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棲雲亭的柱子邊坐著,花依兒擡首望向夜空,悽悽冷月,星子點點鋪散於漆黑的蒼穹,深秋的夜裡風大,冷冷寒風迎面拂來,帶來絲絲冷意,但身體的冷尚不及心裡的冷。
自傍晚衝出書閣後,她一直都在這裡坐著,心裡想了很多很多事,由她遇到那神秘老人開始,到她們三人誤入這不屬於她們的時空,到分離,再到遇到雲,這段時間裡發生太多太多的事了,現在想來,她是何其幸運,能遇到他。
剛纔在書閣真是她的錯吧,細想下來,她不怪他了,顧如煙是騰王府的客人,於理該是以禮相待,雲說得沒錯,是她胡鬧了。
但是,他那冰冷的眼神還有看向顧如煙時的淡淡輕柔,還是令她心口微微抽緊,一種難以言語的疼痛由心底蔓延開來,直到這時才驚覺,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深入骨髓,他的一個眼神就可牽動她的所有喜怒哀樂,這是多麼奇妙啊,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未來少女,卻無端跨越千年時空,來到他面前,得他真心相待,已經足夠了吧。
妙禪師太的話語再次略過耳際,“不該在此,何以爲緣。”當時,蘭姨求到一支籤,請師太爲她解說,她求的是她跟雲的姻緣,師太看了籤文許久後,就說了這句話,待細問,師太卻眉目深鎖,搖頭不語。
不該在此,何以爲緣。
她就是不該在此的人吧,她本就不屬於這裡,不屬於這個時空,難道,他們當真不能結緣?
輕嘆了口氣,她站起身,微仰起頭,閉上眼睛,伸開雙臂,任由冷風無情吹打,只望頭腦能清醒。
軒轅流雲剛走到棲雲亭下,便看到此副畫面,咧咧冷風拂動她白色的衣袂,迷濛的夜色裡竟有一種朦朧的不真實感,彷彿她隨時都會隨風而去,心猛地一窒,他身形一動,來到她身邊,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懷抱住她的雙臂略微施力,以感覺她確實存在於他的懷裡。
花依兒微愣了下,隨即安靜地靠在他懷裡,他抱得很緊,令她手臂有些生疼,但她沒有在意,聽著他略微有點凌亂的心跳,她悶悶的說:“我不開心。”
“對不起。”聽到她話裡的落寞,他漆黑的雙眸閃過心疼與不捨。
“我不接受。”俏臉微揚起淺淺笑意,擡起晶亮的眼睛望著他,他眼裡深邃的情意和一絲絲的不知所措令她笑容加深,“除非……你吻我。”
黑眸帶上笑意,他低頭吻上她的朱脣,點點柔情隨著他的吻落進她的心,剛纔冰冷的感覺逐漸溫暖,許久後,他離開她,拉她坐在凳子上,她靠在他身上,感受著這份淡淡的幸福。
“需要我解釋嗎?”他軒轅流雲做事從不需向任何人解釋,唯獨她,只因
她是她。
晶亮的雙眼垂下,她輕搖了搖頭,“不,不必。”
他望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抱著她,與她擡首一起看著天上清冷的寒月,空氣中一種淡淡溫暖籠罩著倆人,許久後,他在她耳邊說:“當我的妃吧。”語氣是帶著霸道又帶著誘惑的命令,她擡起頭,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眼裡滿是複雜,她好想答應他,但是,不該在此,何以爲緣呢?
軒轅流雲也沒有逼她,只是將她納入懷中,雙臂收緊,彷彿不再放開。
亭下在此時傳來嚴無雙的聲音,“爺。”嚴無雙望了眼相偎的倆人,不知該不該在此時說春熙樓的事。
軒轅流雲放開花依兒,突然失去了他溫暖的懷抱,只覺一陣冷風吹來,由心底開始冰冷,她默默地望著他。
“什麼事?”他淡淡說道。
“春熙樓……”嚴無雙沒有再說下去,相信爺已明白他要說什麼。
軒轅流雲略一沉吟,望向花依兒,“我去看看。”他站起身,衣角卻被她拉住,她仰起頭,望著他,眼裡有著莫名的迷霧,她輕聲說道:“不要去。”
看著她的眼睛,軒轅流雲很想答應她,但是,他要儘快解決這件事,他才無後顧之優,他握了握她微微冰涼的手,“我去去就來。”說罷,他放開她的手,起身離開。
愣愣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清淚自眼中滑落,低落在翡翠玉鐲上,然後滑落,再沒了蹤跡。
天邊緩緩泛起青光,蒼白遮掩了黑夜,府裡早起打掃的下人們開始了忙碌的一天,兩個經過雲亭下的丫鬟沒有留意到亭中白影,邊行走邊竊竊私語。
“哎,你知道嗎,昨夜王爺在春熙樓過夜耶。”
“不會吧?”
“是真的,我今早親眼看到王爺自春熙樓出來的,那還假得了。”
“啊,不會吧……”
聲音漸行漸遠,雲亭中的花依兒慢慢站起身,眼前是一片朦朧,頭重腳輕的看不清方向,受了一夜的冷風,該是如此了。
昨夜之語猶言在耳,“我去去就來。”她等了,但他沒來,脣邊勾起一個自嘲的淺笑,花依兒,你真的很蠢,沒人叫你等的。
緩緩下了雲亭,走了不多遠,嚴無雙迎面走來,看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他不禁有點擔心,“花依兒小姐,您怎麼了,不舒服嗎,我去給您去請個大夫吧。”
花依兒搖了搖頭,望著他,那句問語,想問卻不敢問,“不用,我沒事,雲呢?”
“爺他一早就入宮上朝了。”
“哦。”她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越過他,往自己所住的地方走去,嚴無雙從沒看過這
樣失落的花依兒,每天掛在臉上的笑容,今日怎麼像被籠罩了淡淡的灰濛,昔日的陽光笑容不再復見,這樣的她憔悴了好多,嚴無雙想了想,往大門走去,還是要去稟告王爺才行。
剛準備踏入屋裡,身後卻傳來她極不願聽見的人聲,“你叫花依兒是吧?”顧如煙斜著眼看她,她臉上蒼白的神色令她心情大好。
不想搭理她,花依兒擡步欲走,但她卻擋在她面前,臉上揚起惡意的笑容,“不要那麼快走嘛,我有事要拜託你呢。”
深吸了口氣,她擡眸望去,淡淡地說:“有什麼事?”
顧如煙自衣袖裡取出一個藏青色的香囊,遞到她面前,嬌笑著說:“這是王爺昨夜在我房中遺留的,麻煩你交還給他吧。”
她愣愣的接過香囊,藏青色的軟布上,歪歪斜斜的繡著一個雲字,這是她前些日子跟春梅學著好玩,繡了一個,硬逼著雲帶在身上的,他說,他說他不會離身的,緊緊的捏著手中香囊,她冷聲道:“沒事了吧。”
“也不知道是誰繡的髒東西,王爺高貴之尊怎會帶在身上呢,你說對吧?”無視她越顯蒼白的臉色,顧如煙笑得得意,媚眼裡閃現精光,想跟她鬥,她還嫩了點,不過,這香囊她倒是費了些手段才弄到手。
花依兒不再理她,轉身入屋,“砰”的一聲關上屋門,靠在門上,閉上眼睛,淚水再度滑落,他選擇了,他選擇了,從昨晚開始就作出選擇了。
將近午時,騰王府裡突然一陣兵荒馬亂,只因花依兒小姐突然不見了,府裡衆人找遍全府都沒有找到,軒轅流雲回到府裡已是傍晚時分,得知花依兒突然不見所蹤,憤怒擔憂恐懼齊齊襲來,他派出府裡所有人出外尋找,但都一無所獲。
茫然的站在市集裡,看著人羣來來往往的自身邊走過,雖然他們臉上有笑有怒有悲有喜,但他們都有一個可去之處,她呢,茫茫天地間,她該往何處而去,天下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靠在一家店門前,花依兒臉色蒼白如紙,滾燙的淚水自眼中滑落,來往路人皆往她投去好奇的目光,但她都視而不見。
聽到丫鬟們的談說,她只當是謠言,因爲她信他,信他待她的心,但是他親手打碎了她對他的信任,手中緊緊的捏著那隻藏青色的香囊,他曾經說過的話,字字句句皆在心頭,“一直留在這裡,我身邊。”“當我的妃吧。”那些帶著真心的話語竟可如此輕易拋棄,原來除了她,他還可以讓其他女人留在他身邊,當他的妃,悲傷的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滾落,那雙黑眸裡的真心難道是假的嗎?難道那些曾經的過往,那些耳邊的細語都是假的嗎?她不相信,不想相信,也不願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