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很不對勁嗎?”成功將帝都的街景踩在腳下,唐芯扭頭望了望後方仍處於百姓包圍圈裡的楚宮,“來儀殿失火,是個人都能猜到我逃走了,或是有人把我救走了!可宮裡宮外到現(xiàn)在,卻連個追捕的人也沒有……”
越說,她心裡的古怪感越發(fā)加重。
少年亦有同感,但當(dāng)著唐芯的面,卻不願承認(rèn),正欲安撫她別胡思亂想,就聽見她說:“會不會是我姐姐假扮我成功,讓清華以爲(wèi)我沒有離開?如果是這樣,說不定他們就可以雙雙如願以償了!”
把便宜姐當(dāng)作本尊,而她呢?又對他死心塌地,這不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嗎?
這個猜測很不靠譜,可唐芯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少年沒有接話,直到現(xiàn)在,他都杵在一種一知半解的懵圈狀態(tài)裡。
一個和真王妃容貌一模一樣的女人,愛慕著他們的攝政王,而攝政王卻心儀著真王妃,真王妃心裡又裝著沈公子,突然接收到的情報過多,一時半刻,他根本梳理不明白,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他們已安然逃離皇宮了!
帝都城內(nèi)的百姓大多去了宮門,或圍觀,或參與這場‘起義’,街上分外冷清,飛虎營忙著鎮(zhèn)壓騷動,以至於,兩人在沒有任何阻撓的情況下,成功飛出城去。
距離帝都數(shù)千米開外的官道白楊林中,少年穩(wěn)穩(wěn)將背上的女人放下。
“此地乃是我與三皇子和沈公子約定的匯合地點,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車上有盤纏、乾糧,以及尋常人家的衣物,待他們趕來,便可出發(fā)。”
唐芯轉(zhuǎn)頭就見到了停放在草叢裡的馬車:“我在這兒等,你回城去接應(yīng)他們。”
雖然出城很順利,可保不定冷麪神那邊也能一樣啊,多一個人接應(yīng),多一分安全。
少年想了想,有些意動,就在這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官道後疾行飛來的墨色身影,心微微一鬆,笑道:“看來,不用我再回跑一趟了。”
唐芯一愣,見他笑瞇瞇盯著東邊,心猛地跳動幾下,像是感應(yīng)到什麼一樣,迅速轉(zhuǎn)頭。
眼前黑影忽閃,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大力拽進(jìn)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額頭狠撞上男人結(jié)識的胸膛,屬於他的氣息潮水般朝她涌來,瘋狂地撞擊著她的心窩。
是他……
一個活生生的他!
唐芯瞬間紅了眼眶,小手緊抓住他的衣襟,放聲大哭。
見此,少年無奈地?fù)u搖頭,悄無聲息地走出白楊林,到外圍盯梢。
滾燙的眼淚濺溼了沈濯日的黑衣,他沉默地緊緊擁抱懷裡泣不成聲的女人,力道很重,恨不得將她揉進(jìn)自己的骨頭。
只有真切地抱著她,他纔敢相信,她是真的在他身邊。
長臂猛然收緊,鬆開她的腰身,垂目吻了上去。
狂風(fēng)驟雨般猛烈的吻,掠奪了唐芯的呼吸,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小臉染上一片嬌豔的紅。
攻勢逐漸減弱下來,但沈濯日卻捨不得放開她,雙脣緊貼,深深看著她那雙迷離的大眼睛,在那裡,沒有別人,只有他一人的倒影。
“真好。”喑啞的聲線不自覺響起,眉宇間的寒霜全都化開了,只剩下溫柔得醉人的深情。
唐芯耳朵有些發(fā)麻,一顆心
被撩得春意盪漾。
這貨平時的嗓音就夠磁性的了,如今又故意放沉,簡直是傳說中的撩妹神器——低音炮轟炸!
腹誹間,耳畔冷不防落下他柔軟動聽的情話:“我終於找回你了。”
唐芯心下一酸,從他懷裡擡起頭,細(xì)細(xì)看著他。
他瘦了,下巴削尖得就快能錐死人,臉上長出了些許青色的鬍渣,憔悴得讓她的心都疼了起來。
“你上次受的傷……”唐芯語帶哭腔的問道,掙扎著想要退出來,替他檢查。
黑眸裡掠過一絲戲謔的笑意,摟緊她,貼在她耳邊說:“現(xiàn)在仍是白日,娘子想對爲(wèi)夫做什麼,何不等到天黑?”
“……”臥槽!她完全沒有想要對他做十八禁的事好嘛!
欣賞著她惱羞成怒的樣子,沈濯日面上笑意更濃,啓脣道:“屆時,爲(wèi)夫任由娘子爲(wèi)所欲爲(wèi),可好?”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勢!”唐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說。
劍眉微微一挑,手指輕撫過她肉嘟嘟的臉蛋,眉梢一冷。
那人倒是把她照顧得極好!十來日未見,人竟還胖了!
沈濯日既覺得安心,又有幾分不是滋味。
“該動身了。”那人不定何時會追來,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是趁早啓程,待離開他的腹地,這筆帳,他會慢慢同那人清算。
柔情冰封,他的面色冷沉得可怕。
“不用等楚庭嗎?”唐芯不解地問道。
“他已經(jīng)來了。”說罷,遠(yuǎn)端又有了一道身影飛來,不是楚庭還能是誰?
爲(wèi)了今日的計劃,他們皆換上了百姓的服飾,混跡在百姓的隊伍裡,原本兩人都戴上了人皮面具,但在打鬥中,沈濯日的面具被內(nèi)力震碎,而楚庭,則在出城後,便將面具摘去了。
一落下,楚庭就被兩人親密的動作驚住。
“我似乎來得很不是時候?”他輕笑一聲,調(diào)侃道。
“哼。”唐芯癟癟嘴,沒理他。
雖然這次他有出力,可他曾幫助清華算計冷麪神的事,她依舊無法釋懷。
清華……
想到那個人,唐芯的臉色不由得添上幾分黯然。
“你在想誰?”頭頂上落下冰冷的質(zhì)問。
“哪有?”唐芯打死也不敢承認(rèn),擡頭衝他討好地笑了笑。
沈濯日冷哼一聲,圈在她腰間的手更加收緊。
“走。”
他不想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多待一刻!
“師弟,”楚庭站在原地未動,神色很是複雜,“師兄只能送你們到此了。”
離去的步伐頓住,回身看向他,半響,才說:“考慮清楚了?”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楚庭苦笑道,“這裡是我的故土啊。”
薄脣用力一抿:“好。”
“你們倆在打什麼啞謎呢?”唐芯一臉懵逼,聽得各種不明白。
看著她單純懵懂的模樣,楚庭一怔,失笑道:“怕也只有弟妹你,至今不曾變過了。”
仍和初見時一樣,未曾染上半分污穢。
“就算你誇我,我也不會原諒你之前做的事的。”唐芯沒好氣地瞪他。
“莫說是你……
”就連他也難釋懷親手造下的罪孽,一抹自嘲掠過眉眼,面上卻是一副輕鬆寫意,“好了,你們快走吧,別耽誤了時辰。”
沈濯日看了他許久,終是點頭,擁著唐芯飛身躍上馬車的甲板。
“他們就拜託你了。”楚庭側(cè)目看向正往這方過來的少年,“務(wù)必要平安送他們離開楚國,之後,你且找個地兒躲起來吧,等到風(fēng)波平息,再回帝都。”
這次他揹著莫家行事,四弟若追究,定會受到牽連。
“莫大人對四弟忠心耿耿,想必四弟不會遷怒莫府。”楚庭寬慰道,推了推少年的肩膀,示意趕快動身。
少年欲言又止,可在他無聲的催促下,滿腹的話消失在舌尖,彎身一拜:“謝三皇子。”
言罷,他躍上馬車,馬鞭凌空落下,駕車遠(yuǎn)去。
直至馬車顛簸著在官道盡頭消失,楚庭才收回目光,背手朝帝都緩步走去。
馬車裡,沈濯日解開墊子上提前備好的包袱,將幾個金橘遞給唐芯。
“大夫說,此物能讓你在路上舒服一點。”
唐芯伸手接過,心裡卻覺得古怪:“你特地問過帝都的大夫?”
可那些郎中不都被宣召進(jìn)宮了嗎?
“圍獵後不久。”沈濯日雲(yún)淡風(fēng)輕地答道。
他一提這事,唐芯立馬回想起了某段不愉快的經(jīng)歷,一時間食慾減消,任誰腦子裡迴盪著有人掛著一臉嘔吐污穢物的滑稽樣子,都難產(chǎn)生食慾。
“你說,把他丟在楚國,真的不會有事嗎?”唐芯把玩著橘子,略帶擔(dān)憂的問道。
沈濯日輕摟著她,修長的身軀慵懶靠著車壁,另一隻手在她頭頂上揉動幾下,低聲問:“不是對師兄心有芥蒂麼?”
“是這樣沒錯,可他好歹也將功補(bǔ)過了,咱們走了,要問罪,首當(dāng)其衝就是他,再說,他雖然做的那些事特沒品,特過分,可他也只是想恕罪而已。”唐芯喃喃道,靠在沈濯日的肩頭。
在本尊的記憶裡,清華曾提起過當(dāng)年的一樁事。
他之所以會被賣到青樓,是因爲(wèi)楚庭七歲那年帶著他出宮,兩個小孩子模樣長得又可愛俊俏,很快就被惡人盯上,落到了人販子手裡,從楚國偷運至永騰。
路上,楚庭趁那些人熟睡之際,帶著清華逃走了,但敵人沒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而清華自幼身形消瘦,又不會武,楚庭只好讓他躲起來,還說,如果被這些人抓回去,一定要忍耐,他會回國找父皇,派兵馬前來救他。
可惜,直到流落青樓,清華也不曾等到楚庭口中所謂的救兵。
回想到這些,唐芯心裡就堵得慌。
“其實他也很可憐。”她輕輕感嘆道,太過異常的神態(tài)和語氣,讓沈濯日頓生警覺。
雙眸微微一瞇,口吻極其危險:“他?”
“額,我說的是楚庭啦。”唐芯乾笑道,對上他深邃的視線,小心臟特沒骨氣的抖了抖,心虛地挪開眼睛,“不說這些事了,你快把衣服脫下來。”
不親眼看看,她不放心!
簾子內(nèi)飄出的太過驚世駭俗的話,驚得駕車趕路的少年手臂一抖,孤男寡女,寬衣解帶……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少年臉上浮現(xiàn)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