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秦始皇時期,哪一家族最為鼎盛,那就莫過于蒙氏一族。蒙恬祖父蒙驁為秦國名將,事秦昭王,官至上卿。其父蒙武曾為秦裨將軍,與王翦一起滅楚,亦屢立戰(zhàn)功。蒙恬年少學習刑獄法,被封為上將軍,后破齊有功被拜為內(nèi)史,其弟蒙毅也位至上卿。可以說,這種武將家族,無論是做事風格還是家中禮法,都應該極為嚴謹、凌厲。
可是?直到林躍見到了正端坐于榻上看書的蒙恬,才看出了這里確實是一個習武世家。大致的看了眼四處陳設(shè),林躍對這里只有一個評價,那就是認為此處應該是個書生住的地方。因為這里的布置太過優(yōu)雅,亭臺水榭,清池翠竹,林躍在進府的那一刻,就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堂堂一個將軍府,怎么會弄得好像是個,要待嫁出閣的女子住的地兒。
“大哥,你看是誰來了?”此時已經(jīng)入夜,仆人也都已經(jīng)休息,所以蒙毅直接帶林躍去了蒙恬的書房,剛一開門,正好撞見伏案起身的蒙恬。
“卑職見過大人!”雖然林躍這時候已經(jīng)逃脫了末離的魔掌,可是不代表在蒙恬面前,林躍就可以蹦達。不等蒙毅介紹完,林躍搶身一步,上前拜見。現(xiàn)在林躍是負責皇宮安全的戶郎將,而蒙恬則是長史,為都城中官職最高的行政官,所以林躍自謙一聲卑職也是應當?shù)摹?
“你來啦!快請坐吧!現(xiàn)在不是朝堂,你也就沒有不必拘泥那些身份。”見林躍來訪,蒙恬并沒有顯得太過驚訝,遂把手中竹簡放于長桌的一端,只見那兒已經(jīng)堆了厚厚一摞,應該是兵法一類的書籍。
“林將軍,深夜造訪所為何事呀?”蒙恬催促完身邊的近仆看茶,然后問道。
“哦,是我在回來的路上遇見林將軍,遂做主將他請了進來!”見自己兄長說完,蒙毅不失時機的解釋道,畢竟此處為兄長的書房,現(xiàn)在帶了個陌生人堂而皇之的進來,實在有些不合禮法,遂在林躍之前搶先一步。
“唔”蒙恬點了點頭,自己的弟弟雖說不通武事,可是凡事都有自己的依據(jù),相信這次把林躍請來,也定有他自己的原因,自己這個做兄長的也不便追問,隨即便話頭一轉(zhuǎn),對林躍問道:“將軍如今入朝有些時日,不知對現(xiàn)在朝中形勢作何看法?”
“大人此話,倒是難到了卑職!這朝中形勢風云變幻,也許昨日還是一派崛起,而到了第二日卻又是多元分化,僅憑卑職一人之語,怎能道的出來!何況卑職如今也身處這湍流之中,茫茫不得其方位,又作何看法!”林躍端起手中的茶杯,輕輕嗅了一口,細細品味著杯中的濃芳。在他看來,這蒙恬也是只老狐貍,別看這外貌還挺斯文,要是謀算起來,可是又一個李斯般的人物。
“呵呵,無妨。只需把你的看法說出來便可,不需要估計別人的目光
!”對林躍打皮球的回話方式蒙恬也早有準備,以至于他根本就沒把林躍剛才的解釋聽進去。
“好吧!據(jù)卑職看來,這朝中勢力大致分為五個派系,最大的為太子一派,之后就是公子高,忠于陛下的保守派,和剩下散派!”林躍現(xiàn)在所說的就是洛飛告訴他的,同時也是朝中百官對此最普遍的看法,這樣也算是一個比較中肯的答復。
終究是比其兄長年輕,蒙毅最先忍不住開口問道:“將軍不是說有五個派系嗎?怎么你只說了四個,還有一個呢?”
“的確,是四個,那是之前!但從上次狩獵開始,就又多了一個可與幾位公子相衡的派系,那就是小公子胡亥!”將杯中,漂浮于水面上的葉芽輕輕吹開,林躍現(xiàn)在也算是當著蒙氏兄弟的面,正是向公子扶蘇發(fā)起了挑戰(zhàn),決定幫助胡亥奪得帝位。
“好,我也相信,將軍所說的這番話,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小公子將來的驚人作為!”蒙恬哈哈笑道,并不是因為林躍推辭加入自己這邊,共同輔佐扶蘇而怒極生笑。相反,當聽到林躍挑白了自己的立場之后,蒙恬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面前這個武功既不高,又沒有什么后臺背景的年輕人,蒙恬總是感到哪里不對勁,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在時刻醞釀。
話說這蒙恬行軍打仗,做了半輩子正確的判斷,可是在這件事上卻棋差一招,將林躍的動機判斷失誤,以至于后來使得長公子被殺,自己也落得個接到賜死詔書的慘淡收場,但是至于結(jié)局究竟如何,那都是后事,前文暫且不提。
既然話也都說的明白,林躍今晚是借拜訪來躲避追殺,也不想在此地生事。便索性將話題扯開,談起了這府中布置,道:“卑職剛才雖先生一路走來,其途中所見景物,都是花草奇石一類的陳列,故此大為好奇,堂堂上將軍的府中,怎么會放置這些事物,難道是先生的杰作?”
“非也非也”笑談間,蒙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濕了喉嚨,然后擺了擺手道:“將軍誤會了,要說院中的布置,乃是兄長一手包辦,我怎么會添置這些東西!”
看著林躍疑惑的眼神,蒙恬覺得對他還是有必要說出其中原委,也許對他有些幫助。遂回憶道:“我蒙氏一族從祖父一代,便為國之棟梁,為國軍征戰(zhàn)沙場,這其中更是殺人無數(shù)。也許是天地冥冥之中,都有定律安排,所謂有得比有失。過多的殺戮,以至于我蒙氏,每一代家主都受業(yè)力纏身,為心魔作祟,做了許多喪失人性的事。”
“到了我這一脈自二十歲起,便披上戰(zhàn)甲為陛下開拓邊疆,隨著戰(zhàn)功越多,我的心魔也逐漸產(chǎn)生,幸好得徐福大師的指點,習得一套寧養(yǎng)心神的法子,使得心神壯大,為心魔所不可侵占。當然,為了配合達到效果,我也特意命人重新布置了府中裝飾,所以,將軍才會生出這般疑問!”
“心魔?”林躍一驚,他也曾經(jīng)聽說過這東西,好像是人心中惡念所化,也可以說成是精神分裂,將自己最喜殺戮的一面表現(xiàn)出來
。往往會出現(xiàn)在那些修煉之人的身上,貌似這東西很難搞定,林躍第一次聽說,這蒙恬的身體中也曾出現(xiàn)過心魔。
“沒錯,那是一種很邪惡的執(zhí)念。可能是玄術(shù)修煉上的,也可能是太多的殺戮,導致過度的消耗自己心神,在其受損的情況下,使的心魔乘機而入,占據(jù)了整個的心神,到時候整個人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為那一道邪惡的執(zhí)念而存在!”說著,就連蒙恬那張,一向如幽潭般冷靜的面上,都泛起了陣陣波動,也許是在悼念自己的先輩們。
“確實不可思議,今天聽了大人的解說,卑職算是長了見識!”想到那心魔的可怕,林躍遂有些心不在焉端起茶杯,遞到口邊,待銜了許久,都沒有茶水流入口中。林躍才發(fā)現(xiàn)自己杯中的茶水,早已喝盡,不禁有些尷尬的將茶杯放下,等待一旁的仆人重新捧一杯過來。
見林躍放下茶杯,蒙恬遂叫住了給他送茶的仆人,然后才飽含深意的對林躍道:“林將軍,我剛剛所說,不僅僅是讓你長見識的,因為自從上次狩獵,我就從你眼中的變化,發(fā)現(xiàn)了心魔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