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和黎含玉兩個人都是老江湖,演起戲來自然是毫無破綻,可是那藏在暗中的人竟然也十分沉得住氣,一直沒有現身。
黎含玉又煎了一鍋“藥”,讓楚留香“喝”了——實際上是收進了揹包裡,之後還是一直沒見有什麼動靜。然而時間已經很晚,他們總要“休息”一下的,於是只好上牀裝睡。
楚留香看他上了牀,爲了防止隔牆有耳,就主動挪進了他懷裡,用耳語的音量問他:“怎麼樣?地圖上能看到嗎?”
“能看到有一個在牆外,還有一個在旁邊的僕人房裡,”黎含玉用同樣的音量回答,“這兩個是紅點,特別顯眼,我估計他們可能是想用那隻死貓把我引走,然後趁機殺了你,不過他們可能沒想到我沒那麼衝動,估計還要出什麼幺蛾子呢。”
楚留香笑了笑,“別管他們,先睡一覺養足精神再說,就讓他們多著急一會兒吧。”
黎家阿哥惡劣地勾起嘴角,“牆外那個傢伙估計也沒什麼躲雨的地方,讓他多淋一會兒也好。”
一對狼狽爲奸的姦夫淫夫就這樣舒舒服服地相擁而眠,牀前放著黎含玉的天蛛,只要那兩個刺客敢闖到牀前,等著他們的就是天蛛的羣攻鎖足技能“絲牽”,雖然只能持續幾秒鐘,但這幾秒鐘已經足夠牀上的兩人醒來並做出反應了,所以兩人睡得格外安心。
大概是兩個刺客等得不耐煩了,到了後半夜,牀上的兩人終於聽到了窗外傳來的淒厲的貓叫聲。
黎家阿哥迅速穿起裝備,安撫地親親他家香香的額頭,“你繼續睡,我出去看看。”
楚留香眼神清明,早就已經清醒了,但還是非常敬業地繼續演:“外面下著雨呢,不過是隻貓,有什麼好看的?”
“我怕那隻貓一直不消停吵到你睡覺啊,”黎含玉配合他,“睡吧,我很快就回來的。”
他掀開牀帳走了出去,拍拍天蛛的頭吩咐道:“阿珠,好好守著香香知道嗎?”
楚留香在牀帳裡“不耐煩”地嘟囔了一聲,“我又不是不能動了!”他還在繼續扮演一個因爲虎落平陽而顯得暴躁的可憐人,實際上在牀帳的掩護下,他已經開始穿衣服。
黎含玉出了門,看著傾盆的大雨皺了皺眉,嘆了口氣,嘟囔道:“該死的野貓……”
然後他對面的牆上就閃過了一道黑影,結果他自然是追了上去,爲了讓那黑衣人相信他是真的要被引走了,他還特意放緩了自己的速度,距離那黑衣人始終有七八丈之遠。
黑衣人似乎得意極了,竟然還回頭冷笑:“名滿江湖的蠱師原來也不過如此,竟然連我這無名小卒都追不上。”
被這些人故弄玄虛這麼久搞得已經完全不耐煩的黎含玉趁著他停下挑釁的功夫,猛地加快了速度,同時一招百足就丟了出去。
那黑衣人見到有光閃起已經使力閃避了,但還是沒有逃出百足的攻擊範圍,身上立刻就中了毒,痛呼一聲從牆頭跌了下去,隨後便往旁邊一折,拐進了一條小巷。
黎含玉剛追過去,就聽見“嘩啦”一聲巨響,接著就看見那黑衣人滿身湯湯水水,被一個挑擔子賣餛燉的老頭子揪住了——顯然,他撞翻了人家的擔子。
老頭子還在那裡嚷嚷:“賠我十兩銀子來!”
這老頭子明顯是高手,因爲那黑衣人被他抓住了手腕竟然動也不能動,黎含玉趁機丟了個迷心蠱加蠍心把人弄暈,老頭子竟然反應神速地在那暈過去的黑衣人身上點了幾道大穴,然後把人丟給了他,笑瞇瞇地說:“黎公子追的這是什麼人?”
黎含玉正要感謝他,聽見他這麼一問頓時有些驚訝,“老爺子認識我啊?”
老頭子一邊收拾自己的擔子一邊樂呵呵地說:“認識,認識,你幫我們幫主報了仇,丐幫上下誰不認識你?也算這小子倒黴,竟然撞上了老頭子我的擔子,倒叫我還了黎公子一個人情。”
黎含玉心情頗好,乾脆也蹲下幫他收拾起來,還一邊套近乎,才知道老頭是丐幫的前輩長老戴獨行,完了他還想請老頭回去喝一杯啥的,老頭擺擺手笑瞇瞇地挑著擔子就走了。
那個倒黴的黑衣人滿身湯湯水水,黎家阿哥嫌棄得很,乾脆就拎起他一條腿拖了回去,等他回到那院子,又不願意把人扛過牆,於是直接就掄起來從牆外丟了進去。
楚留香在屋子裡往窗外看剛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他也抓到了一個黑衣人,那人先是中了天蛛的毒,又被他點暈了,這會兒也正在地板上趴著呢。
“唉,這雨下的,你看我衣服都溼了,”黎家阿哥超級沒節操地當著他家香香的面脫了個精光,換了一套乾衣服,坐在牀邊一邊享受著他家香香的擦頭髮服務,一邊伸腳踢了踢趴在地板上那個黑衣人,問道,“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楚留香笑道:“有啊,我衣服穿到一半他就進來了,差點被他看光了。”
“什麼?!”黎家阿哥大怒,“連我的人都敢看光?!”他又站起來對著黑衣人猛踹了一通,才稍稍解氣。
楚留香樂於看他吃醋,也沒有管那個黑衣人有沒有被他踹死,等他踹夠了,又把他的頭髮擦得半乾,才慢騰騰地在那黑衣人身上點了幾下,把人弄醒。
黑衣人依然以一種被黎家阿哥踹得非常扭曲的姿勢躺在地板上,蒙面巾已經被揭開了,雖然被踹得鼻青臉腫,但仍然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來,這人絕對是個亡命之徒。
他一睜眼就看到兩個並肩坐在牀邊笑瞇瞇看著他的人,忍不住又驚又怒,瞪著楚留香啞聲道:“你沒中毒?”
黎家阿哥鄙視地看著他:“傻逼,有我在他怎麼會中毒?哦,你肯定還有問題要問的,我乾脆就順便回答你啦,你的同伴也被我抓住了哦,你看。”
他指了指躺在另一邊滿身泥水的那個人。
黑衣人簡直已經氣得渾身發抖,黎含玉還變本加厲地刺激他:“就你們這種小兒科的伎倆是騙不了我們的啦,我和我家香香的智慧豈是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能比的?是不是香香?”
楚留香笑著點頭。
“啊,我們兩個簡直就是天生一對啊,”黎家阿哥超級無恥地捧住楚留香的臉,“來親一個慶祝一下!”
楚留香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大大方方地把臉湊過去給他親了一口。
一對閃瞎人眼的姦夫淫夫肉麻完了,就開始盯著那個面色扭曲的黑衣人問:“現在可以說說你爲什麼要殺我們了吧?”
黑衣人被“楚留香居然和蠱師搞基”的事實震住了,好半天才嘆了一口氣,把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起初兩人還有些疑惑他爲什麼會這麼老實,但是聽說了他的來歷就明白了,這人和他的同伴是殺手,來殺他們完全是受僱傭的,做殺手的人,通常都比較惜命,也比較識時務,爲了保命,不做生意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大不了損失一些錢退還定金就是了。僱傭他們的人,完全沒有出乎楚留香和黎含玉的預料,就是李玉函夫婦。李玉函夫婦之所以自告奮勇去替楚留香找解毒的人,爲的就是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據,方便兩個殺手下手,其實那什麼七根手指的前輩和什麼熊老伯都是杜撰出來的。他們還要求兩個殺手殺人時自稱是畫眉鳥來著。
“但是他們爲什麼要僱你們來殺我們呢?”楚留香實在不解得很,“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這個問題兩個殺手當然不知道,他們只負責殺人而已。
“好吧,你們走吧,”楚留香解開了說話那個黑衣人的穴道,“趕緊走,等他們回來恐怕你們就要被滅口了。”
那黑衣人一愣,不敢相信地問:“香帥真的就這麼放我們走了?”
“不然呢?難道還留你們吃飯啊?”黎含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趕緊走趕緊走,對了,定金什麼的不要退還啊,趕緊帶著錢遠走高飛,讓那對狗男女吃個悶虧,就當是還我們的不殺之恩了,看在你們這麼上道的份上,”
那黑衣人扛起地上的同伴,道了一聲謝就從窗口飛了出去。
黎含玉長出了一口氣,拉著楚留香倒到了牀上,嘟嘟囔囔地說:“其實我還是有點不爽,你怎麼就那麼心軟呢?”他本來沒想過要把兩個殺手放走的,但是楚留香說要放,他也就放了。
楚留香微笑著摸摸他的臉,說道:“那兩人的劍很眼熟,跟紅兄的劍是一個樣式的,上面的花紋很特別我記得很清楚,我覺得可能是跟他同組織的同伴。”
他這麼一說,黎家阿哥的醋罈子就打翻了,“哦!你還記著那個大冰塊!我當初就覺得你好像看上他了!他現在都跟曲姑娘去生大冰塊了,你還想著他!”
“阿玉,你怎麼越來越幼稚?”楚留香無奈地安撫他,“你是我頭一個喜歡的男人,而且以後也不會有第二個的。”
被順毛的黎家阿哥心花怒放地把人一摟,開恩地原諒了他,“好吧,睡覺!等著那對姦夫淫丨婦回來把他們的眼珠子嚇掉!”
他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起到時候怎麼和他家香香笑瞇瞇地看那對夫婦繼續演戲了。