
小廝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真沒有看見,小的已經(jīng)確認(rèn)過了?!?
那信誓旦旦的語氣,真心不像撒謊的樣子。
“難不成仙師不舒服了?要不怎么會這么久都沒個反應(yīng)?”魏公公自言自語著,眉頭子蹙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魏先生,仙師畢竟也上了年紀(jì),是不是生病了?”
旁邊一個小子低低的咕噥了一句。
魏公公點點頭,覺得完全有這種可能,醫(yī)不自醫(yī)就是這個道理。
“你,先進(jìn)去看看?!?
魏公公既然有了決定,很快就指著一個小廝命令著。
小廝一聽讓他進(jìn)去,嚇得一哆嗦,撲通跪倒在地。
“魏先生,求您放過小的吧!小的不想死,小的家里還有八十歲老母需要供養(yǎng)?!闭f完,居然碰碰的磕起頭來。
魏公公一見這個,臉色立馬就陰沉起來。
“可以,你可以不進(jìn)去。來人。”說著向后面一招手。
呼啦上來倆人。
“將他拉下去,亂棍打死?!蔽汗f這話,那叫一個云淡風(fēng)輕。就好像說“你今天吃了嗎?”這么簡單。
“先生饒命??!饒過小的吧!”小廝一邊說,一邊哀嚎。
“饒過你可以,乖乖進(jìn)去看看。”說完將手往藥廬的方向一指。
小廝看看藥廬,又瞧瞧已經(jīng)拿好架勢準(zhǔn)備綁人的護(hù)院,最后咬咬牙,蹭一下站了起來。
橫豎都是個死,與其被活活打死,還不如當(dāng)個聽話的奴才呢!沒準(zhǔn)自己運氣好,還真能躲過一劫呢!
他想的確實不賴,可是打從他踏進(jìn)這個院子,他們的悲劇就早預(yù)定好了。
今天注定是個有來無回的日子。
小廝顫顫巍巍,一步三挪的往里走,后面魏公公還不斷的催促著。
短短的幾步路,差點被他走成萬里長征。
來到藥廬門口,小廝先客氣的敲敲門。
“仙師,仙師,您在里面嗎?小的給您送飯來了!”然后就恭敬的站在門外。
等了好半天,里面居然沒動靜。
小廝轉(zhuǎn)頭看向魏公公,向他擺擺手,意思是里面沒人應(yīng)話。
魏公公這下不淡定了,也顧不得輕聲細(xì)語了,放開嗓子就吼了兩句。
“你進(jìn)去看看仙師怎么回事?”
小廝聽了命令,轉(zhuǎn)身使勁一推門,吱扭,居然毫不費力的就給推開了。
順著門縫,小廝往里瞧了瞧,居然沒看見王仙師的身影。
又推了推門,這回門完全推開了。
藥廬里頓時變得一覽無遺。
王仙師的身影在床榻上被發(fā)現(xiàn)。
小廝不敢冒冒然進(jìn)去,在門外輕聲呼喚,“王仙師,王仙師?!?
幾聲過后,床榻之上的王仙師居然毫無反應(yīng),就如死了一般。
小廝回頭再次看向魏公公,“魏先生,王仙師在床上,好像昏迷了。”
小廝喊完這句,門口的眾人都是一片訝色。
魏公公尤其驚訝,想不到還真讓他給猜中了。
既然人都昏迷了,外面等候的人也變得膽大起來,神情都變得放松了些。
魏公公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后快走幾步來到藥廬門口。
順著敞開的房門往里一看,果真發(fā)現(xiàn)王仙師仰躺在床榻上。
“你進(jìn)去看看?!?
雖然看見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命令小廝打頭陣。
小廝雖然不情愿,但也無法,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去。
來到床榻邊,小廝小心謹(jǐn)慎的往王仙師臉上一看,沒有什么恐怖的場景出現(xiàn),而且面色也還正常,不像是生病昏迷的樣子。
“王仙師?”
小廝不敢碰觸他的身體,只是低聲又喚了一句。
床上的人照舊沒有動靜。
小廝扭頭朝門口擺擺手,等待魏公公的下一步指示。
此時為公公才真正相信王仙師可能是昏迷了。
他邁步走進(jìn)藥廬,徑直來到他的床邊。
仔細(xì)看看,能發(fā)現(xiàn)胸脯緩慢起伏,沒死,但是昏迷了。
“王仙師,醒醒!王仙師,醒醒!”
魏公公一邊說,一邊拿手輕輕推動
手輕輕推動他的身體。
大概過了有一二分鐘的時間,王仙師才在眾人的期盼中,慢慢地睜開眼睛。
許是不覷會在自己的藥廬發(fā)現(xiàn)這么多的人,王仙師“噌”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雙眼瞬間爆發(fā)冷冽的寒光。
“誰讓你們進(jìn)來的?看來真是活膩歪了?!?
說完,手一揚,一片白霧飄起,隨即聽見“撲通,撲通”重物墜地的聲音。
待白霧散開之后,除了坐著的王仙師,哪還有一個站著的人?都躺地上了。
王仙師笑瞇瞇的從床榻上下來,抬腿照著魏公公的腰眼就是一腳。
“哼,想算計你爺爺我?爺爺吃過的毒比你們喝的水都多,區(qū)區(qū)的‘西域草’就想控制我?門都沒有?!?
王仙師在魏公公身邊蹲下,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瓷瓶,然后從里面倒出一粒藥丸,一捏他的下頜,就給他灌了進(jìn)去。
也就是三五分鐘的功夫,魏公公居然睜開了迷蒙的眼睛,不過卻沒有絲毫的驚訝,而是呆呆的坐了起來。
“很好,起來?!?
王仙師話音剛落,魏公公居然聽話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說吧,為什么要給我下毒?誰的主意?”
“三皇子想要‘迷人醉’的解藥,我也想要解藥,我們怕你不說實話,就想著用‘西域草’控制你?!?
想不到魏公公呆呆傻傻的就跟木偶人似的,王仙師問什么,他就答什么,好像一點自主意識也沒有。
“那我問你,你們打算讓我?guī)湍銈冏鍪裁词虑??”這個問題以前他也問過,不過他覺得那肯定不是真心話。
“三皇子想讓你幫忙用毒控制皇上和太后,他想當(dāng)皇上?!?
想不到這么重要的事情,魏公公居然也說了出來。
王仙師聽了這話一點不覺得詫異。
打從他頭次被引薦給太后,并且騙她服用“迷人醉”,他就知道他們的目的不單純。
皇家人的那點子心思,不用猜都能看出來。
雖然他幫著控制住太后了,卻沒有來得及為皇上下毒,魏公公就被“處死”了,這應(yīng)該多少打亂了他們原定的計劃?! ∠胫赖亩贾懒?,王仙師眼中閃過一陣狠厲,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如果現(xiàn)在就解決了他們,好像就沒意思了,不妨就陪他們玩玩。
想通這些,王仙師從懷里隨手抓出一把東西,往空氣中一撒,無色無味的細(xì)小顆粒頓時彌散在空氣中。
王仙師彎下腰,大手一抓,就將魏公公拎了起來,大踏步的往外走。
他走了沒多久,就見地上原本躺著的那些個昏迷的小廝,開始慢慢融化消失,不多久的功夫,地面上就只剩下一灘灘的水漬。要是外人看見絕對不相信,在這之前有幾條鮮活的生命從這里消失。
再說王仙師,拎著魏公公來到一個僻靜的亭子,將他往地上一扔,轉(zhuǎn)身就往回走,絲毫都沒考慮現(xiàn)在寒冬臘月的,將人往這一扔,是否會被凍傷。
過了約莫有半柱香的功夫,魏公公猛地一激靈,一下子就從地上蹦了起來。
蹦起來之后,他左右看看,摸摸腦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小亭子里。
第二天天不亮,宅子里就開始滿世界的找人。原來有四五個小廝憑空就消失不見了,府里找遍了,愣是連個影子也找不到。
當(dāng)然對于這件離奇的失蹤事件,魏公公也曾經(jīng)懷疑過王仙師,可是又找不到十足的證據(j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當(dāng)然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也讓魏公公頭疼,不過他卻不敢聲張,那就是為什么他昨天會昏倒在小亭子里?
任是他想破腦袋,也半點頭緒全無,就好像那段記憶被人給掐走一樣。
而王仙師呢,該吃吃該喝喝,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生活狀態(tài)。
這天早上,吃過早飯之后,王仙師閑著沒事,溜溜達(dá)達(dá)就出了府門。
順著大街一路往北走,剛一拐彎,就跟一人撞到了一起。
還沒等他看清來人,身子就猛的被人給抱住。
“師傅,是你啊!我可找找你了,想死我了?!?
說著,雙臂一使勁,王仙師一個不覷,被勒的直翻白眼,心里的那口氣差一點倒不上來,就要給憋死了。
“師傅,您說你都跑哪去了?看讓我好找的?!?
說著就感覺那手臂又要用力。
王仙師一看這架勢,扯開嗓子就喊,“別勒,要出人命了。”邊說著,手臂就往外隔。
樓輕塵嘴角微翹,然后順勢將手臂松開。
趁此機會,王仙師一縮身子,刺溜就從樓輕塵的手臂下面給鉆了出來。
王仙師先順了順氣,然后氣憤的抬頭,剛要吼吼兩句,就被眼前的那張笑臉給驚呆了。
要出口的話,就這樣生生的給憋在了嘴里。
“你······你······”
你你了半天,最后目瞪口呆的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