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是漢唐人,京城里也沒有留燈守望的人,可不就是人在那里,家就在哪里,說不準就留在南方過新年了,若當真是如此,她要何去何從呢?偌大的地方,不會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吧?
馬車緩緩駛過,雪后路滑,前進的速度慢了許多,上官瑞謙靠在馬車內的靠枕上,手持兵書,認真閱讀,無意中得到的一本兵書,里面的兵法十分稀奇,跟往日所學并不一樣,看著看著,倒是越來越有興致了。
看得久了,眼睛有些疲倦,掀起幕簾,無意中一瞥,竟看到雪地里躺著一個人,瞧著很眼熟,但是,沒看真切,馬車已經駛過,放下幕僚,猶豫著要不要管,他是進宮給東太后送東西的,不可耽誤,但是,莫名的,心里有些慌。
“阿堂,停一下。”
人命關天,他于心不忍,不能坐視不管,況且,方才看著那人有些眼熟,怕是相識之人,便叫阿堂停了馬車,下車一探究竟,沒曾想,雪地躺著昏迷的人竟然是墨戀兒。
“戀兒,戀兒,醒醒。”他慌忙蹲下身子,扶她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看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嘴唇發青,手冰涼冰涼的,整個身子都凍僵硬了。
“戀兒小姐,將軍,怎么會是戀兒小姐呢?”阿堂看清主子懷中的女子,詫異極了,曾經傾國傾城,靈動嬌媚的女子,像是一尊琉璃娃娃,毫無聲色,不由得很擔憂,“將軍,看這樣子,小姐昏倒了許久,必須趕緊暖暖身子,找大夫看看才行呀!”
脫下自己的貂皮大氅,蓋在戀兒的身上,緊緊地裹住她冰冷的身體,阿堂所言,他何嘗不知,沉思片刻,沉聲吩咐道:“阿堂,這樣,你拿著我的腰牌,進宮一趟,去鳳藻宮,稟告東太后,說是我突然有急事,今日不能進宮覲見,讓你把東西送來,改日我會再進宮給太后請安,戀兒此刻的樣子,怕是一時一刻也耽誤不得,我先帶她回府救治,了解情況。”
“是,將軍。”
上官瑞謙先將戀兒小心翼翼地放進馬車,將自己進宮的腰牌及要給東太后的錦盒遞給阿堂,低聲囑咐了幾句,便立刻跳上馬車,策馬前行,心疼戀兒,擔憂她的情況,他顧不得雪后路滑,快馬加鞭,一路朝著府邸奔跑。
到了府邸門口,將馬鞭扔給門口的馬夫,下車,他抱著戀兒一路飛奔進府,徑直走到他的寢室,懷中的人因為貂皮大氅的溫暖,身上的雪化了,水滴滴答答往下掉,身子反倒是更冷了,更涼了。
府里的丫鬟一看到他匆匆回府,又抱著一個女子,頓時有些傻眼,他沒空解釋,趕緊將戀兒放到床上,吩咐烏梅找干凈衣服替她更衣,讓蓮蓉去煮姜湯,給她暖身,吩咐管家立刻去請周大夫來。
躲在屏風后,等著烏梅換衣服,上官瑞謙當真是心里急得不行,慌得很,從未如此驚慌失措過,方才抱著她進府的時候,懷里的人輕得很,像是羽毛一般,看著她沉睡的樣子,他心里有一股濃濃的不安。
香消玉損。莫
名的,他腦海里突然閃過這一詞,心里一陣忐忑不安,這詞語是當年她說起鏡妃娘娘離世的時候,曾經用過的。
看到烏梅出來,他推開屏風,走到窗前,正好管家走進來,身后跟隨的人,竟然不是周大夫,而是他的徒弟臨潼,眉毛微皺:“管家,周大夫呢?我不是讓你請周大夫過來嗎?戀兒情況嚴重,還是周大夫來瞧,本將軍才能放心。”
“回將軍的話,師父研制的藥丸,還缺幾味藥材,今日,師父出府去置辦,此刻不在府中,奴才看著管家神情急切,所以先過來瞧瞧。”未等管家回話,臨潼帶著藥箱,已經走到床榻前面,畢恭畢敬地解釋。
見狀,上官瑞謙微微頷首,騰了地方給他:“也好,時間緊迫,臨潼,你就幫戀兒先瞧瞧吧,她對本將軍至關重要,我要她好好的,不惜任何代價。”
“是,將軍。”臨潼點點頭,跪在床榻邊,拿出藥箱,輕輕拿過戀兒的手,放在木枕上,手指放在她的手腕,認真而仔細地為她把脈,查看她的情況。
過了半晌,臨潼將她的手放進杯子里,起身,朝著上官瑞謙微微一福:“回將軍,這位小姐脈搏微弱,氣息不穩,身體征兆微弱,情況十分糟糕,根據奴才的診斷,這位小姐氣血不暢,五臟六腑,俱已掏空,身子極其虛弱,本就需要好好進補,提高身體能量,然而身子不調,營養不良,虛火旺盛,又感染了極重的風寒,數病齊發,如波濤洶涌,前景堪憂啊!”
難怪看著她如此清瘦,如此憔悴,身子虛弱成這個樣子,氣色會好才怪,心疼地看了看她,急切地問:“臨潼,不管多嚴重,多糟糕,本將軍都要她平安無事,你暫且先對癥下藥,開點方子,進行調理,管家,馬上派人去接你師父回來,本將軍相信,周大夫醫術高明,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眼中充滿了擔憂,臨潼點點頭,輕聲道:“是,將軍,師父醫術高明,一定會找到救治這位姑娘的辦法,定能讓姑娘痊愈,現下,是祛除姑娘體力的寒氣,以及給姑娘補身,提高姑娘身體的能量,奴才現在就下去開藥方,配藥,讓人熬制。”
“快去,快去。”擺擺手,讓臨潼趕緊準備,看著戀兒毫無蘇醒的跡象,坐在床榻邊,握著她的手,依舊是冰涼冰涼,抬眸看了眼烏梅,“烏梅,你去看看,蓮蓉在干什么?姜湯還沒有煮好嗎?還有,讓人再去拿床被子來。”
“是是是,將軍,您別著急,奴婢這就去。”烏梅微微一福,剛轉身,就看到蓮蓉端著姜湯走進來,慌忙接過托盤,輕聲說,“蓮蓉,再去拿床厚被子來,讓人往火爐里再加點碳,燒的旺一些。”
看到烏梅端著姜湯過來,上官瑞謙輕輕地將戀兒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溫柔地幫她蓋好被子,唯恐她凍著,眼神示意烏梅喂姜湯給她喝,可是,費了很大的勁兒,她卻是一口也喝不進去,大半碗姜湯全都流淌在被子上。
烏梅將空碗遞給旁人的小丫鬟,拿出絲帕輕輕地擦拭戀兒嘴角
的姜湯,滿臉著急地望著上官瑞謙:“怎么辦?將軍,戀兒小姐沒有意識,無法吞咽,這姜湯是喂不進去的,這可如何是好呀?瞧,她身子越來越冷,定是寒氣侵體的緣故!”
正好蓮蓉拿著厚被子走進來,給她蓋上,上官瑞謙看了看蓮蓉,說:“蓮蓉,讓人再挪進幾個火盆進來,用最好的碳,把火盆靠近床榻邊,將屋子燒的暖暖的,讓人再去催催臨潼,看藥熬好了沒有?”
烏梅不停地用手搓著戀兒的手,給她供暖,抱著懷中柔若無骨,輕盈如羽的女子,上官瑞謙心疼極了,一手扶著她后背,一手運功,慢慢向她體內輸入真氣,用內功為她供暖,去打通她的五臟六腑,疏通她的經脈,如此持續了一個時辰,他的額頭上滲出晶瑩的汗珠,而戀兒的身體慢慢回暖,氣色漸漸稍微好了一些。
專心致志間,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聽到烏梅擔憂的聲音:“將軍,可以了,戀兒小姐只是個普通人,沒有武功底子,過多的內力輸入會讓她吃不消的,過猶不及呀,再說了,前段時間,將軍身受重傷,還未痊愈,消耗太多內力,將軍身體亦是吃不消的。”
收手,運功平息自己的氣息,他頓時覺得有些疲倦,身子也出了一身的汗,可是,看到戀兒好轉的模樣,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不再那么惶恐,攬著她的肩膀,示意烏梅將蓮蓉端進來的藥喂于她喝。
謝天謝地,她能喝盡藥去,看著她將滿滿一碗藥湯全部喝進去,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將她平躺著放好,仔細幫她蓋好被子,看著她的臉色不再是從前那般蒼白,嘴唇雖有些蒼白,但是不像之前那么烏青,他總算是安心了一些。
站在旁邊,望著上官瑞謙的側顏,烏梅輕聲勸導:“將軍,就讓奴婢來照顧戀兒小姐吧,您放心,奴婢一定會親力親為,盡心盡力照顧好她的,你強行運功,怕是會傷了身子,奴婢讓人去燉些補品,你先去暖和稍微休息休息,等到小姐醒來,奴婢讓人稟告。”
周大夫早前交代過,他內傷頗重,還未痊愈,不可強行運功,怕傷及筋脈,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如此冒險,此刻,當真是覺得有些倦色,只是,若是不親自陪著,看著她,親眼看到她醒過來,平安無事,他總是也不放心。
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握著她的手,上官瑞謙還會是決定留下來陪伴她,看著烏梅憂心忡忡的模樣,輕笑:“烏梅,本將軍沒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讓人泡杯參茶來,這里有我,你先去忙,若是周大夫回來,讓他立刻過來。”
本想再勸導幾句,可是,看著將軍如此堅定,深諳他的個性,烏梅縱是擔憂,可是點點頭,輕聲道:“是,將軍,奴婢馬上去辦,若是將軍身子有任何不適,一定告訴奴婢,奴婢再來替換您。”
“嗯,好,讓其他人也下去吧,免得驚擾戀兒休息,對了,讓蓮蓉在門口候著,萬一戀兒醒來,再有其他事情。”
“是,將軍,奴婢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