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兩個人,尤其是蘭妃憤怒的神情,戀兒理都沒理,只是盯著顏綠蘿,沉聲道:“貴妃娘娘,所謂清者自清,若真是沒做過,何須辯解?何須動怒?貴妃娘娘聰慧機警,處事公平公正,自然不會冤枉好人,也自然不會放過壞人,否則,又怎么對得起皇上和太后的委托和信任呢?”
“說到證據,即便是菊兒所寫的信箋,已然是死無對證,但是,從玉貴人宮里搜出菊兒的家人,加上菊兒母親的陳述,如此種種,若是玉貴人毫無嫌疑,那一定是有人昧著良心說話,存心偏袒!”
“至于那位身份貴重的某位娘娘,那位背后的主謀,若是想要揪出來,也非難事,莫說,已經明確知道人選,即便是不知道,排除而確定應該也不會很費心費力,奴婢想,憑著貴妃娘娘的能力和手段,幾日便可水落石出!”
“對了,娘娘,若是想尋找證據,奴婢猜想,也不會是難事吧,俗話說,雁過留聲,事過留跡,只要是存在過的事情,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順藤摸瓜,豈會找不到兇手留下的證據呢?何苦,對手并非是縝密毫無疏漏的人!”
回頭,戀兒看著夏夫人蒼白的臉,輕聲道:“夏夫人,你放心,顏貴妃是未來漢唐皇后的人選之一,深得皇上和太后的信任,她能力非凡,聰明機智,多才多藝,心思縝密而周全,治理后宮,井井有條,一定會揪出真兇,還鏡貴妃一個公道,也能讓菊兒死而瞑目,不必背著沉重的包袱輪回!”
聽雨閣。
面面相對,四目無言,清香的茶漸漸涼下來,氤氳的熱氣淡淡退去,長廊的花開得燦爛而艷麗,花香彌散在微風中。
輕嘆一聲,看著眼前倔強的女子,憔悴的臉龐中夾雜著面無表情的陰郁,唐昊陽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可奈何:“戀兒,這么大的事情,為何不先跟朕商量一下?朕也好心中有數,可以從旁幫襯和應付。”
戀兒跟鏡妃的感情,他知道,那一種獨特的無可替代,會很難讓她釋懷,加上她總覺得是自己的緣故鏡妃才會芳華早逝,她絕對不會讓她含冤而死,揪出真兇,誰也阻擋不了,所以,她設計的喜劇,他很努力配合。
只是,沒想到這丫頭將事情鬧得這么大,他本以為她只是要針對玉貴人,懲戒而釋懷愧疚的心情,但是,事情鬧到這種程度,宮里議論紛紛,人心惶惶,他突然明白,她純凈的個性,有仇必報的個性豈會放過主謀呢?
先斬后奏,這丫頭當真是快而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莫說現階段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指證蘭妃,即便是有,她的身份如此特殊,關系到邦交問題,也沒辦法輕易處置,為了大局,也會隱忍不發,只能等到何時的時機。
摸著眼前的茶杯,垂首低眉,語氣清淡:“皇上之前曾經說過,后宮的事情由奴婢全權負責,計劃也曾經跟皇上討論過,雖然中途有所更換,但是,目的都是一樣的,皇上向來不過問奴婢所做之事,今日如此問,可是有人讓皇上為難?”
“戀兒,朕知道,你懷疑蘭妃,懷疑她要挾鏡妃,但是,你所謂的證據都是你一手制造的,菊兒埋在蝶云閣的信箋,以及她母親口述的所謂家書,這都不是真的,你手頭上根本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這不過是你一手導演的一出戲。”他太了解她的個性,若手頭上真的握著這些東西,她早就會親自揪出真兇,為鏡妃報仇,絕對不會假手顏綠蘿。
戀兒右手摸著茶杯,左手緊緊握成一個團,白皙的皮膚青筋畢露,她低著頭,沉默不語,唐昊陽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卻深切感受到她隱藏的情緒,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唐昊陽看到她這個樣子,便不再說話。
陷入沉默很久之后,他耳邊突然出現戀兒幽幽的聲音:“皇上,請原諒奴婢無禮,奴婢很想知道,您不會想要以大局為重,即便知道是蘭妃害死了鏡妃,也要隱忍不發,不予處置嗎?還是,因為蘭妃是顏貴妃的心腹,是她的黨羽,所以存心偏袒而讓皇上為難?還是隱藏在迷霧最深處的那個兇手就是顏貴妃呢?”
“戀兒,沒有人要朕為難,自從你將所有事情交給顏綠蘿處理,朕一直沒有過問,也未再踏足朝鳳閣,只不過是如今宮里流言紛紛,大家都在議論,鬧得整個后宮不安,所以,朕才會詢問你。”那日,聽到這些流言,他就派人打探過,太了解她了,一聽小路子說完整件事情,他立刻就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滴淚落下來,戀兒眸中含淚,嘴角泛起一絲凄美的笑意:“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若想人不知道,除非己莫為,若是鏡妃果真是難產而亡,若是沒做虧心事,何須害怕這些事情呢?如今,她們還能有這個心思議論,但是,鏡妃呢?在最美好的年華丟了生命,留下了辛苦懷胎生下的寶貝,誰又能為她負責呢?”
閉上眼睛,戀兒深呼吸,平復自己的情緒之后,道:“皇上,對,這出戲而奴婢一手導演的,是奴婢設計的,但是,若真的沒有過錯,又何須害怕入戲呢?奴婢這出戲本就是為迷霧之后的兇手專門設計的,請君入甕,不是強求,而是將計就計而已!”
果真是如此,看到她激動的情緒,唐昊陽搖搖頭,沉聲道:“可是,戀兒,顏綠蘿不是一般人,未必能中你的計,未必能積極配合好你,將兇手救出來,若是,她查出這一切都是你導的戲,按照宮里的規矩,你這是死罪,朕說過,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但是,必須以你的安全為重!”
“是,皇上說的對,但是,奴婢不是憑空捏造的,這是事實,只不過,用一出戲來還原事情的真相而已,菊兒的母親就是最好的證據,她的話誰會懷疑,反正,菊兒也已經死無對證了,奴婢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而已。”
“還有,皇上,她中不中計,奴婢不管,奴婢想要的不過就是讓兇手自己露出馬腳,菊兒臨死之前,托人留給奴婢的信箋其實已經說明一切了,事實如此,證明事實,又何須拘泥形式呢?”
看著她十分堅定的目光,斬釘截鐵
的語氣,還有眼中毫無商量的神情,唐昊陽頓了頓,輕聲地問她:“戀兒,蘭妃身份特殊,不能輕易處置,別說現在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可以指證她,即便是有,朕也想暫時不動,朕必須要以大局為重,這也是朕最初沒有深追究的原因,你能否答應朕,暫時只懲罰玉貴人,不先揭露事情的真相?”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戀兒的眼睛里閃過詫異的光芒,錯愕的神情,最后,全部轉變成濃濃的失落,失望,還有莫名的凄涼。
她看著唐昊陽,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聲音哀傷:“皇上,奴婢在想,今日若是鏡妃是我,面對這樣的事情皇上是否會淡然應對?面對這樣的回復水昭國是否能如此心平氣和的接受?漢唐的后宮是否可以如此安靜無事呢?念及此,真覺得悲傷,原來身份真的是人承受不公平待遇的重要因素,只不過,難得沒有貴重的身份就活該含冤而死嗎?”
“戀兒,是,朕承認,若今日是你,朕一定會不顧一切,即便是夷平整個木昭國,即便是與整個世界為敵,朕也所在不惜,朕對你的深情,你應該很清楚。”伸手蓋住她的手,唐昊陽受不了她如此看待自己,用力承諾,“不是因為你是公主,而只因為是你,你對朕的重要性是無可替代的,戀兒,朕的心思,你應該明白!““戀兒,朕知道,你為人善良,觀念里沒有尊卑,覺得人應該都是平等的,但是,朕不是,朕貴為天子,身處險境,隱忍多年,苦心經營,就是要報血海深仇,拿回本就屬于朕的東西,父皇臨死之前的囑托歷歷在耳,朕不會讓其他人有機會非議朕。”
“可是,戀兒,朕待你的心依舊,情真意切,沒有一丁點的假意。你放心,朕答應你,若是鏡妃的死真是她們做得,不管是何種身份,朕一定會還她公道,記得嗎?你曾經跟朕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朕會給鏡妃正名的!”
一陣劇烈的咳嗽,戀兒的小臉煞白煞白的,差點背過氣兒,嚇得唐昊陽神色緊張,趕緊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將茶喂給她和,半杯茶喝了后,她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揪著的一顆心稍稍安定了一點。
“怎么樣?好點了嗎?戀兒,怎么會老是咳嗽?朕給你宣太醫。”唐昊陽正想要去叫人,突然,衣袖被人抓住,低頭,看到戀兒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純凈的目光。
“不要,皇上,奴婢沒事兒的,多事之秋,奴婢不希望落人口實,最近睡眠不好,喝的水少,才會如此,歇一歇就好了。”
話雖如此,唐昊陽還是不放心,撫摸著她的頭,很心疼:“自從出宮回來之后,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憂慮過多,休息不好,還是宣太醫過來看看,否則,朕不放心。”
搖搖頭,戀兒雙手抱住唐昊陽的腰際,仰頭望著他,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只是,皇上,我心里堵得慌,很難受,快要窒息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若是不知道真相,我不會這么難受,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