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沉默是金,只一雙如霧般醉人的眼睛,由始至終不曾離開過唐芯的臉龐。
千山萬水,繁華塵世,他的眼裝得下的,唯有她一人。
一股極其陌生的心痛感,冷不防席上心窩,唐芯難受的揉揉心口,次奧!又來了!上回也是這樣,只要被他這么盯著,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痛!甚至?xí)壬环N想要抱抱他的沖動!
“丫,寶寶不會是中邪了吧?”她匪夷所思的嘀咕道。
“你……”清華擔(dān)憂地往前邁步。
“別過來,就那!好好站直咯。”唐芯一臉抗拒的說道,黑曜石般璀璨明亮的大眼睛里,滿是戒備與警惕。
眼神如刀,刺在清華的心口,眉心的朱砂痣似乎淡了許多,籠罩上一層哀切的悲傷:“果真就忘得這般徹底么?”
那近乎低不可聞的呢喃,撞得唐芯胸口陣陣悶痛,臉色不太好看的吼道:“我不管以前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總之,咱倆不熟,衛(wèi)城的事,我很感激你,但是,這不是你無緣無故擄走我的原因!”
次奧,她要再看不出這貨和本尊絕壁有私情,她就是天底下最白目的二缺!
唐芯狠狠磨著牙齒,特想把本尊拉出來虐上千萬遍,一個渣渣不夠,還加上一個美到不像人的神秘人物,她咋不上天呢?
“芯兒,你只是忘記了,才會這么說。”清華強忍著心中的抽疼,舉步想要走近些,“你我之間……”
“打住,”唐芯趕忙叫停,臉上是少有的認(rèn)真,“我真不想知道從前。”
等等,這貨如果和本尊有一腿,那他說不定知道不少本尊的秘密!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唐芯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眼睛賊溜溜一轉(zhuǎn),說:“那什么,我以前和你到底是啥關(guān)系啊?你又是什么身份?也許你說給我聽,能讓我想起不少曾經(jīng)的事。”
清華眼眸微瞇,看著她無形間流露出的試探與猜疑,淡色的唇邊輕輕揚起一抹苦澀的弧線:“過去的你,不是這樣的。”
只是失去了記憶,連性子也變了嗎?
“我……”唐芯有些五味雜陳,心頭就跟堵了塊石頭似的,格外不是滋味。
腦袋緩緩垂下,支支吾吾的說:“對不起。”
這話一出,不僅是清華愣了,連她自個兒也大吃了一驚,完全不明白,好端端她為毛要向他道歉。
一抹華光悄然掠過他黯淡的眸子,冰涼的手指拂過唐芯的臉頰,宛如天籟般動聽的聲音,緩緩而出:“真正該說抱歉的,應(yīng)該是我。”
“誒?”幾個意思?
瞧出她的訝異,清華似是愉悅般,輕笑一聲:“你只需記住這話就好,忘記也罷,記起來也罷,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是過去的芯兒。”
輕如春風(fēng)的話語里,是藏不住的萬千情意。
唐芯干笑著后退兩步:“從剛才起,你就一直叫我芯兒,可我明明是唐芙啊。”
“你是唐芯,我的芯兒。”極其平靜的陳述,卻如一道轟天雷,炸得唐芯頭暈?zāi)垦!?
嘴巴長成鵝蛋,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我……我是唐芯?”
啊呸!她本來就是唐芯,不,是她上輩子就叫唐芯!可她現(xiàn)在不是唐芙嗎?
唐芯有些捋不清楚,甩甩頭:“你說清楚點,到底是咋回事?”
清華抿唇不語,身側(cè)散發(fā)的那
股抑郁氣息,似比之前濃郁了許多。
“你倒是說啊!”關(guān)鍵時候裝什么啞巴?唐芯心急的拽了下他的衣袖。
他美若清輝的眼睛里,仿佛藏有千言萬語,可最終,僅僅是搖頭道:“待你想起來之時,就會明白了。”
靠!這和逗她玩有啥分別?
唐芯氣呼呼鼓起了腮幫:“我最討厭誰話說一半了!”
“討厭么?”清華苦澀的笑了,眉心殷虹的朱砂,仿佛快要淡成無色,“你明明說過的,此生最在意的人,只我一人。”
淺淡的話語隨風(fēng)逝去,沒等唐芯想好要怎么接,他已然調(diào)轉(zhuǎn)口風(fēng):“近日,你還好嗎?之前受的傷,可痊愈了?”
“早好了,”唐芯不假思索的回道,旋即,面色一凜,“你知道我有受傷?”
距離她最近的那次受傷,便是在礦山里,可當(dāng)時在場的人,要么是沈濯擎那朵渣的,要么是冷面神的,他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她懷疑的盯著清華,總覺得這人十分古怪。
“關(guān)于你的事,我又怎能不知呢?”清華嘆息道,嘴里溢滿苦味。
“額!”唐芯莫名有點別扭,訕笑著不再接話。
“聽說近日,那人待你極好。”他復(fù)又開口,朦朧如霧的眼眸里,劃過幾分血腥戾氣。
“咳,”唐芯尷尬的咳嗽一下,小臉有些暈紅,“還……還行吧。”
不對!她干嘛要和一個貌似是舊愛的家伙討論這種事啊!
“我的事,你都知道?”她火速回神,將心頭泛起的繾念通通壓下,一本正經(jīng)的問。
“我不是想監(jiān)視你。”只是關(guān)心、擔(dān)憂罷了。
后半句,清華沒說,縱使他說了又能如何?她忘了,忘得如此干凈徹底啊。
“你究竟……”唐芯還想趁機再問,可這時,不遠(yuǎn)處已有人影飛速往這方逼近。
清華不悅地看了眼疾速而來的修容,眉宇間浮現(xiàn)了些許陰冷之色。
“有人來尋你了,”說著,他似不甘心的深深凝視唐芯幾眼,單薄而又修長的身軀往前傾斜。
“你干嘛?”唐芯本能地后仰,戒備的看著他。
殊不知,她這下意識的反應(yīng),卻是世間最傷人的利器。
清華神色黯然,略一抬手,替她將散亂的幾縷青絲別在耳后。
“芯兒,這世上,我永不會傷害之人,只有你,待你想起往事,我便帶你離開,只要你回到我身邊,傾盡所有,我必護(hù)你一世安寧。”話說得那般鄭重,在他的眼里,唐芯看不到一丁點撒謊的痕跡。
心臟像是被誰狠狠擰了一下,泛起一陣細(xì)碎的刺疼!
當(dāng)修容一路找尋而來之時,見到的,便是林子里,某個呆立在樹下,一臉神游天外的女人。
空氣里至今還飄蕩著一股陌生的淡香,她警覺的環(huán)顧四周,確定人已經(jīng)離開后,才走到唐芯身旁:“娘娘。”
“……”
“娘娘?”修容又喚了一聲,見她神情恍惚不知思緒飛到了哪方,嘴角一抽,果斷出手,刀柄在唐芯的胳膊上輕輕一敲。
“哎呦喂!”唐芯吃疼得大叫起來,揉著受傷的地方,說,“你打我干嘛?”
若不這樣,她還不知要晃神到幾時呢。
修容默默腹誹著,臉上卻一絲不漏:“敢問娘娘,先前的賊子
,您可認(rèn)得?那人是誰?”
“哦,就是個抽風(fēng)的武林高手。”唐芯眼神飄忽著,隨口瞎掰道,倒不是她想說謊,而是連她都不清楚那人是什么來路,說不定連名字都是假的,讓她怎么說?
說了,冷面神絕對會追問到底,說不定還會覺得他的帽子綠得快要發(fā)光,從今往后直接就斷了她出宮的路。
這話,修容一百個不信,狐疑地盯著唐芯,眼神甚是銳利。
“反正我沒缺胳膊少腿,你就別問了,”唐芯心虛的罷罷手,扭頭躲開了她的目光,“咱們回尼姑庵去吧。”
“不用去了,屬下來時先行回去過一趟,整個尼姑庵里的人,皆被迷暈,而那名為您引路的僧人,亦慘死在廂房之中。”修容面無表情的說道,神色略顯凝重。
種種可疑的跡象皆在指明,有人猜到她們的行蹤,且搶先一步控制了尼姑庵,那名僧人極有可能就是對方的爪牙,但這幕后黑手的目的……
修容隱晦地睨了唐芯一眼,又暗道自己多心。
若是為了擄走她,或是傷害她,她怎會安然無恙站在此處?可對方煞費苦心設(shè)下這盤棋局,又是為了什么呢?
“不會吧?”唐芯驚得連連抽氣,趕忙往尼姑庵里趕。
但她到時,尼姑庵內(nèi)已焚燒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凝匯成一頭猛獸,將整個院落吞入腹中,肆意蠶食著各處。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唐芯的臉龐。
“該死!”修容咒罵道,“竟然失算了!”
她只顧著尋人,卻給了對方可趁之機,如今尼姑庵走水,所有的人證、物證,通通沒了,再想追查,幾乎沒有可能!
“快……”唐芯從愣怔中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修容的胳膊,聲嘶力竭的吼道,“快救人啊!”
小半個時辰,盛京驍騎營接到調(diào)令,緊急趕往涼山,但他們來得稍晚了些,尼姑庵已然淪為了大火的食物,房檐坍塌,火勢大得根本無法供人進(jìn)出。
“噗通”
唐芯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嘴唇哆嗦著,喃喃道:“都死了……全都死了……”
那些她曾見過一面的僧人,就這樣失去了生命。
如果她沒有過來,會不會一切就都不同了?
沈濯日和沈濯香聞訊趕到之時,便見到唐芯面如死灰的模樣,一個箭步走到她身前,大手用力摁住她僵硬的肩膀,眼眸中是滿滿的擔(dān)憂。
忽然刺入眼簾的明黃衣訣,喚醒了唐芯的一絲神志。
她木然抬頭,緊緊揪住他的外衫:“是我害死了她們……”
眼眶里無淚,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讓沈濯日心疼。
薄唇一抿,猛地將她扣進(jìn)懷中,一字一字的說:“朕在這里。”
“哇——”眼淚瞬間決堤,如傾瀉的山洪一發(fā)不可收拾。
滾燙的濕潤濺得沈濯日心里冒出一個個血泡,面容冷峻如鋒,他一言不發(fā)地緊緊擁著她。
許久后,唐芯哭暈在他懷里。
一把將人抱起,漠然抬步。
“徹查!”
衣訣撲閃,掀起的勁風(fēng)仿似刀刃,割過沈濯香的面龐。
他肅穆的點頭:“臣弟定會查明,絕不會讓這些人枉死。”
膽敢在天子腳下做出此等暴行,不論那人是誰,他都會親手將其揪出來,以正法紀(j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