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最少一月半便回來,似乎沒有應(yīng)。現(xiàn)在夏天已然過去,秋天幾乎屬于不存在,因?yàn)檫@里地偏北,沒有到十月,便已經(jīng)冷的讓人不想出門,院子里最早的一批七夜海棠顯然已經(jīng)開過了,幸好當(dāng)初多留了個心眼,花是分了幾批種的。
總是能在花園中遇見那個藍(lán)衣公子,與他侃侃而談,今日里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剛出了院子門,便聞見一股十月檀香木的味道,據(jù)我所知,用這檀香木的只有一人,那么說那人是回來了?終究擋不住好奇,朝他的聽云閣走去。
我淡淡瞥了眼聽云閣前的兩個守衛(wèi),便作路過狀,轉(zhuǎn)道去了大花園。花園里有吃吃的女子笑聲,我尷尬的頓了腳步,卻見門廊的另一側(cè),那藍(lán)衣公子也尷尬的頓了腳步,四目相接,我的尷尬他看在眼里,他的我卻不能理解。但我們終究十分默契的走在了一處。
“今日怕是不巧。”
“恩。”他的聲音完全失了原有的坦蕩,倒顯得有些壓抑。
“你今日怎么了,臉色很難看。”
“我們?nèi)e處吧。”他望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睛,“是主公回來了。”
我心里一愣,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不算震驚,可他說這個消息的表情讓我很難受,像是被人踩了又叫不出聲的樣子。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從愣神中恢復(fù)過來。見我扣著他衣袖的手指,皺了皺眉,僵硬的扯出了袖子,我微微一愣。兩人走著到了隔壁的小池塘。
我想我們兩人今天似乎心情都不大好,好像都是因?yàn)橐粋€消息,便是獨(dú)孤南翎回園了。
“姑娘這多月對我說的這些新鮮事,在下真的很感謝。”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腦中突然跳出了一個場景。
月光下,男生甩開滿臉淚痕的女生,“你真的很好,什么都好,我配不上你。”
“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
于是,當(dāng)藍(lán)衣公子說,“以后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在下怕污了姑娘名聲。”的時(shí)候,我只是嘴角抽了抽。
道了句,“好。”
臨走的時(shí)候,他說了句,“以后少出院子,即使和哪位姑娘再好也不要再往來了。以后……保重。”
我便知道,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哪里可能有平白無故空了的大院子留個美男給你作陪的道理。只可惜我沒有能發(fā)展出,被人捉奸在床的劇情來。
走出小池塘,迎面便是,也不知誰靠著誰,誰攙著誰的獨(dú)孤南翎與風(fēng)自香兩人。后面還跟著一群丫鬟媽子。風(fēng)自香此時(shí)懷胎大約是有兩三個月了,因時(shí)間還短,也不是很看的出來身子有多重。見到她便想起來,房里還有好些打胎藥沒有用。看見獨(dú)孤南翎臉上有類似喜悅之類的表情,我更是堅(jiān)定了那份喂她吃藥的心。
許是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我,那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奇怪,一個有些開心,一個有些鐵青。我頭也沒抬,匆匆想走過去,沒曾想,手臂上一緊,獨(dú)孤南翎的聲音便在頭頂上響起:“回院子等我。”
其實(shí)這個等似乎沒有怎么奏效,我前腳恍惚著剛進(jìn)院子,他后腳便到了。
我只是木然的看著他,“你回來了?”
“恩。”
他上前將我擁入懷中,他很用力,我卻不覺得疼,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只是苦笑,“獨(dú)孤公子可以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
他似回過神來,“小秋兒,本宮回來晚了。”牽著我的手就往屋里走,素素見了,趕緊行禮。
我心里嗤笑,也虧他能這般掏心掏肺的裝樣子,殺了人家親爺爺,親師傅,還能這般樣子的確實(shí)不多。
“小秋兒,剛才在池塘邊做什么?”
我一愣,呆呆道,“賞景。”
“多穿些衣服才好。”
我愣了愣,撐開他的身子。“邊關(guān)那里還穩(wěn)定吧。”
“小秋兒,怎么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的夫君,卻要去知道那些事情做什么?”
“隨便問問。”
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留在了我這兒,他說話依舊是幾分輕浮幾分調(diào)侃,面對他我怎么勸自己忍忍,都沒辦法把好像家里死過人的表情從臉上挪開。所以兩人只是單純睡覺,我?guī)缀跏且恢眽褐谱约喝グ阉呐K剖開來看看的沖動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
依舊,醒來,只有自己躺在床上。梳洗完畢,將素素叫到跟前。
素素臉上有很濃重的喜慶色彩,看的我很頭疼。
“素素,風(fēng)姑娘有喜的事情傳出去了嗎?”
“還沒有吧,都沒聽其他丫頭說過。”
“那,動作要快了,已經(jīng)要超過三個月。”
“姐姐說什么?”
“沒什么,你記得,別和別人說,我等下要去趟風(fēng)姑娘的院子,你不必跟著,守著園子。若是你們主公那里來人,就說我去大花園了。”
“恩。”
取出藏了很久的打胎藥,到小廚房去和著昨日剩下的山雞燉人參又是一通煮。想想又有些不妥,取了副安胎藥,在旁的罐子里煎了煎。約莫煎的差不多,自己喝了那碗安胎藥,將山雞人參湯裝在了一個瓷盅里,又在外面罩了曾棉布,做了個簡易的保溫裝置。拎了邊便往外走,想想又覺得不放心,總覺得,此行無比兇險(xiǎn),出門前取了包安胎藥讓素素過一刻鐘煎著。
素素是看著我剛才喝了那碗藥的,如今又要叫她煎,她自是奇怪的看著我,我只得解釋到:“我最近睡不好,多喝點(diǎn)便好了。”
素素?zé)o知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吁了口氣出了門。
萬風(fēng)院像是在辦喜事,院子里竟擺了好些禮盒,翠翠正插著腰,讓幾個粗使丫頭搬著。
“喂,說你們呢,輕點(diǎn),東西是主公送來了,碰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剛想拍她肩的我的手僵在的半空,握了握拳,垂在了身側(cè),“翠翠,你家姑娘呢。”
“原來是莫姑娘啊,嚇我一跳。”
“你們家姑娘呢?”
“屋里休息呢。”她小手一指,然后指頭又軟了下來。“姑娘說她不見客。”
我滿腦黑線,不見……客?
“哦,你忙吧。我自己去問問她見不見我。”
見我要往屋里去,她攔住了我,“我去問問。”然后飛也似的奔到了屋子里,沒多時(shí),便出來了,“姑娘讓你進(jìn)去。”
早知道這結(jié)果了。
進(jìn)到屋子里,只見風(fēng)自香靠在床榻上,上次沒細(xì)看,倒是有些微微發(fā)福了。
“大美人,幾日不見,你怎么胖成這樣了。”
她微微一愣。
我將手上的籃子放下,將里面的山雞人參湯拿了出來。
“你喝不喝?這里我放了墮胎藥。”我盡量讓自己語氣很淡。“味道應(yīng)該不錯,我親手熬的,讓素素吃過,她說味道還好。”
不知為何,她卻哭了起來。
“你哭什么,我又沒有要你的命,這該不該喝,還是你自己做主吧,以后事情敗露了,性命堪虞。”
“妹妹,以前姐姐對你說謊了。”
我在她床前擺了把椅子,坐下來,“你說吧,我聽你說。”
“十六歲那年,我在京都的上元燈會上第一次看見主公,便愛上了主公,我發(fā)誓非主公不嫁。”
我心里暗暗鄙視,很俗氣的開頭。但我又記起了大話西游里那句話,我猜到了這開頭,卻猜不到這結(jié)局。心里立馬端正了姿態(tài)。
“可是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
“女人對于主公來說是如衣服一般的存在,他的女人都被安置在這里,沒有名分,沒有他的關(guān)心。可是即使是這樣還是有這樣多的女人愿意進(jìn)這園子,還有那么多的人愿意把女兒送進(jìn)來。”
是啊,蠢的何止被色相誘|惑的女子。
“我本來想憑我的姿色,一定會得到另眼相看的。”
你想多了。
“可是,主公每次來都是匆匆便走,你知道我有多痛?”
我不知道。
“所以我想要個孩子,這樣主公一定會對我好的,可是園子里的姑娘這么多年卻沒一個懷上的,你說,我能不能打掉這個孩子?”哭聲漸強(qiáng)。
我揉揉太陽穴,“你又在騙人,我以前不喜歡他,現(xiàn)在是不能喜歡他,但我不想見他被你愚弄。”
她驚恐的看著我,我嘆了口氣,“你還是收手吧。”
“你怎么知道。”
“從你讓那個藍(lán)衣公子來接近我的那一刻。以前的懷疑便變成篤信了。”
“是他與你說的?”
“他好心不想再害我,說倒是什么也沒說。”
我將山雞人參湯端到她的面前,“涼了,你到底喝不喝?”
她呆呆得看著我手邊的碗,“我第一眼見你,本以為你是很高傲的女子。原來感情可以讓你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嗎。”
她雙目瞪的老大,大聲一喊,“妹妹你就這么容不下我嗎,只要你放過別人,我喝,我喝。”然后搶過我手上的碗喝了起來,也許是我煮的太難喝,她其實(shí)很大口在喝,可是大半還是滴在了錦被上。我正疑惑她怎么說出這番話來,只見風(fēng)自香的手上的碗,以光速被擲了出去,在墻角開出一朵好看的水花。
我苦笑,抬頭:“你終于來了。”
“你希望我來?”
“是她希望你來。”耳邊縈繞女子的哭泣,獨(dú)孤南翎坐到床邊擁住了正哭的直顫的風(fēng)自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