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想說，就據實相告，若是不想說，也可以拒絕，但是，展哥哥，以你我的關系，千萬不要用假話來搪塞我，就算是善意的謊言。其實，即便是你不想說，我也能查出來，所以，我希望從你嘴里說出來的，是實話！”

看這神情，看這語氣，看這陣勢，戀兒是有備而來，展翼絕對不可能糊弄過去，沉吟片刻，他點點頭：“是，蝶兒出事的前一晚，我的確是見過她，不過，是她偷偷派人傳信給我，讓我進宮一趟，但是，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我才會在深夜偷偷潛入蝶云閣，那夜，蝶兒情緒異常，仿佛是憂慮重重，只是，她沒說，我也就沒問。”

“那，蝶兒深夜召見你，所謂何事？她跟你都說了些什么？”

“她向我詢問你的狀況，問我你可安好？皇上有沒有責怪你？還問我你還回不回宮？何時回宮？言語之間，只是擔心會再也見不到你，甚為思念！”

聽了這話，戀兒搖搖頭，一臉的懷疑，她看著他，語氣森冷：“真的嗎？只是這樣嗎？展哥哥，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一回京城就應該給宮里報過平安了，蝶兒應該知道我的情況，怎么會為了這些事情不顧宮里的規矩，不顧外臣深夜不得入宮的禁忌，只是單純問你這些呢？她不是這般不懂規矩的人！”

戀兒的態度和語氣，展翼并不覺得傷心，因為在當時，他也有過這樣的猜測，輕輕拍拍她的手，耐心解釋：“當時，我也有點懷疑，可是，她有意隱瞞，我也不方便深問，后來，她跟我說了一些我們的往事，還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可以守護你和小皇子，她此生別無所求，只求你們平安無事，幸福快樂！”

將軍，公主失憶之后，整個人性情大變，除了善良和寬厚一如從前，其他的個性都變了，如今的她仿佛是新生的嬰兒，我們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不管曾經的愛戀多么轟轟烈烈，對于她而言不過是故事而已。

蝶兒自幼跟隨公主，其中差別領悟最深，如今，情勢已變，在公主眼里，皇上反而是比將軍更熟悉的人，前塵往事已是云煙，將軍，還是放寬心，不要再糾結在公主身上，切莫由愛生恨，也切莫因為嫉妒而被人利用，亦或是無意，卻讓公主陷入危險之中！

將軍，有一種愛是成全，這種愛不單純是愛情，也許是親情，是友情，是主仆之情，我很感念公主對我的教導和栽培，也很感恩公主給我的這段姻緣，只可惜，我沒有那樣好的福分，可以跟皇上相守到老，然而，若是可以成全公主的愛戀情深，可以保護公主的平安快樂，我無怨無悔！

將軍，我真的希望你，能放下對公主的愛戀，要不然就離開，要不然就作為兄長，或者是朋友，守護她，看著她幸福，但是，卻不要因為她的幸福而黯然情傷，悲傷難過，萬一要是讓人尋了端倪，公主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展翼眼前閃過鏡妃的身影，音容樣貌，仿若左昔，她的神情平靜而淡定，柔美的眼睛里流露著恬靜的目光，輕聲細語，卻是

看破紅塵的大徹大悟，字字真切，一字一句，都敲打著他的心，點破他的心思，看透他的感情！

往日，他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隱藏自己的感情的，雖然，她的失憶讓他痛苦萬分，丟失的感情讓他疼痛難忍，可是，他心里還是有所期待的，總有一天，她會想起自己，即便是想不起，他也有信心虜獲她的芳心，贏回她的感情，畢竟，他們有過一段那么轟轟烈烈的感情，雖然，她已經不記得了。

然而，那日，他看到她滿臉歡喜地奔向唐昊陽的懷里，純凈的眼眸里閃過的情愫讓他恐慌，讓他不安，面無表情的臉，平靜地看著相擁的兩個人，看不出一絲情緒，拳頭卻是緊緊握著，青筋畢露。

他不能忍受她忘了自己，又愛上了別人，怎么可以？怎么能這樣呢？他仰天長嘯，心里的痛地動山搖，仿佛是被人千刀萬剮，疼得生不如死，只能沉溺在酒中，用酒來麻醉自己，緩解心里的疼！

世事難料，物是人非，不過如是也！也許，他注定就是沒有這種命運，怎么可能迎娶鳳凰入門呢？公主的愛戀也許就是水中花，鏡中月，不過是美夢一場，如今，夢醒了，卻比沒有做夢之前更冷，更悲涼，更孤獨，更苦澀！

拳頭緊握，他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收回自己的思緒，望著眼前讓他魂牽夢縈的臉龐，輕聲道：“戀兒，鏡妃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和小皇子平安無事，我也承諾她，在有生之年，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你和小皇子的安全！”

一滴淚落下來，戀兒疼痛地皺著眉頭，閉上眼睛，聲音很輕很輕：“展哥哥，你跟蝶兒也算是舊識一場，她的個性也應該有所了解，她的那些話，怎么聽都像是在交代遺言，如此異常，你怎么能無動于衷呢？”

看著她難受的樣子，展翼更是難受，只是，很多話，他不方便明說，只得將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道：“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本以為可能是產前憂思，所以情緒不穩，加之身份不同，很多話，我也不便深問，就沒有追問，戀兒，你要放寬心，不要自責，不要辜負鏡妃娘娘對你的心意和期待，要好好的才行啊！”

睜開雙眸，戀兒眸中含淚，怔怔地望著他，語氣很輕，卻很堅定：“展哥哥，蝶兒的死絕非自殺那么簡單，我在她的尸身面前發過誓，一定會替她討回公道，一定要揪出兇手以慰她在天之靈！”

頓了頓，戀兒拿起茶壺，輕輕地為他們倆倒了一杯茶，輕聲道：“展哥哥，往后生活艱難而兇險，我已決意卷入這些漩渦中，所以，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是否愿意協助我，聽從我的安排，若是你愿意，我也會盡力護你周全，若是不愿意，你可以即刻離開，去追尋你的夢想，你的人生，但是，你一旦決定留在我身邊，就要對我忠誠，無怨無悔！”

月色朦朧，月光如水，鳥鳴蟲叫，淡淡的芬香隨著微風吹進來，窗前的花，搖曳身姿，隨風輕輕舞動。

戀兒躺在窗前的大貴妃椅上，頭枕在淡紫色的靠枕上

，看著漆黑的夜空，遼闊而空曠，一彎明月高高掛著，點點星辰點綴著夜空。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望著遙遠天空的那一晚明月，心里泛起一陣哀傷，突然，她很想家了，很想爸爸媽媽，想哥哥，想朋友，來到這里之后，她也思念過未來和親人，可是，今日，卻是格外的思念！

“小姐，奴婢給你燉了一盅燕窩，是御膳房下午送來的血燕，皇上特意囑咐的，要給你好好補補身子。”綠竹走過來，手中端著一碗燕窩，低頭看著戀兒，輕咬紅唇，“對了，小姐，關于今日之事，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看了看綠竹欲言又止的模樣，戀兒笑了笑，一臉沉靜地說：“綠竹，你是否覺得我今日對展將軍的態度有些過分？覺得我今日說的一些話有些重？是否覺得對展將軍不公平？”

“奴婢不敢，只是今日，奴婢冷眼旁觀，總覺得展將軍對小姐很好，用情很深，無怨無悔的，小姐今天說的一些話，奴婢看著將軍的神情，似乎挺難受的，所以有些于心不忍。”

示意綠竹坐下，戀兒輕嘆一聲，看著她的臉，輕聲道：“綠竹，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我一想到，若是他肯多用一些心思，也許蝶兒不會死，會好好活著，能陪伴睿兒長大，成婚，生子，而不是在最美的年華死去，一想到這些，我心里就難受！”

“小姐，話不能這樣說，鏡妃娘娘的死咱們固然傷心難過，也覺得很遺憾，但是，追根究底，也不是展將軍的錯，你仔細想想，他的話有道理，畢竟，鏡妃娘娘不是你，身份不同，情意不同，自然不會那么上心，再說了，鏡妃娘娘有意隱瞞，將軍不深問也是人之常情呀！要是換做奴婢，奴婢怕也不會苦苦追問！”

跟著自己久了，綠竹身上越來越有蔓嫣的影子，她微微頷首：“謝謝你，綠竹，你說的有理兒，有你在我身邊這樣提醒我，我處理事情不會過于主觀，不會太情緒用事！不過，就是因為他對我的情意不同，我才更要跟他說明白，以后，用人的地方多的是，步步維艱，我希望他能自愿選擇，以后，見面也能自在點！”

聽了戀兒的話，綠竹臉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著點點頭：“原來小姐是這樣的打算，這樣也好，說開了，說透了，心里也就沒什么了，不該有的感情還是早早斷了的好，要不然，皇上知道了會很麻煩的！”

伸手捏捏綠竹的臉蛋，戀兒白了她一眼，低聲囑咐道：“綠竹，這話咱們倆說說就算了，在其他人面前可是一句話都不能說，誰也不行，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要給人留下話柄，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了，小姐，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摸著額頭，戀兒沉思片刻，另一只手輕輕敲打著貴妃椅的椅楞：“估計過兩天，金老板會送消息進來，綠竹，你關注點，我一定要找到菊兒的家人，菊兒臨死之前，再三囑咐我，要找到她弟弟，一定要找到她弟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