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含玉揹包裡的那個藍色小瓶子裡,裝著一隻蠱蟲,這種蠱蟲的名字叫做顏如玉,不過它的實際作用卻跟它的名字截然相反,不是用來讓女孩子變得“顏如玉”的,而是用來毀容的,乃是他們大五聖教的阿妹們用來整治小三和負心漢的東西——實在是非常兇殘對吧?
苗疆的妹子用情專一風情萬種,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心狠手辣——尤其是在對付出軌的男人以及男人出軌的對象的時候。
於是黎家阿哥問教主要這個東西的時候,曲雲教主還用詭異的目光看了他很久,因爲這個東西一般都是姑娘用的,而且以黎家阿哥的性格,也不會因爲被甩就用這種辦法來報復——一般都是他甩別人的多。
教主是用不上這個東西的,因爲德夯絕不會出軌,而且德夯那個樣子已經用不著毀了……所以她只好專門給煉了一隻,曲雲教主出品的蠱蟲當然不是什麼尋常的貨色,所以黎含玉已經可以預想到石觀音到時候會有多慘了。
這讓他一路心情都非常好,雖然楚留香和胡鐵花總是煩他,比如問他換洗的衣服到底是從哪裡拿出來的之類的——黎家阿哥覺得帶個包袱做掩飾什麼的實在太蠢了,所以他把所有的東西全都放在了揹包裡,一點兒都沒有管別人會不會覺得他憑空拿出換洗衣服很奇怪。
他們到了姬冰雁的一處農莊之後,就換了個車伕,車伕叫小潘,長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卻已經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了,小潘大叔見人就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全大慶各個地方的方言他全會說,而且他還能晝夜不停地趕車,一覺不睡都很精神。而那個聾啞的大漢,他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石駝。石駝是個很奇怪的人,他不會說話,也聽不見,而且還是個瞎子,但是他卻似乎有一種跟動物精神溝通的辦法,無論他心裡想要那些馬和駱駝做什麼,那些動物都會乖乖地去做,而且據姬冰雁所說,他還曾經被人拿著鞭子趕著,在大漠裡不停歇地走了整整一年,從來沒有停過一步,所以他練成了走著睡覺的本事,而且對大漠比能看見的人還要熟悉。
這兩個人對於他們進入大沙漠的行動顯然是非常有幫助的。
在農莊的時候,姬冰雁要求黎含玉把裡飛沙寄存下來,還要他換個造型,理由是這匹馬和他的裝扮都太顯眼,大沙漠是札木合的地盤,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女兒黑珍珠還掌控著他的勢力。他們只要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會被她的人發現。
黎家阿哥默默地把裡飛沙收了起來,然後淡定地解釋:“裡飛沙也是我的靈獸,可以召喚出來又收回去的。”
胡鐵花結結巴巴地問:“我說、黎兄,其實你精通的不是毒蠱,是巫蠱吧?”
黎家阿哥得瑟一笑,“你爲什麼不說我是兩樣都精通呢?”
胡鐵花默默地捂臉。
然後就到了他的造型問題,可是這個騷包的貨抵死不從,“我不要穿你們中原人那種衣服!一點都不好看!”
“在你的心裡,只有你們苗疆那種哪裡都露的衣服纔是好看的嗎?”楚留香無奈扶額,“而且衣服還不是最重點的,你的頭髮纔是大問題!”
最後姬冰雁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黎含玉穿了一件帶兜帽的麻布斗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大號的麻袋,姬大腹黑還義正言辭地解釋:“這個斗篷可以防風沙的,還可以防曬!”
黎家阿哥一邊穿斗篷一邊嘟囔:“搞得像明教的小貓崽一樣……”但是爲了不被沙漠的陽光曬傷皮膚導致他的帥氣程度降低,他只好妥協了。
爲了掩飾自己一行人的行蹤,姬冰雁甚至還在進入沙漠前的最後一個小鎮上把馬車毀了,拉車的馬因爲在沙漠裡行動不便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也被他賣了,只剩下一隊駱駝,馱著他們的行李、淡水、食物。
黎含玉偷偷往自己的揹包裡裝了十幾缸水,因爲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沙漠裡呆多久,爲此他還忍痛丟了許多“珍貴”的東西來騰地方,比如香豔話本什麼的。
然後他們在黃昏的時候,終於進入了一望無垠的大沙漠。
太陽雖然已經落下,但是沙漠裡的熱氣仍然讓黎含玉這苦逼的南方孩子熱得受不了,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烤乾的時候,氣溫突然驟降了,一下子風就變得寒冷刺骨,他那件麻布斗篷根本擋不住,好在他的內功雖然不能降溫,但是保暖還是可以的,所以他還沒有胡鐵花那麼慘——這個可憐的傢伙已經快把自己縮成團躲在駝峰中間了。
第二天黎含玉終於受不了了,召喚出了他家阿青阿白,大約是因爲天生異種的緣故,阿青阿白跟別的蛇不一樣,終年都是身體冰涼,對這種天氣適應良好,樂呵呵地纏在他身上,兩個腦袋從斗篷的領口艱難地鑽出來,別人乍一看還以爲他是個長了一個人腦袋兩個蛇腦袋的蛇妖。有了兩條冰涼的大蛇纏在身上,黎家阿哥身上的溫度頓時就降了不少,於是他終於有心情炫耀了,“我家阿青阿白就是靠譜!”
胡鐵花羨慕死了,死皮賴臉地求著他分一條蛇,但是阿青阿白對這個邋遢兮兮的傢伙嫌棄得很,死活不願意從它們家阿哥身上下來,胡鐵花直到晚上紮營都沒有放棄跟它們套近乎。
幾天之後,他們已經走得很深了,太陽還是那麼大,連吹來的一絲微風都是熱的,隊伍裡除了姬冰雁和石駝,每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了。
就在這時,他們的前方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幾個人的脊背都挺直了。
他們側耳傾聽,過了好一會兒,又聽到左前方的沙丘後面傳來了一聲呻/吟,聽起來像是垂死的人發出的聲音。
胡鐵花立刻就要過去救人。
姬冰雁冷冷道:“你難道不知道,在沙漠裡救了人,你就有可能會成爲那個需要別人救的人?”
胡鐵花瞪大了眼睛,“難道你要見死不救?老姬,沒想到你的心腸竟然變得這麼狠毒!”
“救了他們,我們就會死,”姬冰雁寒著臉說,“等他們喝了你的水,恢復了力氣,就會一刀將你殺了,搶了你的食水和牲口逃走。”
楚留香笑道:“憑著我們幾個人,世上有誰能殺得了我們?”
姬冰雁冷笑:“在大沙漠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黎家阿哥慢條斯理地說:“唉,別吵,我們誰都不要過去,我先讓阿青阿白去看看。”
兩條蛇飛快地從他的斗篷底下鑽了出來,閃電一樣在沙地上尾巴一擺就飛射了出去。
楚留香驚喜地看他,“黎兄真是有辦法。”
過了一會兒,阿青阿白回來了,停在衆人面前的沙地上開始轉圈跳舞,尾巴畫出了許多奇怪的圖案。
黎含玉看完,摸了摸下巴,“唔……有意思,阿青阿白說那邊有兩個活人呢。”
“廢話,死人能發出聲音求救啊?”胡鐵花再三被人阻攔去救人已經沒好氣了。
“我的意思是說,目前來說他們還能活很久呢,起碼三五天內不會死掉的,”黎家阿哥說,“阿青阿白說那兩個人的氣血很足啊。”
“它們是怎麼知道的?”胡鐵花還有點不相信。
“當然是聞出來的啦,你不知道蛇的嗅覺很敏銳嗎?而且阿青阿白可以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呢。”黎含玉當然不知道什麼現代科學,不知道什麼叫做蛇類的紅外視覺,但是作爲一個玩蛇的行家,他還是知道蛇類能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的。
姬冰雁讚許地對他點了點頭,轉向了胡鐵花,“你現在還要過去救人嗎?”
胡鐵花沒好氣地說:“我又不傻,明明氣血很足,卻要裝出一副垂死的樣子引我們去救,肯定有所圖謀啊,我幹嘛還要去救他們?”
姬大腹黑笑了笑,“你總算還長了點腦子。”
“不,我們還是要去看看,”楚留香說,“如果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說不定就是黑珍珠的人呢?除了黑珍珠我實在想不到大沙漠裡會有誰專門設了這麼一個圈套等我們上鉤。”
於是他們走了過去,看見了兩個被釘在地上的人。這兩人看起來簡直就像快被烤焦的羊,全身的皮膚都被曬黑了,嘴脣也乾裂出血,手腕足踝額頭全都綁著牛皮,牛皮被曬得越來越緊,已經陷進了肉裡,而他們的眼睛因爲直面太陽,似乎已經快要被曬瞎了。
楚留香下意識地看了石駝一眼,因爲那兩人的眼睛看起來簡直跟石駝的眼睛差不多,也就是說,石駝的眼睛也可能是被曬瞎的。
胡鐵花立刻就衝著黎含玉怒道:“你還說他們能活三五天?我看這樣子簡直連三五個時辰都活不了!”
黎家阿哥默默地打開了系統,看著那兩個人滿滿的血槽,突然一揮蟲笛,丟出了一個“百足”,兩人頭頂就持續冒出了紅色的傷害數字。
胡鐵花聽見那兩人痛呼,立刻衝到了黎含玉面前,張開手臂把那兩人擋在身後,瞪著他吼:“你做什麼?!”
楚留香皺眉看向黎含玉,疑惑地問:“黎兄,莫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黎家阿哥嘆了一口氣,一臉同情地看著胡鐵花,“人傻沒藥醫啊,你沒發現他們的叫聲中氣十足麼?快死的人能有這種聲音?”
胡鐵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